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動如驚蟄
石羽的目光也愈發冷冽起來,他一言不發,胸中怒火洶湧。
他就是這般,心中越生氣,表面越平靜,平靜的沒有人可以看出其情緒。
他就這樣靜靜地看着趙泊君和羅濤,看着眼前兩人惺惺作態。
以往被人用言語嘲弄,被人捉弄,石羽也都是一笑而過。
他無意去因為這種事情與人爭辯,因為那毫無意義。
他只有無視這些帶着惡意而來的人,以冷漠相對,整個人也逐漸沉默。
只有在自己親近的人面前,石羽才會展現他那樂觀開朗,喜歡侃侃而談的一面。
如對阿公,又如對鐵叔。
可眼下這兩人已觸碰到了其禁忌。
因為那葯,不是他自己用的,而是給阿公用的。
趙泊君走近過來,幾乎貼在石羽面前。
他如以往一般,嘴角浮現一抹冷酷,殘忍道。
“石頭怪,我早就告誡過你,讓你離藍未央遠一點,可你偏不聽。現在好了,你惹怒了馮大公子,今日可沒你的好果子吃。”
他抬起右手,假裝安慰似地想要拍拍石羽的肩膀。
口中卻道:“羅濤,動手吧!”
正當羅濤擼起袖子,要衝上前來動手,趙泊君的右手還未觸碰到石羽肩膀之際。
石羽動了,以閃電之勢,探出自己的右手,牢牢地扣在趙泊君右手手腕上。
而後用力狠狠地一捏,只聽“咔嚓”一聲,腕骨斷裂的聲音傳出。
這聲音極其刺耳,伴隨着骨頭茬子的摩擦聲。
隨後順勢一扭。
“啊!”趙泊君發出一道不似人聲地慘叫,是那般的撕心裂肺。
才十四歲的他,何曾遭遇過此等虐待,額頭浸出豆大的冷汗,以一種如見到厲鬼的目光,看着石羽。
他如今才發覺,眼前這個面無表情,被自己嘲笑了五、六年的石頭怪。
此刻看起來是那般陌生,就好似以前自己從未真正認識此人一般。
石羽廢掉趙泊君一條手臂,一腳踹在其小腹之上,將趙泊君整個人踹翻在地。
趙泊君滾到了一旁牆角處,捂着手腕,躬着身體,瑟瑟發抖。
他再也不敢看石羽一眼,嘴角習慣性的譏笑表情早已被驚恐所替代。
羅濤見趙泊君眨眼間便被石羽收拾掉,他也是相當驚訝。
可依仗着自己身高體壯,以及多年來欺壓石羽所形成的一種心理優勢。
他仍舊是無所畏懼地沖向石羽,張開雙手,想要將石羽箍入懷中,然後狠狠發力,用自己的肌肉擠壓,定讓這小子吃盡苦頭。
石羽表情不變,並未驚慌,側身躲過羅濤的撲擊,右臂掄起,一拳狠狠擊向羅濤面門。
便如其以往鍛造兵器一般,揮錘的方式與此刻出拳方式如出一轍,只是所要擊打的對象變換了,由兵器換做了羅濤。
羅濤並不像趙泊君那般手無縛雞之力,他不僅體魄強過同齡人,更是從小習武,其家族還曾專門從縣城請來武師,教羅濤武藝。
感受到石羽襲面而來的拳風,他的反應也是不慢。
當即左腿後撤一步,扎穩下盤,全身綳直,以腰部發力,帶動渾圓粗壯的左臂,順勢劈出一掌。
如磨盤一般的鐵掌與石羽的拳頭碰撞在一起。
拳掌交接間,發出一道沉悶地聲響。
兩人各自後退,石羽只退了三步,羅濤卻是足足退了五步。
一擊過後,
羅濤才終於發覺石羽的厲害,左手掌心如被鐵鎚敲擊了一般,疼地厲害,更連帶着整個左臂都隱隱作痛。
他心中暗道:“這小子一拳的力道竟這般沉重,已接近四百斤力,我隨鄭伯習練劈空掌多年,全力一掌也至多三百五十斤力。以前倒是沒看出來,這小子竟這般厲害。”
一般成年男子的全力一拳在二百五十斤力左右,而石羽和羅濤都是超過了這個水準。
羅濤自是不必說,體魄天生強過同齡,又從小習練劈空掌,雖只得皮毛,卻也非同一般。
而石羽也不是泛泛之輩,在煉體魄階段時,鐵叔便傳授他一套錘法。
鍛造兵器多年,他早已將這套錘法運用自如。
錘法和拳法雖有所差異,可其中的運力技巧、發力方式卻大同小異,融會貫通后,用錘和用拳並沒有多大差別。
尤其是經過昨日的淬鍊筋骨,其體質也比以往強了數籌。
再加上石羽年紀稍大一些后,時常隨阿公一同上山捕獵。有過幾次遭遇猛獸、且與猛獸做生死之搏的經歷。
羅濤看着石羽那平靜的表情,宛如沒有漣漪的湖面,幽邃的眸子如深潭。
他發現自己從未看透過眼前的少年,心中不免起了懼意。
再說馮世斌的事情與他何干,平日裏唯他馬首是瞻也就罷了,如眼下要付出慘痛代價的情況,他才不幹。
羅濤正想要後退離開此地,退出此次紛爭。
但石羽已經再次攻來,他看出羅濤想要離開的意圖,可挑起事端容易,要抽身而退卻沒那麼簡單。
被激怒的石羽,再次進入那種與猛獸做生死相搏的狀態,與平日裏被人辱罵、嘲笑也不做絲毫爭辯的那個石羽,截然不同。
這才是石羽,心中存在着獨屬於他的逆鱗,不動則已,一動如驚蟄。
他欺身上前,一拳又一拳地朝着羅濤攻去,完全不顧防守,擺明了不要命的打法。
羅濤無可奈何,無路可退,只得迎上石羽的拳頭。
他一掌接一掌的拍出,儘力護住自身的要害部位。
兩人對轟數十拳掌。
石羽將錘法盡數轉換成拳法,初始時還有些生澀,到得後面幾拳,已盡數融會貫通。
隨着石羽最後一拳打出,羅濤就好似看見一把大鐵鎚,攜帶着一串火星如開山一般,朝着自己胸口狠狠砸來。
羅濤不敢再用自己的劈空掌去抵擋這一拳,他隱隱感覺到,若用掌力去抵擋,定然落得個手斷骨折的凄慘下場,會比趙泊君還要凄慘。
他雙臂環抱胸口,做出一個固守中宮的姿勢,以抵禦石羽的進攻。
可石羽這一拳的力量之強,勢頭之盛,完全超出羅濤的預估。
鐵鎚一般的拳頭蠻橫地破開羅濤防禦,重重地錘擊在了羅濤胸口處。
只聽“嘭”地一聲悶響,隨後是“咔嚓”一聲。
隨着清脆地骨裂聲傳出,羅濤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後跌去,撞擊在巷道的青石牆壁上,才止住身形,他那雄壯的身軀也如爛泥般癱軟在地。
羅濤瞪大眼睛,瞳孔中滿是恐懼,他捂着自己的胸口,不知肋骨斷了幾根。
巷道口處負手而立的馮世斌,也不知是何時轉過的身。
在石羽和羅濤打鬥期間,他都一直在那看着,並未過來幫忙。
直至石羽收拾掉了羅濤,他才緩步從巷道口處走來,不疾不徐,每一步的間距都如丈量般,不多一毫,不少一分。
其整個人的氣質顯得很是淡定從容,恣意儒雅,帶着一股書生氣,配上其清秀俊逸的外貌,屬實不凡。
馮世斌先是瞥了一眼趙泊君和羅濤,口中淡淡迸出兩個字:“廢物!”
聽聞此言,蜷縮在牆角處的趙泊君和羅濤又羞又怒,心中百般滋味雜陳,卻是不敢吭聲。
隨後,馮世斌才將目光轉移到石羽身上,第一次認真地看向石羽,如發現新奇的事物一般,上下打量着,還不時點頭稱讚。
“你很好,很不錯,真是出人意......料!”
在“料”字出口的同時,馮世斌已是一拳打來,其拳看起來輕飄飄的,好似軟綿無力一般。
可石羽見這一拳,心中警兆大生,憑藉著在山林間與猛獸殊死相搏,數次遊走在生死邊緣的經驗。
他感知到這一拳的可怕,與羅濤的掌力相比,根本不在同一層次。
石羽當下反應也是極快,偏頭躲過這一擊,左腳后蹬青石牆壁,借力躍出,與馮世斌拉開數個身位。
雖然馮世斌突施辣手,話未說話便出擊,但石羽一直警惕着此人,不曾鬆懈。
這也是他多次在山林間捕獸所養成的習慣。
馮世斌的拳頭未能擊中石羽,落在了青石牆上。
只聽“砰”地一聲,堅固的青石牆壁,竟被馮世斌硬生生砸出一個碗口大洞。
見此一幕,石羽也是屏住了呼吸,這青石可不是尋常石塊,而是從馮家青雲石礦場中開採出的石塊。
礦場中開採出的青雲石可以用來鍛造兵器,而非青雲石的普通石塊則大多被用來建造石屋。
青雲石的伴生石,雖不能用來鍛造兵器,可其質地也是相當之堅硬。
馮世斌能一拳擊碎此石,其一拳之力已達千斤。
石羽眼神凝重,方才與羅濤搏鬥,他最後那融會貫通的一拳,最多也就八百斤力。
即是說,眼下對上馮世斌,他得每一擊都打出那巔峰拳力,才可勉強擁有抵擋此人之力。
但也僅是勉強,力不達千斤,只能處於下風。
馮世斌一擊未果,只輕咦一聲,略有些驚訝,並不見多少失落情緒。
又是輕飄飄的一拳,擠壓着空氣,隱隱傳出一絲氣爆聲,直襲石羽面門。
石羽慎重以對,調動全身精氣神,回憶起與羅濤肉搏時,那最後一拳的運力技巧以及出拳軌跡。
“轟~~~”
拳拳相碰,石羽如願以償地打出了那巔峰一拳,可依舊不敵馮世斌。
他蹬蹬蹬地後退數步,直至抵住牆角,才止住頹勢。
石羽看着對面的馮世斌,他心中十分不解,這人是如何擁有此等巨力的。
他自身有鐵叔所傳授的三煉之法,從小習練鍛造技藝,揮錘成千上萬次。
更是經過水火兩重天的熬煉筋骨,才得以擁有八百斤的巔峰拳力。
而羅濤的情況他也是知曉一些的,羅家本就是習武世家,羅濤更是羅家重點培養的嫡系,從小習武,掌力超出常人良多也屬正常。
可馮家,石羽卻並不是十分了解,只隱隱聽過一些馮家傳聞,說是馮家有一位修士供奉。
當然,面對這些傳聞,馮鎮長只回了一句,“以訛傳訛”。
便不再有任何回應。
傳聞的真假,鎮內平民百姓也分不清。
“莫非馮家真有一位修士供奉,馮世斌得修士指點,方才練出千斤巨力。”石羽心中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