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開業前夕
「是真的,奴婢進入姑娘房間的時候,楊公子已經醉倒在地了,而姑娘將一封信交於奴婢便後邊自己跳了下去。」
「信?什麼信?現在何處?」
「在媽媽手裏...」
兩人看向花媽媽,花媽媽臉色蒼白,顫顫巍巍的從懷中掏出信件。
「在這裏...」
楚秋南示意差役將信件呈上,接過信件,楚秋南只看了兩眼,眉頭便皺了起來,隨後搖頭輕嘆。
「沈公子,你也看看吧。」
沈無濁上前接過信件,神情微微一動。
信的內容很簡單,大致意思就是綰綰多次求花媽媽贖身從良,花媽媽不願,綰綰自覺無望,自願投身渭水,從此清白長留。
「竟是不知綰綰姑娘如此貞烈。」沈無濁也是心中感慨無比。
「啪!」
驚堂木響,楚秋南沉聲喝道:「你們兩人,可知罪?」
花媽媽跟小紅嚇得魂不附體,只是不停的磕頭求饒。
「大人,大人開恩啊...」
楚秋南道:「誣告他人,按罪當誅,不過念在爾等女流之輩,公堂之上優待婦孺,便杖責五十吧,來人啊,拖下去,打!」
「是。」
「大人,大人饒命啊!」花媽媽哭得撕心裂肺,楚秋南卻並未再理會。
「是宋公子,宋公子讓我這麼做的。」
「等等...」楚秋南叫住差役,問花媽媽道:「你剛剛說什麼?」
花媽媽伏地哭道:「是宋勉讓我將此事推到楊公子身上,說是能讓楊公子賠我一大筆銀子,我財迷心竅,這才聽了他的話。」
楚秋南立即吩咐左右道:「來人,持本官印信,將宋勉帶來問話。」
「是。」
沈無濁將楊慶扶起,對楚秋南道:「大人,沒我的事了吧?我們可以離開了嗎?」
楚秋南道:「此事到底與楊慶有關,你們還是留下吧。」
沈無濁道:「楊兄既然沒有罪責,後面的事情大人秉公處置便可,楊兄也受了驚,我先送他回去休息,若是還需要楊兄出面,大人再派人來招呼一聲便可。」
楚秋南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好吧。」
「多謝大人。」沈無濁微微拱手,隨後低聲對楊慶道:「楊兄,我們走。」
楊慶對着楚秋南微微拱手道:「多謝大人明察秋毫還我清白,告辭。」
見兩人出來,王舟趕緊迎了上來。
「表兄,你沒事吧。」
「沒事。」楊慶搖頭,轉頭對沈無濁道謝道:「這次多謝沈兄了。」
沈無濁擺了擺手,笑道:「昨晚你的錢給多了,算是我還你的。」
說著,沈無濁似有所感,抬頭正看見街尾閃過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她?」沈無濁微微皺眉,「怎麼哪兒都能遇到?」
「沈兄?你說什麼呢?」
「沒什麼。」沈無濁回神。
來人來到一個酒樓坐下,楊慶狠狠的灌了一杯,隨後有些后怕道:「綰綰雖是賤籍,但若是攤上這個官司,我爹還不得將我打死了...」
王舟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幸好姨父不在,如今事情解決了,想來等他回來應該也不會怪罪表兄。」
沈無濁問道:「說來,我還一直未曾問過,楊兄出手如此闊綽,家中是做什麼的?」
楊慶愣道:「沈兄不知道我楊家?」
「額...我應該知道嗎?」
王舟笑道:「大楚世家門閥不計,但真正能登堂入室的,也就四家而已,而表兄便是隸屬於雲州楊家,只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是個分支,主家也不怎麼理會咱,便只能跑到錦安城來作威作福了。」
王舟道:「表兄這一支大約是五十年前遷到陵州的,算是外來戶,所以陵州本地的世家向來是不待見的,在錦安城落了戶之後,也就引來了如宋家的敵視。」
「原來如此,這還是個歷史遺留問題啊。」沈無濁笑着搖頭,「我說那宋勉怎麼如此仇視你們呢,原因竟是在此。」
楊慶道:「倒也不是,我跟宋勉就是單純的合不來,老子最不喜歡他裝腔作勢的一套了...」
王舟搖頭輕笑,「妙眉坊一事他已經丟盡了顏面,還在盧老面前落了個壞印象,今日還貪上指使誣告的罪責,想必是不死也要脫層皮了。」
「那也未必。」沈無濁笑道:「只要他咬牙不認,沒有證據,楚大人拿他也沒有辦法。」
「倒也是,便宜這混蛋了。」楊慶恨聲說道。
沈無濁笑了笑,隨後道:「不過我倒是好奇得很,怎麼看綰綰姑娘都不像是會自殺的人啊,這事情怎就發生得如此突然?」
楊慶也惋惜道:「我也不知道,不過綰綰的遺書之中寫得清楚明白,只是可惜了如此佳人,我還未來得及...唉...」
沈無濁面無表情,這個時候了,你特么還想這事兒呢?
除開綰綰自殺的事情,整件事情無非就是兩個愚蠢的人共同辦了一件愚蠢的事情罷了。
宋勉指使花媽媽誣告,將綰綰的死推在楊慶身上,偏偏兩人沒經得住沈無濁的拷問,將實情吐露出來,反而將宋勉拿下了水。
雖然大概率最後宋勉也會無事,真正着重的恐怕就只有花媽媽了。
其實事情還要從昨晚說起。
昨晚宋勉被盧定玄喝退後並沒有離開渭水邊,而是就近又找了一個花船上去喝酒發泄去了。
這才沒喝幾杯,便聽到妙眉坊這邊有人驚叫出聲,便又回來,正好看見醉倒的楊慶與驚慌失措的花媽媽。
了解事情之後,宋勉也是昏了頭,編了個漏洞百出的謊話,而花媽媽一聽到有銀子,便也答應下來,想着敲詐楊慶一筆。
原本花媽媽還在猶豫要不要報官,所以便先找了王舟來,偏偏王舟木訥,沒聽懂花媽媽的弦外之音,花媽媽惱羞成怒,這才讓人報了官。
通篇下來,就只有愚蠢與荒唐四個字可以形容了。
「沈兄今日救我一命,無以為報,今後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儘管開口就是。」楊慶拍着胸脯道。
沈無濁微微搖頭,笑道:「以楊兄的身份,若是換了個別的縣令,就是真殺了人,恐怕連這府衙都不必來。」
世家門閥,有特權啊,沈無濁心中感嘆,人命如草芥,說不上悲哀,也談不上羨慕。
楊慶嗯道:「倒也是,若是換了那陳縣令,保管他連個屁都不敢放。」
「或許宋勉也是知道楚大人剛直不阿,絕不會徇私枉法,所以才有此招吧。」
楚秋南雖然才上任三個多月,但卻一改錦安風氣,連飯頒佈了不少利民舉措,沈無濁也是其中的受益者。
京都來的人,畢竟不同,我爹說了,讓我別惹事,楚大人不會在錦安待多久的。」
沈無濁瞭然,楚秋南多半是來鍍金的,等時機一到便會調回京都去。
三人正吃着酒,也算是給楊慶壓驚,卻見一小廝匆忙來到。
「少爺,表少爺,老爺回來了...」
楊慶一驚,臉色驟然變成苦瓜一樣。
「我知道了。」
沈無濁好奇問道:「楊兄為何這個表情?」
王舟解釋道:「沈兄有所不知,姨父他性烈如火,如此匆忙回來,表兄他多半...」
「多半是逃不過一頓打的。」
「額...」
那也是活該啊!
楊慶生無可戀的拱了拱手,「沈兄,今日之恩情來日再親自登門道謝,告辭了。」
「慢走。」
沈無濁目送兩人離開,便也往自家走。
劉七見沈無濁回來,問道:「怎麼樣?事情解決了?」
「嗯。」沈無濁點頭,「算不得什麼大事,好在有驚無險。」
「那就好。」劉七道:「今後你還是不要摻和這些事兒了,那些都是世家弟子,咱惹不起的,現在錢也夠了...」
沈無濁明白劉七的意思,也贊同的點了點頭。
「放心吧,我比你還想躺平呢,現在錢也夠了,再有這樣的事,我連熱鬧也不去看。」
臨進門前,沈無濁好奇的望了望隔壁,只見大門緊閉,也不知道裏面有沒有人。
果然如沈無濁所料,宋勉被帶到了縣衙之後,那是一概不認,楚秋南也沒有辦法,最後吃罪的還是只有花媽媽。
不過她也一點都不冤枉就是了。
通篇下來,綰綰的死活好像也無關緊要了。
也是,這渭水河邊,每年都有幾個想不開跳水自盡的,綰綰不是第一個,也絕不是最後一個。
事情就算是塵埃落定了,不過沈無濁心中還是對綰綰自殺的事情帶有些許的疑惑。
數日之後,沈無濁的小樓也終於修繕完畢,又請了個廚娘,一個跑堂,茶樓便準備開業了。
「茶樓叫啥名啊?」劉七問道。
沈無濁想了想,「就叫瀟湘樓吧,選個吉利的日子,就準備開業吧。」
「好,聽你的。」
開業前夕,兩人買了很多禮物,準備送給周圍的街坊鄰居,算是圖個彩頭。
「有人在家嗎?」沈無濁敲響了隔壁鄰居家的門。
等了一會兒無人應答,就在沈無濁將要離開的時候,吱呀一聲,門開了。
還是那身灰袍與斗笠。
「有事?」聲音有些嘶啞。
沈無濁笑着將禮物奉上,「我們的茶樓明日開業,以後多來捧場啊。」
女子猶豫了一下,伸手接過禮物,「多謝。」
「客氣。」沈無濁好奇的低頭,想要看看她的面目,卻見白皙的臉上上有一抹猙獰的紅色,咋一看跟個厲鬼一般。
怪不得要將臉遮住呢。
沈無濁心裏一驚,倒是沒有害怕,反而問道:「姑娘,我們是不是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