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再入掃霞城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再入掃霞城

李忘情回到蛟相府時,門口早已有府中僕從等候迎接,與其他同樣回府的修士一道,被接入蛟相府的正堂中。

在那裏,魏鶴容早在里等候已久。

「你昨晚去哪兒了?」

「是晚輩的疏失,賭石賭到忘了宵禁,還請前輩恕罪。」

魏鶴容聞言,當即恨鐵不成鋼地開始教育起來:「算了算了,昨天有人賭出了軒轅九襄的法相,一時忍不住賭幾把也在常理之中,但修鍊之道,腳踏實地才是正途,你天資如此驚人,只要修為提上來,他日成為器宗,必能穩壓皇甫錕之流,可要珍惜自己啊。」

李忘情心裏一暖,正色道:「晚輩知錯了,往後必將心思多放在正途上。」

魏鶴容臉色稍霽,道:「其實今日召眾人回府,是因為掃霞城裏有位器宗修鍊出了岔子,除了日前煉製銀漢水休養的人之外,我們蛟相府之人皆要徵調去城中當值。」

——明日盡量不要靠近掃霞城。

李忘情心裏一沉,聽人說話間,身後遠處的正堂大門外就已經站了幾個修士,隱約有不讓人離開的意思。

不一會兒,堂後轉來一個臉色不善的中年人,煉器師皇甫錕也緊跟在後。

皇甫錕一來便橫了魏鶴容一眼,開口就挑釁道:「魏老兒,昨日你可是害得我好苦。」

魏鶴容上前一步擋在李忘情身前,笑道:「此話怎講?」

「即便是典當都有七日後悔葯吃,你當日將我那寶貝煉器鼎轉賣他人,叫我皇甫家慘虧,你倒好,躲在蛟相府里享清靜!」皇甫錕惡狠狠道。

此時,和皇甫錕一起來的中年人驀然想起什麼,鷹隼似的眼睛看了魏鶴容一眼,對皇甫錕開口道:「二弟,與緒兒昨日是否就是為了那煉器鼎和一個陌生碎玉境修士對賭?」

「是啊,兄長對昨夜襲擊緒兒的賊人有線索?」

「還在勘驗,不過,緒兒的乾坤囊不見了,除了青璃蛇外,他昨日賭石時拿到的陰陽金剛杵等三物也一併被奪走。」

皇甫錕皺着眉回憶了一下,道:「說的也是,昨日那怪人言語之中像是要討回那三樣東西……不過昨夜襲擊者不是個元嬰期的術修嗎?」

「他不是沒動手嗎?恐怕是偽裝成劍修,好威懾於你。」

「竟有此事!」皇甫錕怒上眉頭,轉而對魏鶴容道,「你既將煉器鼎賣與那人,當知曉他的身份,此人多半就是害了我皇甫家少主的兇手,速速交代出來!」

李忘情眉心一皺,沒想到皇甫錕還要刁難魏鶴容,正要設法尋個借口時,魏鶴容暗中一擺手,上前不卑不亢道:「皇甫兄眼下進階元嬰期了,倒是威風日盛,不把我們這些老友放在眼裏了。你那煉器鼎我用着不順手,自是隨手賣了,難道每賣一樣寶物就要追到別人家裏去?沒這個道理吧。」

皇甫錕還是要糾纏:「可若不是因為你起初圖我那煉器鼎,我們家緒兒又怎會因緣際會重傷至此,難道你就不該負一點責任?!」

魏鶴容揣起手和其他煉器師們交換了個無奈的眼神,道:「貴家少主遭此禍事,作為蛟相府同僚,自是悲痛難當。可今日是蛟相為了喪儀召集我等,你要拉着我辯個是非也不是不可以,盡可以去向蛟相撒嬌賣痴,放咱們一日公假,免了明日掃霞城裏的操勞。」

「你!」

「夠了!」一聲斷喝阻止了堂內的爭端,堂中上首有雷電光芒一閃,御龍京四大長老之一的鱗千古現身正堂,道,「平日你們怎麼爭鬥都可以,待會兒在蛟相面前還拎不清輕重嗎?!」

皇甫家的家主陰沉着臉行了一禮:「鱗長老,我愛子遭禍,一時失態,還請勿要驚擾蛟相。」

「你也是!」鱗千古冷冷道,「你兒子是老夫嫡傳弟子,以為老夫便不上心?他身上所留的有死壤藤蘿,加上昨夜那歹人明顯是個女子,多半是死壤聖殿的七煞之一唐呼嚕所為,此女最好殺人掠寶,明日定要找她討個說法!」

皇甫家的家主和皇甫錕彼此互看一眼,忙低頭拜謝:「多謝鱗長老!」

「好了。」鱗千古口氣一緩,目光掃過堂中眾人,招了招手,讓人分發了一件東西給堂中眾人,「掃霞城人手不足,此安樨戒明日便作為憑據用以出入各處殿閣,你們戴上試試,看是否合用。」

下面的人接過來,好奇問道:「平日裏都是以玉牌通訊,怎麼換了木頭戒指?而且這靈材怎麼沒見過……」

「玉牌都用了幾百年了,消息通達太慢,最近倒是有個什麼學舍的進貢了一種「如意鏡」,用着倒是便捷,只是量少來不及趕製,且先拿這器宗所制的木戒對付着用吧。」

「原來是器宗所制,難怪看不出來是什麼靈材……」

這名為「安樨戒」的木頭戒指入手沉甸甸的,看起來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只是拿來做個憑證或實時交流之用。

但李忘情看着手心裏的戒指,心裏不知為何總有些不安,沒敢直接往手指頭上套。

見戒指都分發下去了,鱗千古道:「宮閣各處所需人手不一,元嬰、結丹聽我號令,其他的閑雜人等聽四劍侍安排。」

說著,他便原地消失,而蛟相府也開始準備車馬。

「魏前輩。」李忘情捉機道,「咱們當日煉製銀漢水消耗不小,不如便留在府中休養,我還有些煉器上的疑惑想同前輩請教。」

魏鶴容也不大想和皇甫錕這個老對頭多相處,聞言正要點頭時,皇甫錕卻走過來一把扯住他。

「你可別想溜!倘若你想趁我們忙於喪儀而落跑,又上哪裏尋你去?」

你爺爺的。

李忘情心中有些着急,而魏鶴容卻不以為然。

「看給你急的,魏家雖然比不上你們皇甫氏族尊貴,多少也忝列四大長老之一,我能跑哪兒去?不過耽誤兩日,去就去,不必多話。」

「魏前輩!」

「你啊。」魏鶴容背過去對李忘情低聲道,「我也不愛同那老鬼共事,但畢竟抬頭不見低頭見,你若不喜歡這些場面交際的事,就留在蛟相府里吧,我那兒還有幾本煉器手札,正好叫童子帶你去參習兩日。」

煉器手札是一個煉器師最重要的傳承,眼見魏鶴容與他們一同離去,李忘情心底那一絲置身事外的念頭還是被掐滅了。

以誠待之,也應以誠相酬。

李忘情上前一步,道:「魏前輩,明日我與你同去。」

……

掃霞城。

「你們是蛟相府里幾位大師的學徒?」

「正是。」

接待結丹以下的是之前煉製銀漢水那夜見過的蛟相座下四劍侍之一的秋劍侍,比之春劍侍,她看上去嚴肅一些。

「靈堂設於幽明殿,今夜有十二位天機道修士唱靈,正好需要人手護法,爾等手上的「安樨戒」就是出入各關卡的憑證,不可丟失,隨我來吧。」

秋劍侍一一檢視這些學徒們手上的戒指,走到李忘情身邊時,頗為詫異地開口問道:「小道友這手套……」

「抱歉,恕我無力,敢問可是觸犯了規矩?」

「倒也不是。」秋劍侍道,「只是見它材質不凡,做工卻如此倉促,有些可惜。」

「劍侍見笑了,我學藝不精,費了靈材。」

秋劍侍點點頭便放過了她。

待她走後,李忘情不着痕迹地拉低了袖子掩住右手。

安樨戒是戴在了她手上,但出於防範,她抓緊時間拿蘇息獄海大祭司那條黑蛇所蛻下的皮做成了個手套,因還未來得及煉製,樣子極丑,只能讓安樨戒不直接貼在她皮肉上。

再者,喪儀上行雲宗的人也在,她遮一遮手背上的金色異紋,也是為了掩人耳目。

一一查驗完畢后,秋劍侍帶領他們來到一處燈火昏暗的大殿前,遠遠望進殿中,有不少人影背對着他們圍坐在一座祭壇四周,嘴裏念念有詞,彷彿在招魂一樣。

「你們就在殿閣四周護法,倘若有天機道的修士靈力不濟,便負責為他們補充靈丹,還有這地上的靈石晶塊,哪一塊有黯淡的跡象都要及時更換,你們都是煉器師,看管這些要比一般修士頂用些。」

秋劍侍正要離開,想了想,又囑咐道:

「這祭壇上是大殿下的本命劍,夜裏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可窺探靠近,都知曉了嗎?」

眾人連連點頭。

「明日天亮后,我會再來接你們。」

秋劍侍交代罷,召左右侍從將幽明殿的大門關上,又用靈火點亮了門口兩頭護法石獅子,這才離去。

整個大殿安靜下來,除了十二位天機道的修士仍然如同入定一樣圍坐在祭壇四周,蛟相府被安排來的修士們都各自散開,分管一片區域。

外面的天色完全黑下來之後,李忘情身邊的修士有些耐不住枯燥,向李忘情傳音搭話:

「哎,你是魏大師新收的學徒吧?」

從進這幽明殿起,李忘情的弦兒就一直緊繃著,她總覺得,這幽明殿的佈局有一點眼熟。

但又說不出來是哪處眼熟,彷彿這裏冥冥之中有一絲力量在不斷消磨她的疑心。

她向那人回道:「有幸得魏大師看中,留在他身邊學藝。」

「哦那你肯定對着掃霞城不熟吧。」搭話的是個男修士,見李忘情理會他了,便主動靠近兩步,「聽說魏大師很快就要被召進掃霞城了,俗話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你可算走運了。」

李忘情笑了笑不予置評,又開口道:「我區區散修出身,只希望不要給魏大師添麻煩。說起來,我們一路走來俱是金碧輝煌的宮閣,怎麼這御龍京大殿下的居所,卻是如此陰森?」

「你說這個啊。」那男修士不屑道,「靈堂能有多喜慶,本來就是停靈的所在。」

「可這兒也未見大殿下的遺體啊,供奉一個本命劍又有何用?」

那男修士左右看了看,閉嘴傳音道:「我聽說,只是聽說哈……大殿下不是在蘇息獄海被隕獸殺了嗎?據我在掃霞城供職的長輩說,其實就是蘇息獄海的人殺的。」

「唔。」李忘情故作贊同,「今日還聽聞蘇息獄海之人在皇甫家行兇,沒想到他們在御龍京還敢如此猖狂。」

「他們沒多少好果子吃的了。」

「那要如何證實呢?」

「現在不就在做嗎?名為供奉本命劍,實際上就是為大殿下招魂。」那男修士冷笑一聲,道,「等到明日,招出大殿下的魂來,便在御龍京鎮殺了那死壤聖殿大祭司,以正御龍京天威。」

看他面上的殺氣,不像是作假的,應該是御龍京上下都有共識。

李忘情沉思了一下,在行雲宗、御龍京、蘇息獄海這三都之中,三位滅虛尊主並不理會紅塵事,一切俗務均由副手代行。

御龍京的是蛟相、行雲宗的是肅法師司聞、而蘇息獄海中代行死壤母藤意志的正是李忘情見過一面的大祭司步天鑾。

在李忘情的模糊認知里,相較於現在還拽着老婆餅啃的障月,那令人聞風喪膽的死壤母藤才是世人眼中真正統治一方的邪神。

其藤蘿所布之處,大地生機盡歸其身,相傳從古至今,百朝遼疆以南已經有數十個國度被死壤母藤侵吞滅亡,時至今日,雖然死壤母藤還無法化作人形,但從來無人敢挑釁它的威嚴。

如果在這裏殺了這位死壤大祭司,不就等於公然和蘇息獄海宣戰嗎?

但太上侯又似乎被蛟相囚禁,在御龍京沒有滅虛尊主坐鎮的情況下,這樣激怒死壤母藤有什麼好處?

李忘情一時間想不明白個中的利益糾纏,而就在她思量時,眼前祭壇下的陣法前,有一塊靈晶閃爍了兩下,光芒黯淡下來。

她剛拿出靈晶想補充進去,旁邊的男修士彷彿是想要示好,上前獻殷勤道:「仙子不必操勞,這等雜活我來便是。」

「多謝道友。」

李忘情點點頭,但就在那男修士拔出靈晶,補充進去新的時,四周的靈晶接二連三地黯淡了下來。

怎麼回事?

靈晶是煉器師用一萬塊靈石提純其靈氣的產物,通常在啟動大型陣法時才會使用,而眼前的陣法上,靈晶鑲嵌何止上百。

一瞬間抽光這麼多靈晶,可見祭壇上供奉之物的可怕。

「怎麼回事?」

「不知道啊,快補充靈晶進去!」

其他人都後知後覺地上前,只有李忘情掃了一眼下面圍坐着的天機道修士。

……他們的眼窩裏正緩緩地滲出血來。

一股不祥的預感籠罩了她,一片混亂里,李忘情退至眾人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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