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局
省際高速上,樓蘭開車,副駕駛是一隻活俑。
活俑腦袋上面鎮着一尊人道印。
活俑時不時臉上露出猙獰之色,人道印輕輕震動,龍氣結成流蘇籠罩活俑,活俑再次恢復平靜。
眼看已經快到金陵,又收了一隻小鬼,樓蘭心情很好,自封了一個諢號崑崙馴鬼人。
優哉游哉離開高速,進城。
金陵!
這座雄城樓蘭並不陌生,西周時,這裏就是諸侯封地,曾經的練氣士遊歷四海,就來過這。
時隔三千年,這座城市見證了神州大陸的興衰跌宕,喜怒悲歡。
長江穿城而過,江水滔滔,淘不盡愛恨情仇。
早早把活俑收回人道印,小鬼在人道印的恐嚇之下,變得越來越乖,可能是運氣好,小鬼吸收了一絲龍氣,神志清明了很多。
到金陵之後,先找吃的。
這裏素有美食天堂的稱謂,作為多個朝代的古都,從西周到吳越再到後世衣冠南渡,濃縮了神州南北方的精華,磅礴大氣,自成一體。
樓蘭有些笨拙的在網上查找攻略,金陵四大名菜必不可少,蛋燒賣、美人肝、鳳尾蝦、松鼠魚,都要嘗嘗。
一夢千年,樓蘭覺得欣慰的是在現代調料和味精的加成下,食物變得比三千年前好吃太多了。
吃的心滿意足之後,漫步金陵,跟着地圖找到了朝天宮。
朝天宮是金陵道觀之最,歷朝歷代都有文人士子,帝王將相在此題詩寫字,小雲籙中就有朝天宮的記錄,盛名之下,應該也有些真材實料才對。
步入朝天宮,神念像雷達一樣散開,掃描這座龐大的道觀,朝天宮主體是三個部分,中間是文廟,東邊是府學,西邊是卞壼祠,中間還有許多大殿樓閣,碑文石刻,牌坊池塘。
很快,樓蘭露出驚喜之色,他的神念被另一股弱了許多的神念擋住,這時代果然有其他修道者!
神念釋放出善意,試圖溝通,對方的神念也放鬆了不少,傳來一道訊息,邀請樓蘭前往敬一亭一會。
等樓蘭穿過大成殿,登上敬一亭,一個賣相極佳的老道士正在亭中等候。
看到樓蘭,老道士很驚訝,拱手捏個三清的手勢,“無量天尊,老道扶風子,忝居當代朝天宮觀主,卻是白活了這麼些年。道兄年紀輕輕,有這般修為,莫非老道看花了眼睛?”
修道中人,達者為先。哪怕樓蘭看起來像老道士的後輩,他也要尊稱一聲道兄。
樓蘭有些找到同道中人的喜悅,也拱拱手,“在下樓蘭子,道友不必驚訝,我這身修為另有緣故,我冒昧登門,是有幾個日夜苦思冥想的問題想請教道友。”
老道看重樓蘭的修為,剛剛神念接觸的時候就驚訝樓蘭神念的強大,本以為是某位老前輩拜山,沒想到是這樣一個年輕人,於是急忙道,“道友請說。”
“不知道友師門是哪一脈傳承?”樓蘭問。
老道士詫異的看着樓蘭,有些遲疑問,“道友莫非......久居國外?”
實在是朝天宮名氣太大,雖然比不上龍虎武當全真,但卻是歷朝歷代鐵打的皇室道觀,神州修道者少有不知。
樓蘭有些尷尬,不知道怎麼解釋。
老道看出他的窘迫,便呵呵道,“老道一脈,名為樓觀道,興於隋唐,尊尹喜為祖師,輔佐皇室,結樓觀星,體察天道,昔日安史之亂后,唐室南遷,我這一脈就跟着來了金陵,在這裏紮下了根。
”
“尹喜?”樓蘭眉毛舒展開,“那就是太清聖人一脈了?”
尹喜就是那位很有名的函谷關令,老子騎牛出函谷關,遇到尹喜,尹喜請求老子給世人寫本書,這才誕生了五千言道德經。
老道點頭稱是,反問道,“不知道友師承哪一脈?”
“我這一脈是清微道統,尊太乙真人為祖師,屬於玉清聖人一脈。”樓蘭道。
老道聽了也很高興,他不擔心樓蘭騙人,像這種師門道統,如果信口胡說,師門長輩都會有天道感應,算得上欺師滅祖的重罪。
所以西遊記裏面,菩提祖師要求孫悟空萬萬不能說出自己的師門,而不是讓他謊稱出自別的門派。
互報師門,兩人親近了很多。
樓蘭接着問,“道友可知漢唐年間,發生了什麼事?四大部洲為何只剩一個?還有西遊記所記載的故事,是真是假?”
老道保持着微笑,坐在亭中一動不動。
“道友?”樓蘭催促道。
樓蘭騰的起身,老道士原本鶴髮童顏賣相極佳的面孔彷彿時間加速,變得枯朽不堪,微笑着的臉剎那間變得無比醜陋,原本靈動的目光失去光彩。
樓蘭神念探入老道體內,頓時瞠目結舌,這老道士竟然莫名其妙三魂丟了七魄,元神崩散,天人五衰一同在體內爆發,無聲無息的死了。
前後發生的事不過一剎那,實在轉變得太快,以樓蘭練氣士多年的閱歷,都有些不可理解,難以想像,老道士就這麼死了?因為被人下了蠱?還是心魔作祟?還是......
一團迷霧籠罩在眼前,蒙上一層深深的陰霾。老道士徹底死了,給樓蘭留下一頭霧水,也留下無數的麻煩。
這老道士是朝天宮的觀主,又是樓觀道身份極高的道門高人,如今不明不白的死在敬一亭,樓蘭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這個時代到處都是攝像頭,肯定拍下了樓蘭的臉。
到時候驚動了官府,樓蘭變成殺人兇手,說不定還要體驗一番現代科技武器的威力。
到那時,難不成要一直東躲XZ,還是還手反擊,屠殺凡人?
那對修道毫無幫助,還會增加因果業力。
樓蘭感到十分煩躁,原本正常的畫面突然變得如此詭異,實在是讓他這個老古董有些手足無措。
只好把老道士的屍體收進人道印,神念探入人道印中,樓蘭突然發現,活俑沒了。
一驚之下仔細看,原來是塞着小鬼的那隻活俑不知道什麼時候跳進了人道印裏面那座幽深黑暗的湖泊里。
還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樣。
樓蘭若有所思,收回神念,看了眼敬一亭和身下的朝天宮,匆匆離去。
接下來的幾天,他都十分低調,買了雙帽子,戴着口罩,生怕哪天被官府通緝。
但幾天來卻風平浪靜,好像扶風子根本沒死一樣,要不是老道士衰朽的屍體還在人道印中,樓蘭都要懷疑自己的記憶了。
懷揣着疑問再次去朝天宮,找了個落單的小道士,小雲籙探查小道士的記憶。
等小雲籙把記憶傳輸回來,樓蘭仔細地翻閱起來,突然不解的喊道,“這是?怎會如此?這是為何?!”
在朝天宮從小長大的小道士記憶里,-竟然一直都沒有扶風子這號人。
一點一滴的印象都沒有。
樓蘭不信邪,在朝天宮裏各處遊走,想再找個修道者詢問,但找遍了朝天宮裏的所有道士,都沒有一個真正的修道者。他還提取了道士們的記憶,最後的結果更讓他悚然。
那個朝天宮當代觀主,地位崇高的扶風子,在所有人的記憶中都不存在。
樓蘭不信邪,試着在網上搜索扶風子的信息,像這種道觀的觀主,應該在道教協會裏有記錄。
網上也沒有關於扶風子的任何信息,無論是朝天宮的道士還是網上的新聞,朝天宮的觀主赫然是另一個陌生人。
心中發涼,樓蘭悄悄地離開了朝天宮,然後悄悄離開了金陵。
有問題。
有大問題。
扶風子似乎被人謀害,背後設了好大一個局。
練氣士憂心忡忡,他現在修為不足,不能冒險,悄悄咪咪,驅車遠去。
時隔半月,金陵郊區,一家招待所的房間裏。
樓蘭五心朝天,搬運小雲籙裏面的法力,原本凝聚出來的心部神只有雛形,經過這些天的修鍊,帝皇冠垂落八顆火珠,吞吐火蛇,晶瑩剔透。深紅色冕服上日,月,星,火,龍,鳳飛舞,道紋細密,神韻天成。腳下火蓮從三瓣蓮台變成了六瓣,面容更是清晰可見,如同真人。
在小雲籙儲存的靈氣加速下,如今心部神的修鍊已經接近大成,後面的就是水磨工夫,一直把六瓣蓮台修鍊至八瓣,就能徹底圓滿。
已經可以凝聚下一尊身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