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敬劍堂
「托陛下洪福,尚能過活溫飽。」
項宏搖頭笑道:「你流落在外,朕的福氣又能關照你幾分?這樣的話說來便有些虛偽了。」
沈無濁咧了咧嘴,這皇帝還真是難搞。
「這些年你們都在錦安城?」
「是,母親帶着臣以流民身份住在錦安城下陽村。」
「流民嗎?那,你們靠什麼過活?」
沈無濁道:「同村的李家老爺是位善人,時常接濟,等到了楚大人上任,臣這才脫了流民身份,入了民籍。」
「嗯。」項宏點頭。
這些事敬劍堂其實早就查的一清二楚了,項宏也只是隨口一問。
「此間二事,你也算為國立功,不過你母親到底是戴罪之身,念在你母親曾經也為朕效力,如今也已亡故,朕便算你戴罪立功,不獎也不罰了,如何?」
沈無濁聞言一喜,拜道:「臣謝陛下聖恩。」
敬劍堂身份特殊,秦竹算是犯了大忌諱,雖然人都已經死了,但項宏這已經算是格外開恩了。
「起來吧。」
「是。」
項宏道:「話雖如此,不過今後,你不可以平川侯之子的身份自居,明白嗎?」
「臣知道,臣只是盧老弟子,受盧老推薦來國子監讀書的,平川侯乃是帝國先烈,臣當敬之。」
我只是盧定玄的弟子,不是什麼平川侯的兒子。
項宏聞言也是滿意的點頭,目光在沈無濁身上遊離,越看越是喜歡。
「不錯,少年英才,怪不得崔伴要讓你接你母親的位置。
朱雀使的身份向來是個秘密,不過你不會武功,便不能在江湖遊走了,今後你便待在京都吧,好好讀書,若是有意功名,朕也不會吝嗇的。」
當然了,若是要求取功名,敬劍堂的位置肯定是坐不得了。
「臣叩謝聖恩。」
「嗯。」項宏點了點頭,隨後抬了抬手。
崔護會意,對着門外叫道:「來人。」
「陛下。」一個內侍來到。
「送沈公子出宮去。」
「是。」內侍來到沈無濁身邊,抬手示意道:「沈公子,請。」
「有勞公公。」沈無濁看了崔護跟衛凌霜一眼,隨後跟着內侍離開。
太極殿內只剩下項宏三人,場面一時安靜下來。
「兩位伴伴,你們怎麼看?」項宏問兩人。
崔護道:「請陛下恕罪,無濁是老奴的干外孫,老奴自然要全力照應他。」
「呵呵,你倒是實誠。」項宏輕笑。
「老奴不敢欺瞞陛下,何況此間之事,陛下本就知道得清楚。」
「說得也是,原本他母親是伴伴你選定的接班人,如今人也死了,留下一個沈無濁,若是不愛護關照,倒顯得無情了些。」項宏悠悠道:「可此子太聰明了些...」
衛凌霜道:「聰明些好啊,會權衡利弊,那就是心有顧慮,越有顧慮,便越會恪守己身。」
「呵呵,倒也有幾分道理。」項宏的目光掃過兩人,「此事兩位伴伴沒有絲毫隱瞞,朕很欣慰。」
「敬劍堂本就是陛下的爪牙,一切以陛下之命是從。」兩人齊表忠心。
項宏滿意的笑了笑,隨後問道:「對了,平川侯當年遇襲之事,可有眉目?」
衛凌霜應道:「據其親衛所說,是一群武林高手所為,平川侯雖然也勇猛無敵,但終究雙拳難敵四手,此事倒是與當初我們查到的線索差不多,之事究竟是何人下的手,目前尚不清楚,不過卻也有了些眉目。」
「哦?說說看。」
衛凌霜道:「據無濁所言,朱雀使秦竹帶着他逃走之時便已經身受重傷,且朱雀使也死於內傷之下,若非朱雀使武功高強,恐怕也活不當年了,而這種武功,就是線索。
朱雀使每月一次傷勢發作,全身赤紅燥熱,如烈火焚身一般,能造成這樣的效果的武功也算不得太多,且,老奴心中或有一個人選。」
「誰?」
「北漠百里行宮,狂獅伍清流。」
「又是北漠?」項宏微微皺眉。
崔護道:「當年平川侯鎮守慶宜關,曾多次率兵驅趕拓跋大軍,北漠恨之入骨,說不得便會是這種卑鄙手段。」
「哼,這些混賬,我大楚將星,竟是被他們生生折了一顆。」項宏有些惱怒。
實際上,衛凌霜並未將所有話都告訴項宏。
比如,沈逸臨死前告訴劉七的話。
是京都有人要害他。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衛凌霜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相信項宏也不想聽到。
所以,無論此事是不是北漠乾的,那都得算在北漠的頭上。
至於京都這邊,自然有沈無濁自己去查,崔護跟衛凌霜只需要在關鍵時刻添些助力也就足夠了。
而真正襲殺的兇手也一樣,都讓沈無濁自己去查,查出來要怎麼處置,也全都由沈無濁。
「啟稟陛下,凌波府傳來消息。」一個內侍走進稟告。
「是舞陽的消息吧?」
「是。」內侍道:「郡主舟車勞頓,說是明日再來見駕。」
「無妨。」項宏笑了笑,「去朕的內帑挑幾件器物給舞陽送去。」
「是。」
另一邊,沈無濁跟着內侍一路出了宮門。
「不知公公怎麼稱呼?」
「公子折煞奴婢了,奴婢是領事太監,黃禮。」
「原來是黃公公,失敬了。」沈無濁微微躬身,「這次來得匆忙,身無長物,下次若是有機會,定要請公公喝茶。」
「公子客氣了。」黃禮笑了笑,「前面就出了宮門了,奴婢便不送了,公子自去吧。」
「嗯。」
黃禮目送沈無濁離開,眉頭微微皺起。
「他說下次?這裏是皇宮,下次,可就不知道什麼時候了。」
黃禮笑了笑,轉身回去。
沈無濁剛剛出了宮門,便有一個劍侍架着馬車來到。
「屬下參見令使,奉司權令,請令使回敬劍堂。」
「嗯。」沈無濁點頭。
敬劍堂就在皇宮外面不遠,出了宮門也就一刻鐘便能走到,但為了掩人耳不至於明目張胆,沈無濁還是乘車去的。
「哈哈...快,快過來,到本座跟前來。」
崔護跟衛凌霜竟是比沈無濁還要先回到敬劍堂,見到沈無濁進了門,也是開心的招呼沈無濁近前。
沈無濁左右看了看眾人,除了衛凌霜,冷無刀跟夜夕沉,還有白虎以及一個長得敦實憨厚的陌生漢子。
而在院子外面,左右數十人站得整整齊齊,氣勢驚人。
沈無濁摸了摸頭,卻還是走到崔護跟前。
崔護笑了笑,對眾人道:「都來見一見吧,他就是新任的朱雀使,也是不用掩藏身份的朱雀使。」
「參見令使。」
院子裏眾人齊聲呼和,嚇了沈無濁一跳。
崔護道則是拉着沈無濁為他一一介紹道:「命座,御命篤行冷無刀,令座,聆霜履令夜夕沉,白虎賀仙,這些你應該都見過了,這是蒼龍謝青...」
沈無濁對着眾人依次行禮,而眾人也是頷首回應。
「敬劍堂除了雙公雙座四大令使之外,依次還有四品掌劍使,五品掌旗使,六品執劍令,七品執旗令,八品小旗以及九品劍侍。
而除了玄武之外,其他人都在這兒了。」
沈無濁點了點頭,「多謝司權,屬下知道了。」
崔護道:「今日就是走個過場,也來認認門,之後也不必常來,若有解決不了的麻煩,便來告訴本座就是。」
「是,屬下明白了。」
「你們都退下吧。」崔護對眾人說道,眾人聞言躬身告退。
「屬下告退。」
冷無刀跟夜夕沉則是盯着沈無濁看了半天才離開。
「只是一個朱雀令使,外公何必將陣仗搞得這麼大,這不是明擺着告訴他們,我...」
沈無濁微微苦笑,話未說完便被崔護笑着打斷。
「我就是故意要這樣做,故意讓他們所有人都看見你的樣子。」
崔護道:「你初來京都,也沒個照應,我會再找機會的。」
沈無濁只好笑了笑,「謝謝外公。」
「比起這些年你吃的苦,外公做這些也算不得什麼。」
實際上,沈無濁也沒吃什麼苦,大部分都是原身在吃。
「今日你在御前說話,尚有不妥之處,今後可不能再這麼莽撞了。」
衛凌霜開口道。
沈無濁點頭,「我知道了,下次我會注意的。」
崔護笑道:「不過你所言之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倒是簡在帝心,陛下龍顏大悅,也算矇混過關了。」
「陛下見我,其目的我也明白,外公放心,我不是不知輕重的人,陛下開恩赦免了母親之罪,那陛下的底線,我不會去觸碰。」
崔護聞言也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不管你要做什麼,敬劍堂上下都能供你驅策,但是,不該有的心思,你最好不要有,凌波府一直都是陛下的忌諱,我這麼說,你明白吧?」
沈無濁嗯道:「外公放心,我自是知道的。」
「那好,這一路辛苦,想必你也疲累了,我派人送你回去,自有敬劍堂的人供你驅使。」
「是,謝謝外公。」
沈無濁躬身離去。
見沈無濁離開,衛凌霜卻是有些憂慮。
「他越是聰慧,我便越是擔心。」
「你擔心什麼?」
「擔心你。」
「我?」崔護愕然。
「京都局勢並不簡單,即便是有你我相護,恐怕他也很難獨善其身。」
崔護笑道:「那你為何不想想,他有沒有想過要獨善其身?」
衛凌霜一愣,露出震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