第61章 想知道的事情
原來…藝術家也有這種類型的嗎?
倒不是太宰矢研對藝術家有什麼偏見,但矢研本以為對方應該和費奧多爾先生是同一種類型的人。
怎麼說呢?優雅,有內涵,與人交談的時候會給人如沐春風的舒適感。
啊不,他不是在說西格瑪不優雅,與人相處很糟糕的意思。
——
「在下西格瑪,是費奧多爾君的同伴,受費奧多爾君之託,將這本小說送給您。」青年一板一眼的說道。
西格瑪有着一頭特殊的發色,長發的一半是淡紫色的,另一半是白色的,無論怎麼看都是染出來的樣子。
太宰矢研雖然沒有不將費奧多爾君說的話放在心上的意思,但也沒想到會這麼快的遇見對方的藝術家朋友。
「啊,您好,請坐吧。」
矢研為青年倒了一杯咖啡后,才接過了那本被包起來的小說。
「請帶我向費奧多爾君說一聲謝謝。」他也沒有在意為什麼對方會知道自己在這裏的理由,想來也應該是問過在城西那邊的那位店長了吧。
「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
說完這句話后,氣氛就有些沉默了,也許是因為矢研為對方端上了一杯咖啡的緣故,似乎也不能完成「任務」后就立刻離開。
因為菲茨傑拉德收回了自己「組合」的遺產,之後便毫不猶豫的大手一揮送了武裝偵探社一艘巨輪遊艇,今天武裝偵探社的大家都在那邊慶祝勝利,店長也去幫忙了,太宰矢研最後主動請求留了下來。
他有些不太習慣太過熱鬧的環境。
店裏本就沒人,明明多了位西格瑪,死寂的氣氛似乎也沒有活躍一點。
矢研注意到西格瑪指節緊緊的扣在杯把上,看起來相當緊張的樣子。
但對方似乎注意到他的視線,抬頭的時的表情又是那麼的正常。
嗯…你要不先和你的手說好一下?
這似乎也解釋了,為什麼太宰矢研最開始看見對方的時候,就覺得有一頂點並不明顯的違和感。
這位,似乎是位社恐。
習慣低垂的眼眸,不喜歡與他人進行視線交流,非必要的時候,碰上就會立即移開,不太能適應陌生的環境。
太宰矢研越看越覺得像,因為好很多時候他也有這種鞋想法。
他突然就理解為什麼費奧多爾君想要給他介紹一位朋友了。
恐怕不是想讓他認識西格瑪,而是想讓西格瑪多認識認識別的朋友啊。
費奧多爾君真是一位好心人啊,矢研在心中由衷的讚美道。
思及此,太宰矢研照顧着西格瑪的情緒,便主動的開口,「西格瑪君?」
「…啊!」西格瑪似乎被嚇了一跳,「…抱歉,我剛剛在想別的事情…」
「沒關係。」矢研善解人意的說道,「西格瑪君吃過晚飯了嗎?」
——
青年和西格瑪曾遇見的任何一個人都不一樣。
「西格瑪一定會很喜歡矢研君的。」
看着眼前熱騰騰的飯菜,西格瑪在一瞬間的恍惚之中想起了費奧多爾所說的話。
他不太擅長與人打交道,這是他過去經歷所註定的。
儘管他知道該「如何」與人交往,但是他的內心和表面是分開的,他的表情有多麼的淡定,內心就有多麼的慌張。
他的記憶是從三年前開始的,他孤身一人,握着一張不存在的地點的車票,從沙漠中醒來。
西格瑪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就連「西格瑪」這個名字,也是之後他自己取得。
在沙漠之上獨自彷徨三天後,他被人販子抓住,成為了奴隸,後來又因為他的異能,被迫參加了各種各樣的犯罪活動。
西格瑪想方設法逃跑了很多次,但因為沒有「人生的意義」,他的人生就像循環一樣,被人抓住,被人利用,逃跑,被另外的人抓住,被另外的人利用,再逃跑。
直到他遇見了費奧多爾。
「你,想要一個家嗎?」
這句話彷彿是對他空白人生的嘲諷,卻又無可救藥的吸引着他。
於是最後,他加入了天人五衰。
就連帶着費奧多爾所謂的「小說」來見太宰矢研,也是費奧多爾「計劃」的一部分。
「是不習慣日式料理嗎?」矢研關心的問道,「如果不喜歡的話,我可以…」
「不是的…不用了,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謝謝您。」西格瑪五感被回憶與環境中瀰漫的美食香味所蒙蔽。
他端起熱騰騰的味增湯,裏面放了白玉豆腐和蝦仁,還有一些裙帶菜,是無論怎麼看都不可能好吃的類型。
這一口,驚為天人。
「還行嗎?」
見青年似乎對自己有些不自信,西格瑪立刻擺手,「不是的,非常美味!這…這是我有史以來喝過最好喝的湯了。」
對於這樣的讚美,青年知識回應般的笑了笑,似乎沒有當真。
「喜歡就好。」
之後的氣氛,似乎變的溫馨了起來。
儘管兩人依舊是沒有對話,沒有對視。
窗外的夕陽漸漸沒黑色的夜幕籠罩,但店裏暖黃色的燈光依舊明亮。
西格瑪慢慢的享受着這份在他心中獨一無二的美味,而太宰矢研繼續做着日常的工作,將所有的一切都擦拭乾凈,擺放整齊。
胃裏有了東西,血液就開始集中在胃部,腦袋開始充滿暈乎乎的幸福感。
可這份幸福感,對西格瑪來說卻有些許的煎熬。
他始終沒有忘記自己來這裏的目的。
「矢研君,謝謝您的款待。」吃完后,西格瑪就站起來道謝,他似乎又恢復到了之前有些許違和感的模樣。
「不用謝,還拜託您跑了一趟了。」太宰矢研搖頭,「我送您出去吧。」
「不用了,我可…啊!」
西格瑪走出吧枱時,被旁邊凳子腳絆了一下,而矢研還沒從裏面繞出來,沒有辦法接住他,於是西格瑪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西格瑪君?!」矢研快步走了過來,將西格瑪從地上扶了起來。
這一瞬間,像是什麼指引着矢研一樣,他立刻就知道西格瑪用來撐地的胳膊傷的最厲害。
西格瑪像是被自己摔倒這件事驚嚇到了一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等反應過來,太宰矢研已經拿來了急救箱,將他的袖子掀了起來。
血肉黏在一起,被粗糙的木質地板劃成了模糊的樣子。
「西格瑪君,忍一忍,會有些疼的。」
西格瑪在沙漠那段時間,什麼樣的傷沒受過?他的異能力根本無法保護自己,而他本身的身體素質甚至比普通人還差一些,被別人打罵完全無法反抗。
不會有人這麼對待他的。
「不疼嗎?」矢研看對方面無表情恍惚的樣子,一開始還以為是嚇傻了,可他都在給傷口消毒了,除了手臂本能的有些顫抖,竟是一丁點疼痛的表情都沒有。
「還好。」當然疼,只是西格瑪早就已經習慣了。
「還有你左手的手掌,也傷到了吧?」
西格瑪有一瞬間的愣神。
隨後,他猛地抬眼。
「怎麼了?」太宰矢研看着對方瞳孔地震的樣子,有些不明所以。
西格瑪搖頭,「不,沒…沒什麼…」他的異能力,可以將自己觸碰到的人最想知道的情報,與他最想從對方身上知道的情報進行交換。
而在剛剛的一瞬間,他得到了自己最想要得到的情報,而矢研自然也會從他的身上得到最想要的情報。
矢研只想知道他有沒有事,摔到了哪裏,嚴重嗎。
——
「回去之後,傷口就不要碰水了,如果之後不小心感染了,一定要去醫院哦。」
青年本想送他回家,但西格瑪堅持的拒絕了,他說自己的雙腿並沒有問題,還走的回去。
但實際上,西格瑪是被心中陌生的愧疚打蒙了。
他曾發誓不再相信任何人。
在西格瑪的心中,毫無疑問,他人即地獄。
但至少,太宰矢研是不一樣的,而他剛剛所做的一切,包括受傷,都是為了接近矢研,從他的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情報。
西格瑪待不下去了。
儘管這裏很溫暖,有美味的食物,有絕品的咖啡,還有充滿善意的人,但他只能從這溫馨的一切中看見自己的不軌之心。
「…謝謝您。」西格瑪陷入了掙扎,最後,他轉身,像是在刻意的斬斷身後的一切一般。
走出去好幾步后,他到底是沒能敵過自己心中的感情,又回頭,「還有,對不起。」
矢研以為對方是在說給自己添麻煩了,微笑着搖頭,「不是西格瑪君的錯,回去之後好好休息吧。」
兩人說著完全不相干的話。
一個人充滿着愧意,一個人滿是擔憂和關切。
「您…」西格瑪瞳孔動搖的顫抖着,到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謝謝您。」
太宰矢研揮手,「傷口好了之後,再來做客吧?實不相瞞我對您的作品很是感興趣。」
「…如果有機會的話。」西格瑪說完這句話就離開了,儘管他明明很清楚等待着青年的是什麼。
他轉身離去,帶着一絲落荒而逃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