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驚變
()迷迷糊糊睡了兩個多小時,醒來時已經快十點了,不過現在人感覺好多了。我跳下床,甩了甩頭,將所有雜念從孔竅中甩走,然後告訴自己:你不是兇手,你要為小挫報仇,這是你現在唯一要做和要想的事情!
連續說了三遍之後,我的情緒穩定了,正要出門,高建寧的電話來了。
他的聲音很興奮:“磊哥,數據破出來了,d12中的d代表的是大世界貿易中心,12是儲存箱號,3769代表的是開鎖密碼。”
我皺了皺眉頭:“你怎麼肯定是大世界貿易中心,不會搞錯?”
“怎麼可能,d字母開頭的字能用做地理名稱的極少,在安yin市只有二十一個,在這二十一個之中,有三個是商業地址,其中只有兩個配備了顧客儲存箱,而只有大世界貿易中心是以1開始命名箱號的,並且是密碼開鎖。”
聽他這麼一解釋,我確定不會有錯,這時高建寧又道:“真的太簡單了,如果不是我之前想得太複雜,早就破出來了。”
“你總是把簡單的複雜化。”
高建寧一愣,問道:“什麼意思?”
“速戰速決,明白了嗎?”
“沒明白。”
“那就自己去想,我沒空跟你閑聊。”
“你一定有空,呵呵。”電話那頭,高建寧笑得很肉麻。
現在這傢伙基本上已經恢復原樣,他跟馮思琰已到了最後一步,只要一次簡單的約會,就能完成那漫長的相知過程,從而進入到相愛的寬闊大道,所以過去的種種醜陋面目又開始嶄露頭角。
看來不採取點暴力威脅,他是不會老實說話的,於是我惡狠狠地道:“等等,你什麼意思,快說清楚,否則我馬上回辦公室收拾你!”
“對不起,本人現在外面。”
外面?這小子在搞什麼鬼?
突然我想起來了,他一定是在前往大世界貿易中心的路上。這個討厭的傢伙,居然敢擅作主張,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再不拿出點手段,只怕他又要像從前那樣飛揚跋扈起來。
不過,我並不着急,因為我早就把密碼改了一個數字,到時他發現開不了,但是卻不知道到底是地置錯了還是密碼錯了,自然就會打電話來,那時我再慢慢地調教他一番。
出了門,我準備先到jing局報個道,否則張傑威這個古板的傢伙又會拿這說事兒,咱能避則避。並且,從我的家到大世界貿易中心要經過jing局,所以只是停一下車的事情。
到了辦公室,果然沒有看到高建寧,這小子倒跑得挺快,不過再快也要回這個窩來,我就不信拿他沒辦法?
本想馬上開車前往大世界貿易中心,可是姜大人突然架到,向我詢問案件的進展情況。看來這次他是和付震較上勁了,非要趕在他們前面破案,如果我辦不到,那麼後果是相當嚴重的。
這次姜大人也沒有閑着,他背後也做了不少工作,比如說檔案室縱火殺人案中的那塊黑se金屬物,他已經請來了一位高手來作鑒定。這位高手是beijing的一位鑒定專家,剛好到這裏來開交流會,於是就被他死泡硬磨地請來了,相信很快就有新的結果。
而我也把對王旭陽的懷疑說了出來,姜大人同意對王旭陽進行暗中監視,並且讓我不用管這件事,他會另外安排人手。這讓我相信,姜大人肯定還有一支秘密部隊,也就是原本應該待在特務辦的人員。
好不容易,姜大人甩門離去,我伸了一個腰,趕緊出了jing局,駕車向大世界貿易中心駛去。
剛走不到一公里的路,我的眉毛突然一跳:“從高建寧前往大世界到現在,時間已經過了很久,可是他為什麼還沒有打電話過來?難道他連密碼也破解了?
不對,我覺得這件事情有點蹊蹺,因為高建寧如果發現密碼錯了,又破解了新的密碼,那麼他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告訴我,以炫耀他的聰明,可是他卻沒有這樣做……
我的心一下就懸到了半空中,慌忙掏出電話打了過去,電話一直響着,可是卻沒有人接。
我有些慌了,馬上又打電話到局裏,是馮思琰接的電話。從她的口中,我得知高建寧離開辦公室的時間是在兩個多小時之前,這已經足夠跑兩個來回了。
我茫茫然掛掉電話,心裏莫名的慌亂起來。
就在這時,我的電話突然響了,一看正是高建寧的,當真是又驚又喜,同時也有些惱怒,這個可惡的傢伙,害得老子白擔心一場,接通電話之後就是開口一通臭罵:“你小子找死是不是,剛才為什麼不接電話?”
這時,一個陌生的聲音突然從那頭傳了過來:“你是他什麼人?”
陌生的聲音,熟悉的味道,不好的預感陡然如實質般凝結成形。
我有些戰戰兢兢地道:“我是他表哥,在市局工作,請問他現在哪裏?”
“這樣啊,那我就直說了,他出車禍了,已經死亡,現在人民醫院放着,你通知一下他的家人,過來準備後事……”
交jing同志的聲音就像一個古老的魔咒從話筒里鑽出來,然後將我緊緊套住,我連掙扎的力量都喪失了。
突然,我使勁抽了自己一個耳光,想把自己從惡夢中抽醒,可是劇烈的疼痛讓我更加清醒這不是夢。
不,不會這樣的,一定是高建寧這小子故意在跟我開玩笑!
我對着電話咆哮道:“高建寧,你少跟老子玩這些,快點死出來!”
“同志,你冷靜一下,快通知他的家屬到人民醫院。”
我彷彿被人重重一擊,差點栽倒在地,穩了穩神后,我道:“你確定手機是死者的?”
“是的,我準備通知他的家人,打開手機一看,有個未接來電,所以就先打過來了……”
一股巨大而不可抗拒的悲傷海chao般向我湧來,我幾乎在一瞬間就被吞沒,連一朵浪花都沒有激起就已沉到了海底。
我沒敢立即打電話告訴姑姑,她只有高建寧一個兒子,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的悲傷。我決定先到人民醫院,親眼見到屍體之後再做決定。
去往人民醫院的路上,我給姜大人打了個電話。姜大人一聽就急了,要我立即趕到醫院確認。
我來到人民醫院,問清停屍房的位置,立即找了過去。在停屍房的外面,我見到了之前通電話的交jing。他確認是我之後,嘆了口氣道:“你進去看看,太慘了,有點心理準備。不過肇事司機已被拘留,安心準備後事。”
我不敢多問,推開停屍房的門,一股冷氣撲來,讓我原本冰涼的四肢開始發麻,並且有輕微的針刺感覺。
濃烈的血腥氣讓我有點目眩,我甚至不敢再去看,但還是掙扎着走到停屍台前。我向台上看了過去,不由得胸中一窒,差點當場暈倒。
只見停屍台上,一具新鮮的屍體放在那裏,屍體從腰部被壓成兩半,中間僅有一點皮肉相連,白花花的腸子流了出來,還有一些各種顏se的不明物體。
那張臉佈滿了腥血和污泥,醫生正在清理,但是我一眼就認了出來,他就是我的表弟——高建寧!
我一個踉蹌,撲到停屍台前,眼淚默默地流了出來……
二十多年的時間,在那一刻突然從腦海里一閃而過,但又清晰無比。一切都如夢幻泡影,轉瞬即過,生命之花終將歸於黑暗,但是為什麼要這樣突然,要這樣讓人無法接受?
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如果不是我讓他破解那兩組數據,那麼他就不會變成這樣,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我的大腦變得狂亂起來。小萱是因我而死,小挫也是,現在高建寧也被我害死了,這接二連三的無情打擊讓我的承受力完全崩潰,我無力地癱在那裏,沒有一點表情,也沒有一點聲息,就像是一個死人,但是我那顆軟弱的心正遭受着前所未有的折磨和摧殘。
為什麼死的不是我?
我才是最該死的那一個!
我突然狂叫起來,就像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這時,門突然被撞開了,一個人沖了進來,衝到停屍台前又嘎然而止,然後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狂亂中的我看見了,倒在地上的人是馮思琰,但是我沒有去安慰她,因為我這樣的人不配去安慰別人,他們都是因我而死,是我害了所有人!
高建寧終於入土為安,但特務辦的氣氛卻十分凝重起來,甚至可以稱做是悲傷。現在活着的人都失去了自己最愛的人和最好的朋友,我們眼睜睜看着他們離去,但卻無能為力。
無能的人除了悲哀之外,無路可走。
我不知道繼續留在這裏的意義,已經有了辭職的打准。報告我已經寫好了,等小挫的案子一破,我就會立即遞交上去。
至於辭職之後做什麼,我現在沒有打算,我只是想離開這裏,離開這個傷心之地。我就像一個受傷的孩子,急需一個地方療傷,也許傷好之後我會再回來,也許我將永遠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之中。但這些對我已經無所謂了,最重要的已經失去了,我還有什麼所謂呢?
我不敢去看馮思琰,雖然她從來沒有在臉上表露出什麼,但是我能感覺得到,她恨我!
不但她在恨我,辦公室所有的人都恨我,因為我本來就是一個該恨之人。
消沉了幾天之後,我決定前往大世界貿易中心,將那個箱子打開,看看裏面到底有什麼東西。
雖然高建寧的死只是一場意外,但是我遇到的意外實在太多,而最終大部分都不幸地成為謀殺。我希望不是如此,但我還是要親自確定,我要看一看那箱子裏的東西,看它到底值不值一條人命!
大世界貿易中心是安yin市的大型商場,裏面的配套設施也是比較先進的,這裏的儲物櫃都是密碼鎖,並且可以長期租用。
12號儲物櫃在第一排的最裏面,我靜靜地站在它的面前,然後手指伸出,按下了3749。一聲清響,門彈開了。我緩緩打開櫃門,一個小木盒子躺在裏面,就像一具小型的棺木。
不知為何,我的手指頭竟然顫抖起來,好像那真的是一具棺木,裏面就躺着一具腐爛醜惡的屍體,只要我一打開,它就會跳起來咬我一口。
我咬了咬牙,一伸手將木盒子拿了起來,然後往兜里一揣,快步離開了這裏。走到外面人多的地方,我將木盒子拿了出來,然後將盒蓋掀開。
原來裏面並沒有屍體,只是一個小小的銀灰seu盤。
看着這個u盤,我暗自想道:祁婉會在這裏面記錄了什麼秘事呢?是一封長長的自白書,還是記錄一些我從來都沒有聽過的怪事,而這些怪事又與某一個人有關?
她煞費苦心地將卡片藏在藍花楹樹的花葉之間,應該是一個驚天的大秘密,可是如此重要的秘密,她為什麼不把密碼記在自己的心裏,而要藏在卡片里?
難道她知道自己會死,知道我要再去花店,並且會發現它們?
所有的一切現在都不得而知,但再過一個小時就能知道了。我回到車上,打開jing燈,呼嘯而去。
一路上,我的心情都異常緊張,同時又很興奮。我不知道接下來我將看到什麼,但我相信,一個詭異死去的女人,她留下的東西絕對會讓我終生難忘。
終於,我把車停放在小區的車位上,然後快點向樓上跑去。我如此急切地想知道u盤上有什麼,以致於沒有時間去等電梯。
一口氣衝到我所住的樓層,啪的一下打開房門,然後將u盤插在了電腦上面……
打開u盤,裏面只有一個文件夾,打開文件夾之後,裏面出現按阿拉伯數字編好的六個視頻文件,然後還有一個文件夾。
我點開編號為1的視頻,畫面打開,但是卻黑乎乎的一片,什麼都看不見。
我皺着眉頭,難道這就是祁婉留下來的東西?
我按了一下快進,不一會兒,一道光亮閃了出來,我趕緊停下,接着就看到一個圓形的光斑,原來是手電筒。
一個人在黑夜之中向前行走着,電筒的光斑不停搖動着,看不清路邊都有些什麼。過了大約十分鐘,電筒光斑停住了,那個人將電筒向上一抬,照在前面的物體上。
我頭皮一麻,原來那是一座墳墓。
這個人大半夜地跑到墳墓來估什麼?難道是祁婉認識的某一個人?
這時,電筒突然滅了,畫面重新恢復到黑暗,可是緊接着卻傳來一陣鐵鍬挖土的聲音。
這傢伙在幹什麼,難道在掘人祖墳嗎?
過了好一陣子,電筒再次亮起,墳墓已從後面挖開,一具腐爛的棺木出現在眼前。
那人用鐵鍬在棺木上重重地敲打了兩下,本已腐化的棺木一下就垮了一大片,露出裏面白森森的屍骨。
這個混帳東西,真的是在干這種缺德的事情,千萬別讓我看到他的臉,否則一定會把他揪出來。
不過我還是很奇怪,祁婉為什麼要錄這些東西,難道這個人挖的是她的祖墳?
那人將屍骨一根根拾了起來,裝進一個膠袋子裏,又草草地將泥土掩埋回去,然後便沿原路返回。
這時畫面中斷,突然又轉入另一個鏡頭:一個人站在那裏,面前是一台電動機械磨粉機,就是農村用來打玉米的那種。此時光線雖然有點暗,但卻看得很清楚了,不過那人是背對着我,所以還看不到他的臉。
那人蹲下身子,地上出現了一堆散開的屍骨,原來他就是先前那個盜墓賊!
這傢伙到底想做什麼?
就在我疑神疑鬼的時候,這人將磨粉機的開關一扭,機器啟動,發出嗡嗡的聲音,然後他將地上的屍骨一根根放了進去,乾枯許久的屍骨被打得粉末流了出來,堆在盆里就像是麵粉一樣。
這個十惡不赦的傢伙,居然對死人做出如此髮指的事情,真是應了一句古話:挫骨揚灰!
就在這時,這個傢伙轉過身上,我一下驚呆了!
這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
不對不對,一定是出現幻覺了。我趕緊閉上眼睛,然後再緩緩睜開,只見畫面里的‘我’正盯着我看呢。
那一瞬間,我的大腦里一片空白,因為我被這詭異至極的事給搞蒙了。
可是,畫面上的人就是我,一點沒錯,我總不可能連自己都不認識!
畫面在這時又斷開了,切入到下一個鏡頭,我的心猛地一縮,突然想到一個可怕的問題:‘我’為什麼要去挖屍骨,又把它磨成粉?
我害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另一個男人出現在一間屋裏,他死沉沉地伏在那裏,嘴裏被堵着布,手腳也綁住,在他的身旁,放着一個臉盆,還有一個小型的絞肉機。
這時,‘我’突然出現,手裏拿着一把鋒利的刀。‘我’走上前去,沿着那個男人的脖子劃了一圈,血像水一樣流了出來,流進了臉盆里……
我閉上了眼睛,不敢再去看那一幕,因為我認出那個男人是誰,他就是長青路王里巷的被害者紀成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