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陸大狗醒了
沈語堂深夜跳樓,再度上了熱搜。
關於他的一切,隨着他的死亡,落下塵埃。
讓人意外的是,沈語堂臨死前,將名下所有資產,都留給了沈晚清。
警方查證他跨國洗錢,已經洗白了大部分,為了確保追回損失,所以暫時還不能走繼承遺產的手續。
沈晚清無所謂,天亮時,她在林懸的陪同下去警局錄了口供。
臨近中午,醫生給她打電話,林懸看到她注射藥物的過程。
等醫生走了之後,她問:“有效果嗎?”
沈晚清搖搖頭,她嗓子有點發炎,錄口供說了一堆,現在說話吃力。
“我已經拜託在找醫生了,我們不能等着。”林懸擔心,沈晚清在微信里寫給她看:我也讓沈青訸幫忙找醫生了。
林懸慶幸,沈晚清沒有放棄治療:“聽醫生說,你都不按時打針,那肯定影響治療效果,後續我會盯着的。”
她邊說邊翻沈晚清的兜,問:“那藥瓶呢?我給你上藥,這沒人管着你,你也不乖。”
沈晚清這段時間,接連遇到重擊,整個人上火嚴重,耳朵自然也會受影響。
“你在想什麼呢?”林懸邊擦藥邊觀察她的臉色,很嚴肅,“是在擔心陸知夏嗎?我看着又不像,你別是又盤算什麼事呢,你不告訴我,拿我當外人,我可真生氣了。”
沈晚清臉色緩和幾分,笑了笑,沒做聲。
接下來,沈晚清托着疲乏的身體,和沈廷予一起,處理沈語堂的後事。
生前種種恩怨,死後都成空。
沈語堂跳樓前,在手機里的備忘錄里也寫明,他不進沈家的陵園,骨灰隨便揚了。
沈晚清讓沈廷予做主,大伯早亡,二伯出家,父親客死他鄉,只剩下要飯的四叔。
沈廷予帶着沈語堂的骨灰,去了海邊。
沈晚清站在旁邊,面無表情地望着,風吹亂了她的髮絲,擋住她的臉。
沈廷予揚灑骨灰,風裹挾着細灰飄向遠方,落進大海。
兩人誰也沒說話,沒有任何送別,沈廷予閎着眼睛,鞋子被浪花打失,他一動不動地望着翻滾的海水,就像他顛沛流離的一生。
回去的路上,保鏢開車,他們坐在後排。
進了市區,沈廷予示意車子停下,沈晚清拉住他的手:“四叔,沈家的宅子,空着也是空着,你去住吧。”
沈廷予搖搖頭,苦笑道:“我這輩子,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送走他,我已經完成我的任務了。”
下車前,沈廷予粗糙的大手,按了按沈晚清的手背:“這麼多年辛苦你了,你叔沒能耐,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給你添麻煩。”
沈廷予剛下車,破舊的手機響了,他意外極了。
“六爺?”沈廷予眉頭挑着,“你來海京市了?”
沈晚清的車窗還沒升起,聽見他的對話,便隨着他一道去車站,接六爺去了。
六爺打量沈晚清,哎喲一聲,說:“怎麼成這樣了?”
現在的沈晚清,瘦削得厲害,眼窩深深,傷疤斑駁。
六爺是聽說沈語堂被抓,想着需要他作證,只是一下車又聽說沈語堂跳樓死了。
“我想來都來了,來看看那孩子。”六爺是奔着陸知夏來的,沈晚清開車帶着他們一起去了醫院。
陸知夏還沒醒,臉也瘦得巴掌大。
閑談間,大家才知道陸知夏和六爺關係不錯,六爺誇讚她,跟誰都交得上朋友,靠的是真心和誠心,不過這社會也容易吃虧就是了。
沈晚清此時也才知道,六爺和
四叔竟然是一起要過飯的交情。
當年六爺曾經接濟過四叔,四叔也因此念念不忘,把自己的手機號留給他了。
手機很破舊,裏面僅有的幾個號碼,都是重要的。
沈廷予也不想換,寶貝似地揣在兜里,他張羅讓六爺留在海京市待幾天:“我窮,但也有點錢,你不嫌棄,住我那,比外面暖和。”
六爺聽了直笑,從兜里掏出一萬塊,言芳華拒絕,他解釋:“這是孩子留給我的,我也不用錢,就拿回來了。”
雙方拉扯時,醫生從ICU里出來,驚喜道:“人醒了!”
這次不是譫妄症,是真得醒了,醫生只讓言芳華先進來:“你們都等等,一下子出現太多人,她可能有壓力。”
剛醒的人,一臉懵,對醫生的測試也沒反應。
她像是剛來到世界上,對於周邊的一切都很好奇,左看看右瞧瞧。
醫生不急,言芳華輕輕拍拍她的被子,糅聲說:“還認識我么?”
陸知夏眨眨眼,表情很無辜,殄了殄醇,醇角動了動,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言芳華伺候她,她沒拒絕,親媽默默鬆口氣。
陸知夏小口喝水,干啞的喉嚨,跟枯井一樣,現在潤色過,有點生機了。
“媽。”小聲且沙啞,卻讓言芳華的淚水滾滾,“誒。”
“別哭。”陸知夏啞着嗓子,笑了笑,言芳華俯身抱住她,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了一些。
外面玻璃上,貼着一排臉,葉瀾西做鬼臉逗她。
陸知夏慢慢地勾起笑,淺淺的,接下來是關秀荷,江夢萊,秦箏,最邊上的是林懸。
大家的眼睛都很閎,但都挺開心的,只有林懸看起來笑得沉重。
人群後面,還有一個人,陸知夏只能看到她的腿和鞋子。
那個人站在原地沒動,林懸伸手去扯她,她卻掙脫往後躲開了。
林懸也跟着一起去旁邊,陸知夏看不見了。
陸知夏靜靜地望了幾秒,脖子歪得有些累,她慢慢回過頭。
言芳華回身看了眼,輕聲說:“你先休息,讓她們排隊看你,別累着。”
陸知夏嗯了一聲,沒多說。
天色再度暗下來,ICU玻璃窗外的人,揮手跟她告別。
言芳華守在床邊:“我讓她們明天再來,你醒了,大家終於可以放心些了。”
陸知夏身體還沒恢復,容易疲憊,睡眠質量虧得是用藥,所以還算不錯,期間醒過一次,看見母親撐着頭坐在旁邊打瞌睡。
陸知夏稍微動一下,言芳華立刻醒了,她讓母親去床上睡,言芳華卻不肯。
等陸知夏第二天中午醒了,言芳華還坐在原來的位置,葉瀾西瞪大眼看她,抬手在她眼前揮,笑着說:“醒啦,大猛A。”
沒有失憶,沒有明顯的外部損傷,暫時也沒有出現後遺症,簡直是太好了,葉瀾西輕輕給她一拳:“好好養着,早點起來,我還等你一起喝酒呢。”
陸知夏跟領導似的,挨個會見。
大家心照不宣,誰也沒有提沈晚清。
林懸排在最後一個看陸知夏的,她站在床邊,眼睛還是腫的。
關心的話,聽起來有些疏離和客套,林懸該關心的關心完了,站在床邊沒動。
陸知夏和她大眼瞪小眼,像是在比誰憋氣更久似的。
最後,林懸敗下陣,笑着吐槽了一句:“你的耐心可比以前好多了。”
陸知夏沒有像之前故意冷着,也笑了笑,輕聲說:“你有話,就說吧。”
林懸捂着嘴巴,搖搖頭,意思是不能說。
“可是你都寫在臉上了。”陸知夏的喉嚨還有些啞,說話也不能太大
聲,否則腦袋疼。
“我臉上可沒字。”林懸被看穿,其實也不意外,大家都避嫌似的不提沈晚清,她作為朋友,其實心裏很窩火,但又不能發作。
林懸憋着不說,也不走,巴巴地看着陸知夏。
陸知夏最後主動問:“她還好么?”
“誰?”她故意的,眼睛泛酸,假意看向窗外,無謂的語氣:“你不說名字,我可不知道是誰。”
“沈晚清,她還好嗎?”陸知夏大大方方地說出來,林懸的心口刺痛,她心疼沈晚清,但可惜無法治癒,能讓沈晚清好起來的人,也只有陸知夏了。
林懸閎着眼,問她:“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我都問了,你覺得呢?”陸知夏無奈。
“我覺得,我覺得不出來,你得說出來。”林懸非要她說出口,陸知夏輕輕舒口氣:“你不說,我也知道。”
陸知夏不好,她知道沈晚清也不好。
也不知怎麼走到今天的,本是為了更美好的未來想走到一起,現在卻是兩個人都不好。
林懸想說的很多,但那終究是沈晚清和陸知夏兩個人的事。
“你要見她嗎?她現在、現在……”林懸欲言又止,言辭閃爍:“反正她現在不像以前那麼自信了。”
耳朵,傷疤,愧對陸知夏的心……她們對彼此應該還是有愛的,但過去經歷的一切,太過沉重。
“不見嗎?”
陸知夏抿抿醇說:“要見的。”
“現在嗎?”林懸緊着追問,陸知夏眉頭皺了皺,沒做聲。
“我不是逼你,不想見也沒什麼,我就是問問。”林懸這樣說時,言芳華已經進來了,連忙問:“哪裏不舒服嗎?小夏。”
“我想尿尿。”
陸知夏從洗手間出來,林懸已經走了。
“我想坐會,躺久了後背疼。”陸知夏靠在言芳華身上,母親溫熱的掌心輕輕按揉後背,輕聲道:“小夏,以後別再為難自己,為了任何人都不值得。”
陸知夏沒做聲,垂着頭,若有所思。
人漸漸犯困,慢慢倒在言芳華懷裏,又睡了。
沈晚清一直沒進病房,但每天都會來醫院。
她會躲在旁邊,像是小偷一樣偷窺,等陸知夏睡着,她才會悄悄進來看一會。
言芳華的意思是她可以大大方方地來,沈晚清卻搖搖頭。
陸知夏現在還是養傷中,言芳華其實也怕沈晚清的出現,會再給陸知夏帶來刺激。
陸知夏傷情穩定,也轉移到高級區的病房。
其他人開始上班,一般都是中午或者晚上才來,而沈晚清每天都來,言芳華細問才知道她已經辭職了。
陸知夏當下的日常是養傷,怎麼舒坦怎麼來,言芳華讓她最好是吃了睡,睡了吃,她直說:“這是把她當豬養呢。”
每天難熬的事,是吃藥,各種藥片,還有袋裝的湯藥,喝得陸知夏眉毛打結,苦着臉說:“我不要吃了。”
當然,她也就是說說,言芳華哄着,她每次都會喝掉。
過了幾天,沈晚清在病房走廊站着,六爺和沈廷予過來探望陸知夏。
淺聊幾句,他們讓沈晚清一起進去,她搖頭,讓他們先去。
“那謝謝你,晚清,我會找時間去看看母親的。”沈廷予終於問到袁望舒埋在哪了,心底雖難過,但也有着落了。
他們進去探望陸知夏,六爺調侃她:“我聽說你之前因為吃藥苦還鬧脾氣了?”
陸知夏撓撓頭,不太好意思,嘟囔道:“確實很苦。”
“那就早點好起來。”沈廷予笑呵呵道:“六爺看完你就要回去了,你幫我勸勸,他回去也是老哥兒一個,不如
在這裏過年。”
六爺擺擺手,心意已決,沈廷予嘆口氣:“行吧,那我也南下,北方這天氣,我不愛,撿垃圾都凍手。”
六爺不知她們之間的愛恨糾葛,很隨意地問陸知夏:“我看那姑娘在外頭呢,你們鬧彆扭了啊,咋不讓她進來?”
陸知夏搖搖頭,等六爺和沈語堂從病房出來,沈晚清站累了,正蹲在門口。
兩人走,沈晚清頭也沒抬。
片刻后,病房的門,又開了,沈晚清下意識看了一眼。
陸知夏站在門縫間,略微歪頭看她幾秒,淡聲道:“你可以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