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記住心的指引

第5章 記住心的指引

作者:邊志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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嗶呦,嗶呦,嗶呦……

整棵棗樹上沾滿了知了,這個夏日簡直成了它們的歡樂季。

“嘿,有沒有吵到你睡午覺?”一隻知了說,此時所有的知了都集體噤聲了,就在等待着樹下的那位說出答案。

樹下是一頭黃牛,它正趴在樹蔭里,頭貼着地面。它的眼睛微微閉着似在打盹,兩隻大鼻孔呼呼地出着氣。

所有的知了都還在一動不動地等待着它的答覆。

“沒有,你們繼續吧。”黃牛打着哈欠懶洋洋地說。

瞬間,所有的知了都扯起了嗓子,嗶呦,嗶呦,嗶呦……

“是找你的嗎?”那隻知了又說,所有的知了都再次噤聲了。

黃牛慢慢睜開眼睛,看見一隻紙鶴正撲閃着翅膀飄在它的面前。紙鶴朝它點了點頭,又圍着它轉了一圈。

黃牛站起身,紙鶴飛到它的耳邊,對着它說了什麼。

“嗯?”黃牛像觸電了一般。

隨後紙鶴向它點了點頭便飛走了。

“它走了!”知了小聲地說。

“我也要走了!”黃牛一臉嚴肅地說。

嗶呦——聽到黃牛說要走,所有的知了同時叫了一聲。

“你要走了?還會回來嗎?”知了問。

“不回來了!”黃牛的語氣變得柔軟了些。

這一次知了們沒有叫,它們彷彿很失落般趴在樹榦上。

“你們要跟我一起走嗎?”黃牛突然說。

嗶呦,嗶呦,嗶呦……所有的知了都興奮地騰空飛起狂叫不止。

“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知了說。

黃牛點了點頭,向那隻知了吹了口氣,一瞬間所有的知了都像光線一般彙集到這隻知了身上,所有的知了合成了一隻知了。

嗶呦——這隻知了揮動幾下翅膀停在了黃牛的兩隻牛角間。

黃牛用角在棗樹主幹上的一個凹坑上頂了頂。

“嗶呦——你輕點,我差點掉下去。”知了氣嘟嘟地撲閃了幾下翅膀。

只見這個凹坑慢慢變大,大到足以容納下黃牛的身軀。

突然,這個變大的凹坑表面開始融化,凹坑變成了大洞。

“嗶呦,快點,我迫不及待想要離開這裏了。”知了催促着。

穿過大洞后,對面的時辰已經是夕陽西下的傍晚了,晚霞染紅了整片天空。

“嗶呦,嗶呦,嗶呦,哦吼!”知了像剛出牢籠般興奮地閉不上嘴。

“太陽很快就要下山了,我們得快點。”黃牛望着天邊的夕陽說。

“快點,快點,我已經好久沒喝到甜蜜的露水了。”知了一邊吹着口哨一邊說。

黃牛爬上一座高坡,小路已經被緻密的柴草遮蔽了,它只能低着頭一邊前進一邊探尋。

“啊——為什麼這麼刺眼?”知了痛苦地叫了起來。

它們完全在柴草之下前行着,根本沒有陽光能夠透進來,可是卻覺得異常的刺眼。

“閉上眼睛,這是數萬年前的光。”黃牛提醒道。

“數萬年前?這是為什麼?”知了緊緊地閉着眼睛,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黑暗裏有最強烈的光。”黃牛隻說了這一句便加快步伐嗖嗖地在柴草中穿行。

當它們穿過厚厚的柴草時,天已經完全黑了,星星點點正在浩瀚的天穹之上一閃一閃。

“可以睜開眼睛了嗎?我是不是瞎了?”知了緊張地叫道。

“你不是已經睜着嗎?”黃牛見它在自己的臉上跑來跑去便感到滑稽可笑。

“你的臉怎麼這麼長?”知了氣呼呼地爬到黃牛的眼珠前。

“天黑了,你不知道嗎?”黃牛盯着它說道。

這時知了才反應過來是因為天黑了,又不服氣地趴在黃牛的兩角間。

“嗶呦,嗶呦,嘿吼……”不一會兒,知了便又叫喚了起來。

“這是哪兒啊?”知了驚恐地叫道,“那些,那些是什麼?”

前方是一片墓園,整個山坡上規則地排列着許許多多的墳塋,每個墳墓上都飄着一個魂魄,在星光的照耀下顯得十分陰森可怖。

黃牛並不感到害怕,它像是回到自己的家一般。

“你回來了?”道旁的第一座墳塋上飄着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他的腰是斷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可以獨立地活動。

“您最近還好吧?”黃牛停步向他致意。

“不好,不好,已經有幾百年沒人來看過我了,唉……”老者搬起自己的下半身與上半身合了合。

黃牛繼續前進,一個大約只有半歲大的嬰兒魂魄漂浮着,正在呼呼地睡覺,那模樣真是可愛極了。

“嗶呦——”知了的叫聲將嬰兒吵醒了。只見他微微睜開眼睛,一副很疲倦的樣子。看到黃牛後,便興奮地伸開雙手,可是無論他怎麼努力也無法離開墳塋。

黃牛伸出舌頭在他的小臉上舔了舔,他便漸漸睡著了,隨後它又扯了一片蒲扇大的葉子幫嬰兒蓋上。

“他怎麼了?”知了小聲地問。

“噓——”黃牛沒有回答便繼續前進。

魂魄們見黃牛來了都紛紛向他揮手,有的像是見到了盼望已久的故人。

“她來看過你了。”黃牛走到其中一座墳前,這座墳十分地簡單,一堆黃土上長滿了野草,墓碑僅僅是一塊長方形的石條,上面連一個字都沒有。

“她每年來一次。”隔壁的墳塋上飄着一位年輕人,右眼傷殘,只有左眼能睜開。

黃牛低頭看見墓碑上放着一隻紙鶴,此時一道星光從天際射來照在紙鶴上。紙鶴翩翩地飛升到半空,瞬間又有萬道星光照射到紙鶴上。星光散去后,紙鶴便渾身散發著金色的光芒。

“嗶呦——”知了不由地叫了起來。就在同時所有的魂魄都被吸進了紙鶴,一陣寂靜之後,除了黃牛眼前的墳塋之外統統變成了姿態萬千的松樹。

紙鶴也在一霎那間消失不見了。

“這是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知了揚起腦袋東看看西看看。

“你不是要喝露水嗎?”黃牛對着眼前從墳堆黃土中長出來的蘆葦葉努了努嘴。

一滴晶瑩剔透的露珠正掛在葉尖,知了迫不及待地爬上蘆葦桿小心翼翼地來到葉尖,像品嘗最甘冽的美酒一般沉醉地吸吮着。

眼前的墳塋在蒼松的掩映下顯得更不起眼了,星光下幾乎看不清全貌。

知了拖着大肚子艱難地爬上黃牛的頭頂一動不動地趴着。黃牛扯斷了一根蘆葦,此時更多的荊棘和灌木從地底下冒出來,將整個墳塋完全覆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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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成蹊一把將石薺撲倒,巨型蝴蝶回身又向他們衝來。

此時,所有的蝴蝶都變成了巨型蝴蝶,它們騰空而起又成群而下,直撲成蹊他們而來。

旺——見此情形,金毛和管家貓都奮力沖了過來。

蝴蝶已經將他們圍在中心想要伺機發起攻擊,他們背靠着背面對着千百隻瘋狂的怪物。

“它們為什麼要攻擊我們?”金毛氣勢洶洶地說。

“這裏沒有為什麼?它們會把所有闖入者都當成敵人。”管家貓異常冷靜地說。

“要怎樣才能讓它們明白我們不是敵人呢?”石薺急切地說,長發被風高高地捲起。

“守護使,守護使,快想辦法呀!”金毛明白關鍵時刻只有他能讓大家化險為夷。

“我,我正在想呢……”面對這麼多兇猛的怪物,成蹊一時也想不出辦法。

“大家做好戰鬥準備吧!”看到蝴蝶準備向他們撲來,成蹊高聲叫道。

金毛齜牙咧嘴地盯着向它撲來的蝴蝶。管家貓緊蹙着額頭,前爪已經準備好發起致命一擊。成蹊和石薺也做好了反擊的架勢。

蝴蝶們看到他們這個樣子更加的瘋狂,翅膀上的圖案由令人賞心悅目的精美花紋變成了十分恐怖詭異的奇怪圖案。極速旋轉一圈后便全力俯衝而下,形成一股巨大的力量,從成蹊的角度看,能夠明顯地感受到它們的憤怒。

“它們為什麼這麼憤怒呢?”成蹊感到十分地不解。

旺——金毛已經做出了準備撲上去撕咬的動作。

呼——突然地上的草迅速地長長將他們包裹在中心,蝴蝶們被隔絕在外。他們似乎聽到有越來越多的草在包裹着,一層接一層。外面也變得十分的嘈雜,不斷有痛苦掙扎的聲音,過了不知多久之後突然變得異常安靜了。

“我們脫險了嗎?”金毛瞪大了眼睛。

“這些草為什麼要救我們,難道它們不把我們當敵人嗎?”成蹊感到不解,他也不確定此刻是不是被草當成了敵人。

“這種草似乎與眾不同。”管家貓抬頭看了看發現草的葉尖上又長了三瓣小葉子。

“我只記得黃毛有一次告訴我,這種草不能吃,也不能踩,見到它們要格外地恭敬。”成蹊也盯着葉尖看了又看。

突然,包裹着他們的草都漸次退去,原來蝴蝶們被草葉牢牢地綁縛着。

“哎呀,什麼東西?”石薺覺得腦後的頭髮中夾着什麼東西正在拉扯着她的頭髮。

“別動,我看看!”成蹊從石薺腦後的頭髮中抽出一根草莖,上面沾着一包花生大小的蛹。

“啊?這是什麼的蛹?”石薺接過一看。

“你看,他在動。”成蹊指着動了動的蛹說。

管家貓捋了捋自己的鬍鬚湊近了看着,它仔細瞧了瞧后說:“這是蝴蝶的蛹。”

“啊,那它會不會……”石薺想說蛹出來後會不會繼續攻擊他們。

嗶啵一聲,蛹裂開了,從裏面慢慢鑽出一隻淡紫色的小蝴蝶。展開翅膀的一刻,大家都驚呆了,這雙翅膀實在是太美了——紅白相間的線條流暢地貫穿於左右,線條里還套着線條,所有的線條和諧地變幻着,近看遠看都能呈現出不同的圖案。

“哇——”石薺不由地伸出手掌接過蝴蝶,小蝴蝶在她的指尖停留了一會兒便扇動着斑斕的雙翅飛了起來,圍着她的長發轉了一圈后便離開了。

此時被草葉綁縛的巨型蝴蝶也紛紛恢復了原來的大小,成群地圍着那隻小蝴蝶翩翩飛舞着。

“原來它們以為我們要傷害這隻蝶蛹。”成蹊看着蝶群露出了笑容。

“啊,難怪那隻蝴蝶會停在我的肩頭那麼久呢!”石薺也恍然大悟。

蝴蝶們漸漸遠去,一望無際的草原上只剩下他們幾個的身影。天空中的雲越來越高,像就要飄出了大氣層。此時這裏平整的像一張紙,整個時空在一剎那間變得遼闊而空靈。

“我們不要放鬆警惕,未知的情形時刻會發生。”管家貓剛說完,整個草原便如一張地毯一般被卷了起來,然而溪水卻在他們的頭頂照常流着,並沒有傾瀉而下。同時,他們也被一陣狂風捲起,像至於一條巨大管道中的細小沙粒。

“就不能正常一點嗎?”金毛被狂風上下左右地顛來倒去,整條舌頭都耷拉在外面了。

“石薺!”成蹊奮力地拉住石薺的手,“不要鬆手,抓緊!”

“金毛!”眼見金毛即將被捲走,成蹊驚慌地大叫。

“交給我吧!”此時唯有管家貓未受到絲毫地影響,它像一條劈波斬浪的魚,能夠在風流中自由地飄流。

管家貓將身一縱向金毛急沖而去,眼見就要和金毛撞個滿懷之時,它又一個轉身便穩穩地停在金毛的背後。

“不要亂動,放鬆!”管家貓嚴厲地說。

“我沒動啊!”金毛被風卷的頭暈目眩,四肢都已經無力了。管家貓在金毛的背後推着它,防止它被狂風捲走。

“成蹊,你們感覺到沒有,這風中暗含着多股風流,每一股都去往不同的地方。”管家貓很好地控制着自己的身體,竟然能夠靜止地停在半空。

“嗯,您說的沒錯,如果不找到正確的方向就會被多股風流撕成碎片。”成蹊也感受到了這一點,他看了看石薺微微滑動的手指,“石薺,抓緊了,我們要選擇一個方向出去。”

“金管家,您覺得我們應該朝哪個方向去呢?”成蹊似乎已經有了答案。

“先說說你的感受,守護使。”管家貓知道這個時候這位守護使的感受會更加的準確。

“我能感受到我正處在多股風流的交匯處,其中一股風流的力度明顯更強,帶着一份推力不斷地作用在我的後背上,像一個指向前方的箭頭。我們能否賭一次,就選擇這個方向。”成蹊的話讓管家貓不敢相信,但是它並沒有反對。

“我支持你,成蹊,相信自己,勇敢地前進。”石薺突然堅定地看着成蹊的眼睛。

成蹊又看了看管家貓,它只是點了點頭。再看金毛已經口吐白沫了,沒有時間繼續磨蹭了。

“嗯!”成蹊也狠狠地點了點頭,“大家手拉手,跟着我不要放手。”

成蹊拉着石薺,石薺拉着管家貓,管家貓拉着金毛。

“我們走!”成蹊的話音剛落,他們便如一串星座般順着一個方向極速地飛去了。

他們在其中來回穿梭不斷變換方向,有時要貼着草地滑行很長的距離,有時又像一條魚一樣穿行在溪水中,但是溪水並不會沾濕他們,而是像一塊絲綢一樣滑過。

“我們難道又在往複穿梭嗎?這條小溪我們已經經過了好幾次。”石薺發現了可疑之處。

“一定還有什麼是我們沒有注意到的。”成蹊四處張望着,“秘密一定就隱藏在這裏。”

他努力地伸出手去觸摸溪水,但是並不能抓起一滴水。最後,他將目光集中到了一棵草葉上。

“對,就是那裏。”成蹊看見那棵凸出來的葉尖上長着三瓣小葉子的草。風流將他們由小溪的方向卷向草葉的方向,他們在空中劃出了一條長長的曲線。成蹊抓住機會一把抓住了這根草莖,草莖在被他們拉扯變長的過程中瞬間變得如藤莖般粗壯。

在改變方向的一刻,他們也被多股風流同時拉扯着。

“抓緊啊,千萬別鬆手!”成蹊咬牙使出全身的力氣緊緊地扯住草莖。

此時,草莖的底部飄進來陣陣白雲,白雲進入后便被瞬間扯碎了。

“大家抓緊,底部就是出口了,我們抓住草莖爬出去。”成蹊朝他們大聲說道。

此時大家紛紛抓住草莖順着其一點一點地爬着。成蹊第一個爬到了出口,出口處佈滿了濃霧,什麼也看不清,但是他能夠感受到石頭的硬度。

“來,抓緊!”成蹊趴在出口處將大家一一往外拉。

等大家都爬出來后,這個風洞也消失了。他們筋疲力盡地仰躺着,眼前大霧瀰漫,伸手不見五指。

金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像一灘泥一樣糊着,眼睛翻着白色。

“好大的霧啊!”石薺手撐着坐起來了。

大霧雖然濃密,但是石薺發現這霧就像麵糰一樣。當她伸手去摸時,眼前竟然留下了她的手掌印。

“成蹊?”她感到非常的奇怪,“你在嗎?”

“怎麼了?”成蹊坐了起來,他的面前也出現了一張自己的臉。

“你看到了嗎?這霧竟然這麼稠密。”石薺將手掌伸向成蹊的面前,然後拍了拍,像拍在麵糰上一樣留下了手掌印。

成蹊也伸手抓了抓,但是卻抓不住,可見它確實是霧,只是非常的稠密而缺乏流動性。

“守護使,你判斷一下我們到了哪裏?”管家貓的臉慢慢浮現了出來。

“我想我們還是先離開這片大霧吧,否則我們永遠也不會知道下一步該往哪個方向去。”成蹊撥了撥眼前的霧,一重接一重的,簡直像被埋在雪地里。

“金毛,你沒事吧?”成蹊在金毛的喘息聲中判斷它的方位。

“我就在你身邊。”金毛將頭枕在成蹊的腿上。

“好,那我們試着走出去,看看能不能穿過這片大霧。”成蹊拍了拍金毛的腦袋站起身。

“大家跟緊,不要走丟了。”成蹊走在前頭叮囑道。

走在前頭的成蹊像一隻打洞的鼴鼠,後面跟着就是一長串的通道,其他人只要沿着路線走就行了。走在最後的金毛還不忘時不時地在兩邊霧牆上留下自己的腳印。

“等一下!“成蹊突然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石薺問。

“這裏有些不對!”成蹊又小心地踩了踩,“我們之前的路都很硬,像是踩在石頭上,而這裏卻很軟。你們不要動,讓我再看看。”

成蹊蹲下身用手摸了摸,按壓之下雖然感覺很軟,但是並沒有像沼澤一樣濕潤。他又摸了摸其他地方,還是如此。於是他用腳大力地一踩,隨後一陣轟隆隆的聲音傳來,腳下的地也開始震動了。眼前的濃霧像潮水一樣慢慢褪去,映入眼帘的是無數巨大的水草,而他們竟然安然無恙地站在水面上。水面像鏡子一樣平整,水下是碩大的鯉魚正在遊動着。

“我們是站在水面上嗎?”金毛看着腳下游來游去的巨大鯉魚,舌頭伸出來又縮回去。

“這裏像一個放大版的池塘,或者說是我們縮小了。”管家貓盯着眼前那株巨大的水草。

“什麼聲音?”成蹊警覺地豎起了耳朵。

大家不約而同地凝神屏氣靜聽着,這聲音像是捶鼓的聲音。聲音是從遠處傳來的,而且越來越響越來越密集。

大家神經緊繃地感受着這個聲音的遠近,而且能夠感受到有什麼東西正在朝着他們湧來。

“大家快躲!”成蹊突然大聲喊叫。

原來是成千上萬的水黽架着長長的腿向他們奔來。它們的速度極快,又極輕盈。石薺來不及躲避差點被拖走,幸好成蹊及時拉住了她的衣袖才將她救回。他們緊挨着一棵水葫蘆,在巨大的葉子下面躲過了一劫。

只見水黽從他們的身旁穿過,絲毫沒有察覺到異樣。只有最後一隻水黽由於斷了一隻腳跑的很慢才好奇地停了下來仔細地打量着他們。

旺——金毛兇狠地朝眼前的這個大傢伙亮出了尖牙。

這隻水黽也不甘示弱,伸出又長又尖的吸管準備刺向他們。可還沒等他們做出反應,這隻水黽便被水底的鯉魚一口吞進了肚子。隨後水面一下子由靜止變成了躁動,水下的鯉魚像是進入了狩獵季,對水黽展開了瘋狂的獵食。

成蹊他們爬上水葫蘆,巨大的波浪將他們越推越遠,成群的水葫蘆擠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綠色的海洋。而此時天空中又下起了暴雨,當然雨滴並不是平常所見大小,而是如水缸一般極速地砸落。

“大家快躲到葉子下面!”成蹊高聲喊叫着。

即使葉子再大也難以抵擋這樣磅礴的雨勢,他們立刻被濺起的洪水沖走了。只見他們在水底奮力地游移着,剛探出頭來就被巨大的雨珠給淹沒了。他們就像幾粒砂石在水中來回翻滾,但是更加兇險的是,鯉魚們已經注意到了他們。

成群的鯉魚此時就像飢餓的猛獸般向他們撲來。

最後,他們分別被不同的鯉魚吞進了肚子。

成蹊被吞進鯉魚肚子后順着腸道不斷滑行着,最後到了胃裏。胃裏還有很多奄奄一息的水黽,它們泡在酸臭的黏液里眼看即將死去。

成蹊渾身也沾滿了這種黏液,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大礙。他站起身環顧着四周,巨大的胃裏混合著各種各樣的昆蟲屍體,又不時從腸道里滑落一隻奇形怪狀的昆蟲。

“我要想辦法出去。”他自言自語道。

“唔——”是什麼聲音,他一時分不清。

“唔——”又有一聲。

他東張西望了很久,最後確定這聲音是來自一隻水黽的。這隻水黽被壓在最下面,只露出了半邊頭。

“唔——”這隻水黽朝他點了點頭。

“你在和我說話?”成蹊疑惑地問。

“唔——”水黽接着點了點頭。

“你是要告訴我怎麼出去嗎?”成蹊問。

“唔,唔,唔——”水黽緩緩地側着頭看向一個方向。

成蹊朝它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胃壁上有一個小孔,小孔還在一開一合。

“你是指那?”成蹊向它確認了一下。

“唔——”水黽點了點頭。

成蹊將信將疑地走到小孔面前。

“我要怎麼做呢?”成蹊回頭問。

水黽伸出長長的吸管上下擺動着,示意成蹊這樣做。

成蹊照着它的指示伸手在小孔上下輕拍了兩下,整個胃裏立刻就攪動起來了。於是他繼續如此反覆了幾次,胃裏便如翻江倒海一般不住地顫動起來,隨後胃裏所有的東西又都順着食道統統返吐了出去。

一時間成蹊也和這些屍體混在一起被極速地拋了出去。成蹊在衝出水面后劃出了一條拋物線,最後落在了一片水草上。

他看着此時眼前的景象,藍天、白雲、烈日、巨型水草、無邊的池塘,沉默了許久。他將自己的身體洗乾淨后便閉上眼睛靜靜地坐着。他想弄明白其中的道理,找出破解的方法。

他在回憶,回憶一個夏日的正午,他一個人坐在池塘邊的樹蔭下。他時常感到孤獨,但是又覺得無比的自在。他沒有其他朋友,只有和這美妙的大自然成為朋友。他享受這份孤獨,因為只要置身其中,他的腦海里就會浮現出無數的奇思妙想,有時他也分不清到底什麼時候才是真實的。他看着這一汪淺淺的池水,心神又開始遊離。樹蔭在池水上搖曳着,水草下面藏着一條金色的鯉魚。他將手中的石子投向水中,叮咚,濺起一個小小的水波。呱——青蛙不知藏在何處,只聞其聲未見其形。他也會有恐懼,他總覺得池水不像看着的那麼淺,下面一定隱藏着什麼可怕的東西。叮咚,他又扔了一個石子,可是這一次並沒有濺起水花,只是從水底不斷冒出氣泡。突然,他問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裏,他瞬間感覺這裏變得無比的陌生。他站起身,發現回家的路已經沒了,只有一棵枯死的棗樹立在坡上。他趕忙爬上小坡,上坡后發現老屋已經倒塌。他又轉身一看,發現池塘里的水已經幹了,露出了污泥。他記得他在這裏釣魚,可是魚竿哪去了?這是他自製的魚竿,魚竿是用新發的最光滑翠綠的竹子做的。

“魚竿?”成蹊突然睜開眼。

他縱身跳入水中,看見水草的根須又長又密地在水中搖擺着。他下意識地朝水草的根須游去,越游越深,越游越遠。他發現在濃密的根須中隱藏着一隻大鯉魚,鯉魚正在拚命掙扎着,可是卻怎麼也無法脫身。

他快速地朝鯉魚游去,然後藉助水勢穿入鯉魚的嘴裏。原來它正被魚鉤鉤住,經過一段時間的掙扎已經筋疲力盡了。成蹊用手撫摸着它的嘴角,示意它不要動,它也彷彿明白了。

成蹊看見魚鉤的倒刺已經深深地扎進了肉里,越是掙扎越是刺入深處。他用手推了推這顆跟他一般高的魚鉤,顯然他自己的力量無法將其拔出。他於是用肩頭頂住,鯉魚彷彿也感受到了魚鉤的鬆動,心領神會般朝倒刺的反方向慢慢前進。魚鉤巨大的壓力一下子壓在了成蹊的肩上,他的雙膝差點跪倒,他強撐着使出全身的力氣,在就快要窒息的一刻,魚鉤騰地一下彈出來了。

隨着鯉魚的獲救,他也被魚鉤一把拉扯着快速地向水面拋去。就在出水的一剎那,時空又出現了幾次捉摸不透的變幻,最後他發現自己正坐在池塘邊,手裏握着根竹竿。

眼前的池水綠意盎然,微風吹拂着水面盪起泠泠波光。但是只有他一個人,石薺、管家貓、金毛都不見了蹤影。成蹊站起身發現四周除了這個池塘沒有別的事物,池水上不時泛起漣漪,奇怪的是漣漪都是朝着同一個方向而去。在這個方向的末端是一個出水的洞,成蹊緩步向洞口走去,隱隱約約他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你好,你回來了?”一隻青蛙蹲在洞口幽暗的深處。

“你認識我?”成蹊看着這隻比自己還高大的青蛙有些緊張。

“你常來這裏釣魚,我怎麼會不認識你呢?”青蛙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哦,那隻躲在池塘某個角落不時地呱呱兩聲的青蛙就是你?”成蹊驚訝地問。

“是呀,不過這裏很快就要被填平了。”青蛙有些傷感的模樣。

“為什麼?”成蹊問。

“有人要在這裏建房屋,把這裏變成他的樂園,而變成我們的墳墓。”青蛙喃喃地說。

突然,一塊巨大的磚頭砸向了池塘,濺起了衝天的水花。緊接着是海嘯般的泥土滾滾而來,瞬間便將池塘掩埋一凈,出水的洞口也被完全堵住了。

呱——青蛙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渾圓的肚子像一隻燈籠一樣發出了淡黃色的光,將洞內完全照亮了。

“你知道這個洞通向哪裏嗎?”成蹊問。

青蛙擺了擺頭。

“你從來沒出去過嗎?”成蹊看着這張失落的臉。

青蛙又擺了擺頭。

成蹊明白池塘就是它的家,如今它的家已經毀了。

“你跟我走,我帶你去尋找新的家園,好嗎?”成蹊拍了拍它的大肚皮。

呱——青蛙只一跳就已經將成蹊遠遠地甩在身後。

“喂,你等等我。”成蹊連忙喊住它。

“你太快了,我怎麼趕得上你呢?”成蹊氣喘吁吁地追上。

“你騎到我的身上來,我帶你走。”青蛙眨了眨眼。

“這樣可以嗎?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成蹊猶豫地說。

“沒問題!”青蛙肯定地說。

“那好吧。”成蹊順着它身上的褶皺往上爬,就像在爬一座小土包。

呱——待成蹊坐定,青蛙縱身一躍便迅速地朝洞外跳去,每跳一下都讓成蹊感到像是在彈床一般。越往裏去,泥土的氣味便越濃,洞裏的空間也越來越小。

此時洞裏傳來許多嘈雜的回聲,洞壁上不斷有水滲出。

“你看,那有亮光,那裏是不是出口了?”成蹊指着前方說道。

青蛙放慢速度,前面有些許的微光照進來。

“原來我們到了井下了。”來到出口,成蹊發現他和青蛙正在井壁上的一個洞口處。下面就是清澈的井水,井口四四方方,從上面照下一縷陽光。

“我們該怎麼爬上去呢?”成蹊望着高高的井口為難了。

“我不上去了,我就留在這裏。”青蛙說。

“你想從此生活在井裏嗎?”成蹊驚訝地說。

“嗯,這裏最適合我了,我已經厭倦了外面的世界。”青蛙的眼神中流露出堅定。

“我可以將你送往井口。”青蛙又說道。

“你決定了嗎?在這裏會不會感到孤單?”成蹊看着幽暗的井下,除了長着一些苔蘚和蕨草什麼也沒有。

“我很喜歡這裏。”青蛙的話短而堅定。

“抓穩了!”青蛙提醒道。只見它奮力一躍,向上高高地跳起,穩穩地落在井壁上一塊凸起的石頭上,接着又繼續一躍,劃出一條優美的弧線后落在了井口的條形石上。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成蹊從青蛙身上滑下來,站在它的面前。

“我沒有名字。”青蛙平靜地看着成蹊。

“我們還會見面嗎?”成蹊繼續問。

“當你想見的時候自然會見到。”青蛙說完便嗖地跳下了井,消失的無影無蹤。

成蹊再一次陷入了疑惑,但是這裏又讓他感到很熟悉。他轉頭看到了那棵枯死的棗樹,一瞬間他便來到了樹下。棗樹枝幹上佈滿了裂紋,眼看着就要倒下了。成蹊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霎時間棗樹重煥生機,裂紋自動癒合,新鮮的樹皮慢慢覆蓋上去,滿樹綠葉在風中搖曳着。

“池塘!”他想到了什麼,轉身向池塘跑去。

池塘的水依然平靜如常,魚鉤穩穩地插在地上。他猛地跳進了池塘,瞬間身邊又佈滿了大鯉魚。

他看見石薺、管家貓、金毛正在水中翻滾着,便向他們游過去,同時他的手中緊握着魚鉤。他拍了拍石薺他們,示意他們抓緊魚鉤。

嘩地一聲,他們被魚鉤拖了出去。

“我們剛才就一直在這個小池塘里蹦躂?”金毛站在岸邊感到難以置信。

“這是怎麼回事?我們明明被鯉魚吞進了肚子。”石薺也感到不解,獃獃地看着成蹊。

“我也不明白,我……我彷彿在兩個世界裏來回穿梭。”成蹊看了看那棵棗樹,它依然繁茂。

“我想答案就在那棵棗樹吧。”成蹊自言自語。

“棗樹?”其他人異口同聲道。

朝着成蹊的目光看去,他們發現了坡上的那棵棗樹。

成蹊起身走向棗樹,其他人也跟了過去。棗樹比之前更加的繁茂了,而且掛滿了青翠的棗子。

“棗子成熟了嗎?”金毛仰着頭饞涎欲滴。

噼噠——一粒飽滿的棗子掉在地上。

噼噠——又一粒,兩粒,三粒,無數的棗子像下雨一樣落下。

旺——金毛興奮地叫着,圍着棗樹跳來跳去。

成蹊記得,他曾經被掉落的棗子砸中了腦袋,他撿起那棗子嘗了嘗,真是無比的香甜。

眼前,他們的腳下已經堆滿了棗子,厚度已經沒過了膝蓋。金毛在棗子上打着滾,不時銜起一把棗子向管家貓扔去。管家貓嚴肅地一動不動地蹲坐着,完全不去理睬金毛。

“守護使,這麼多棗子,難道是送給我們吃的嗎?”管家貓問道。

“吃?”成蹊聽到這個詞后愣了愣,又看見金毛已經在大口大口嚼着。

“絕不會,有誰能吃得了這麼多。”成蹊撿起一粒棗子放在手心。

“這些棗子都長的差不多,不知道味道如何?”石薺也撿起一粒棗子。

“金毛,好吃嗎?”成蹊向一邊躺着一邊往嘴裏塞棗子的金毛說。

“嗯啊,嗯啊,甜,真甜。”金毛不住地嚼着。

“棗核?”成蹊看見金毛一邊嚼着一邊往外掉棗核。

他將手裏的棗子扔進嘴裏,嚼了嚼,然後吐出棗核。

“你們看,棗核!”成蹊捏着棗核高高舉起。

“這棗核有什麼不對嗎?”石薺問。

“你們看!”他指了指棗核上的花紋,大家定睛一看才發現,上面是神葉的圖案。

“神葉!”石薺叫道。

“沒錯!神葉,棗樹,池塘……啊!我明白了!”成蹊拿着棗核又跑向了池塘。

只見他將棗核拋進了池塘,隨着幾顆氣泡冒出來后,從水裏慢慢鑽出嫩芽、樹葉、樹枝,越長越高,越長越大,最後長成了一棵棗樹。

“這就是我為什麼釣不到魚的緣故。”成蹊若有所思地說。

“我們走吧。”成蹊對着他們說。

“走,去哪裏?怎麼走?”金毛疑惑地問。

“跟着我走。”成蹊自信地笑了笑,然後走進了棗樹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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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椿樹神秘狂想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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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記住心的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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