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農夫與蛇

接着一道寒光閃過，剛才還耀武揚威的老虎頓時沒了氣息。

危機解除，三人虎口脫生，秦悠悠喜極而泣，放下小男孩徑直奔向慕容懷瑾。

「嚇死我了，你沒事吧？」

溫軟的身軀撲了個滿懷，慕容懷瑾猝不及防往後退了兩步，濃眉幾不可察的皺了一下。

雖然他掩飾得很好，但秦悠悠還是捕捉到了一絲不對勁。

「你，你受傷了？」

秦悠悠退開半步，拉着慕容懷瑾查看傷勢，很快發現他的左腿並沒有着力，而是虛虛的懸在空中。

慕容懷瑾的臉色有些白，他扶着腿苦笑一聲：「還是被你發現了，剛剛跳下來的時候沒怎麼留意，好像骨折了。」

她不由分說的把慕容懷瑾的褲腳撩開，果然看見他左小腿處已經是淤青一片，看樣子還挺嚴重。

「那，那怎麼辦啊……」她急得快哭出來。

心裏的愧疚歉意像是潮水一般快將她淹沒，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趕路的問題放在一邊暫且不說，現在距離山洞還有一段距離，她這個小身板甚至都不能把慕容懷瑾背回去。

「別哭，哭了就不好看了。」

慕容懷瑾笨拙的安慰她，看着她眼眶裏的淚水如臨大敵。

秦悠悠低下頭，在慕容懷瑾的安撫下總算冷靜下來。

現在他的腿不能輕易挪動，秦悠悠在周邊找了一些小木棍，接着用自己扯下的布條把他的小腿簡單固定起來。

做完這些，她擦乾眼淚起身：「你先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去找伯父伯母來。」

慕容懷瑾頷首：「嗯，我在這裏沒事，你去吧。」

秦悠悠環視四周，死裏逃生的小男孩撲在自己父母屍體上哭泣，微風嗚咽，她搖頭嘆了口氣。

她顧忌着慕容懷瑾的傷勢走得很快，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把慕容復和盧廷蘭找來了，只是沒想到一來就看到一副令自己血壓升高的畫面。

「你在幹什麼？！」

沾了血跡的砍刀在月色下泛着寒光，小男孩一臉猙獰，提着砍刀就要朝着慕容懷瑾揮去，秦悠悠大驚失色，高喝一聲拾起手邊的石頭就往小男孩身上砸。

「啊！」小男孩被石子砸中額頭，手中的砍刀脫力掉在草地上，秦悠悠趁機迅速將他制服在地。

一旁同行而來的慕容復和盧廷蘭趕緊過去將慕容懷瑾扶起來，那砍刀上面的血跡着實把他們也嚇得不輕。

「你放開我！放開我！！」

等確定慕容懷瑾身上沒有任何傷口之後秦悠悠才放下心來，身下小男孩還在不停掙扎，而她殺人的心都有了。

她把小男孩的雙手狠狠別在背後，額頭青筋暴起。

「放，憑什麼放？我們好心好意把你從老虎口下救了出來了，而你是怎麼回報我們的？難道你的父母沒有教過你什麼叫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什麼叫做感恩嗎？！」

她難得板起一張臉說教，嚴厲的口氣倒是讓另外三人有些意外。

哪成想小男孩不僅沒有感到羞愧，反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都是因為你們，要不是你們來得太晚，爹爹和娘親根本就不會被老虎咬死嗚哇哇哇哇！」

聽到這裏，秦悠悠的心涼了半截，她冒着生命危險拼盡全力才救下一個孩子，結果不僅得不到一句感謝，還被倒打一耙。

不到片刻，她氣得渾身顫抖。

察覺到她的情緒波動，慕容懷瑾神色平淡似乎早有預料，他抬眼，給了秦悠悠一個安撫的眼神。

說實話他的心情有些複雜，飢荒年間，生存是每個人頭上懸着的一把鍘刀，眾人像是野獸一樣哄搶糧食，禮義廉恥道德修養被拋諸腦後。

若不是自身的修養不容許他做出越界的事情，長此以往，他恐怕也會淪為這些流民中的一員。

但是秦悠悠卻與他們都不同，一介農家女，卻時刻都在踐行着寬慈仁厚的孔孟之道，實在是難能可貴。

並不知道慕容懷瑾心中所想的秦悠悠面對還在狡辯的小男孩，只覺得一陣心寒。

她拿起自己順手帶來的繩子，三下五除二把小男孩的手腳捆起來。

「今天我就要代你的爹娘教教你，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

小男孩仗着自己年紀小，覺得秦悠悠不過是在嚇唬自己，麻繩深深嵌進皮肉里，他喊疼沒人應，嘴巴里就開始說些髒話。

秦悠悠越聽越火大，在手邊的灌木叢里隨便薅了一把葉子胡亂塞進他的嘴巴，小男孩只能發出嗚嗚的喊聲。

做完這些，她沒再搭理小男孩，轉頭開始想辦法把慕容懷瑾運回去：「伯父，我們試試能不能把人撐起來吧。」

慕容復答了一聲，兩人一邊一個架起慕容懷瑾的手臂，才走兩步就發現效果不理想，兩人動作下慕容懷瑾的腿會拖在地上，這種挪動反而會造成更嚴重的二次傷害。

秦悠悠回想起自己在荒野生存的經歷，想着這時要是能有一輛木板車就好了。

她說出自己的想法，很快得到了老兩口的支持，三人兵分馬路，去周圍搜羅來大小適宜的木頭並排放在地上，秦悠悠則找來藤條把木頭編織在一起。

接着，他們合力把慕容懷瑾抬上木板車，秦悠悠看了看被砸死的老虎，順手把老虎抬起來放在慕容懷瑾身側。

做完這些，她和慕容復拉着木板車慢慢朝着山洞的方向走去。

「你們去哪？！別拋下我！」

直到身邊的人都走了個乾淨，小男孩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真的要被幾人捨棄。

「姐姐，別丟下我，求你了姐姐嗚嗚嗚嗚……」

小男孩吐了嘴裏的葉子，淚流滿面，姿勢滑稽的蠕動着身體，朝着幾人的方向哭喊。

但是秦悠悠這次顯然是鐵了心的要把他留在那裏，聽到男孩的呼喊，她只是腳步頓了下，而後神態如常的繼續向前走去。

盧母看着於心不忍：「要不，咱們把這孩子也帶上吧？」

這樣一個沒有任何求生技能的小孩在荒野里存活的概率微乎其微，秦悠悠有些動搖，她看向慕容懷瑾。

慕容懷瑾闔上雙眼，輕輕點了點頭：「帶上吧。」

畢竟是一條人命，就這麼把這小孩扔在這裏，以後某人十有八九會後悔。

他看慣了生死倒是無所謂，只是不想看她為一個不相干的人良心不安。

帶着小男孩一起回了山洞，途中秦悠悠只把小男孩腿上的布條給解開，以便他能正常行走。

小男孩知道秦悠悠不是很待見自己，識相的不再哭鬧，一路上安安靜靜，像個小尾巴一樣緊跟在幾人身後。

回到山洞，秦悠悠扶着慕容懷瑾坐在乾草上，解下他腿上臨時綁的木棍，重新製作夾板。

她把木材都削成一片一片的，抬眼時看見慕容懷瑾臉色蒼白，腦子裏瞬間回想起自己小時候從樓梯上摔下來摔斷腿的那種鑽心的疼痛，頓時感同身受。

就是慕容懷瑾從始至終都沒喊一聲疼，反倒讓人忽略了他的感受。

她有意起一個話題，藉此轉移他的注意力：「當時那棵樹怎麼突然就倒下去了，是你做了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