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洞府信息
「古修洞府？！」
沈清心神一震，望向西山，目中射出兩道精芒。
自從棄土降臨灰霧，遭遇浩劫以來，已經過去無盡歲月。
時至今日，大地之上詭域無數，遍佈棄土各個角落。
然而這些詭域的形成時間卻並非統一。
其中有些，是在灰霧剛剛降臨棄土之時便已然形成，存在至今的古老詭域。
也有許多，是在後來漫長的歲月之中，才逐漸被詭霧吞沒，所形成的新生詭域。
白沙城外這片詭域便是後者，其存在歷史只有數千年。
而在成為詭域之前，這裏曾經是一座靈氣充裕的磅礴靈山，被一個強盛的修仙宗門所佔據。
至今詭域之中，依然保存着那個宗門遺留的許多遺迹。
只不過那些地方，大都在詭域的最深之處，危險重重，尋常獵妖人根本就到達不了。
而在詭域外圍區域，也有許多當年古代修士遺留下的洞府，其中封存有古修遺留的各種寶物。
如同一座座隱形的寶藏，隱藏在重重的迷霧之中。
只不過隨着時間推移，隨着一代代獵妖人不斷的深入詭域，持續探索，還沒有被發現的洞府數量越來越少。..
如今已經很多年沒有聽說過有人找到新的古修洞府了。
然而此刻，西山竟然親口聲稱，他知道一處古修洞府的位置，這令沈清如何不驚？
心頭劇烈震動之間，目光深深望着西山，有些不信的沉聲問：「如果你真知道洞府位置，為什麼自己不去探索？」
「你以為我不想嗎？」
西山苦笑一聲，滿臉無奈的嘆息道：「其實那處古修洞府我曾去過不止一次，但在那洞府外面，有一條強大的妖蟒守……守護，從不離開。
雖然我沒與它交過手，每次都只是遠遠地觀望一眼，便趕緊逃離。但從其身上散出的氣息判斷，保守估計，也與凝氣五層的修士相當。
有它守着，我怎麼可能進得去呢？」
「堪比凝氣五層的妖蟒。」
沈清目光微微閃動，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從西山的話語之中，他沒有聽出明顯的破綻，確實有幾分可信性，於是問道：
「那洞府的位置在哪？」
「那洞府的位置，我也記在小冊子上，藏在了一個安……安全的地方。」
西山口中咳出一口鮮血，胸膛起伏，虛弱的道：「那地方我妻子知道，等你將她們安置妥當，安……安全之後，她自然會告訴你的。」
「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騙我？」
「呵呵，不會的。」
西山吃力的搖了搖頭，喘息着道：「我現在……是在求……求你幫忙照顧妻兒。
如果用假消息騙……你，即便可以蒙……騙一時，也騙不了一世，等你事後知覺，憤……怒之下，必然加倍報復回來。
如此一來，豈非反而害了他們？我何苦呢？」
沈清沉吟片刻，覺得西山說的話有道理，於是點了點頭，又問：「你剛才說，那三個人還有其他同伴，具體有多少人？多高修為？你知道嗎？」
聽到沈清詢問這些，西山僅剩的獨眼中，頓時露出一抹喜色，這說明沈清心中，已經在考慮答應自己了。
強忍着陣陣虛弱與暈眩之感，沉聲答道：「他們一共七人，除了死掉的三個外，還有四個。
其中最強之人名為馬六，凝氣四層修為，不過在先前爭奪詭蛻的亂戰中腿受傷了，所以沒有一同追來。」
「凝氣四層。」
沈清喃喃自語，沉吟起來：
如果單打獨鬥的話，我未必能勝，但逃跑應該沒有問題，雖然他還有其他的幫手，但我也有另外手段，如果把兩枚灰色符印也算上的話……
可以一戰！
沈清目光一閃，做出決斷，望着西山認真說道：「我不能跟你保證什麼，只能夠說儘力而為，在確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儘力保護你的家人。」
「你能做到如此，便足夠了。」
聽到沈清話語之後，西山那被鮮血覆蓋小半，已經開始微微泛青的臉上，頓時彷彿如釋重負，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再度掙扎着開口道：
「我家就在，DC區，昌華街，菜……花巷，第……三間房子。」
「你把這本地……圖，拿給我妻……妻子看一眼，她自然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沈清沉默中接過地圖，看着西山臉上，逐漸浮現的灰暗之色，腦海中突然跳出一個問題。
眉頭一挑，忍不住問：「剛進詭域的時候，你不是還教過我們，在詭域中想活的久，第一要義是戒貪嗎？
更是將其奉為準則，嚴格遵行了十幾年，怎麼今天會忍不住？」
不是說過要戒貪嗎？
今天怎麼會忍不住？
面對沈清的發問，西山沉默，從僅剩的獨眼之中，流露出一種糾雜着期望、悵然、無奈等多種微妙情緒的複雜之芒。
最終輕輕嘆了口氣，化作釋然：「不……不提也罷。」
「青峰兄……弟，我的家人……就拜……拜託了。」
說完，彷彿用盡了最後的力氣，眼神中最後一縷遊離的生氣也消失不見，徹底成為死灰之色。
沈清嘆息一聲，上前兩步，蹲下身來，將手覆蓋在西山臉上，緩緩抹下，替他合上了眼皮。
然後在他渾身上下一陣摸索，從自己衣服上扯下來一塊布片，將搜找出來的幾樣物品包好，揣進懷裏。
這才起身，將西山的屍體挪到附近一塊空地上，施法放出一道火焰，將其點燃。
於西山屍體在火焰的焚燒下慢慢焦黑，乾癟之間，轉身走入詭霧之中。
之後一路之上，沈清再未遇到任何風波，沿途斬殺掉幾隻遇到的詭妖與詭獸之後，終於看到了詭域的邊緣。
當他腳步從詭域中踏落出來，溫暖陽光照在身上的一刻，恍惚之間，竟彷彿有一種重獲新生般難以言喻的舒暢之感。
不由自主的生出來一個念頭：
這輩子都不要進詭域了！
但很快便搖了搖頭，甩掉了這個不切實際的荒誕念頭。
生於亂世，又踏上了修行之路，不進詭域怎麼可能？
除非能夠忍受弱小，讓自己的命運如草芥般，被人隨意撥弄，肆意踐踏。
但那顯然不會是沈清的選擇！
沈清轉身，回望身後，那如同被某種無形的界限阻擋，無法溢出的灰色霧氣，又望了眼詭霧深處，回想今天所發生的一切。
五人組隊同時進入，最終只有自己一人出來。
雖然夜刀、雙月二人生死如何，自己現在還不知曉，但石頭多半是凶多吉少，而西山是確確實實的死了。
詭域兇險，實非虛言！
想到這裏，沈清腦海之中，不由再度浮現出自己最後見到的西山。
渾身鮮血，窮途末路，斜靠在一棵參天的大樹之下，於陰冷幽靜的詭霧深處，獨自等待着死亡的降臨。
或許，這就是大部分獵妖人的宿命吧。
無論強大還是弱小，無論謹慎還是莽撞，只要不斷在那幽冷的暗域中行走，便終有一日，會迎來這不可避免的終局。
到時候，能夠有一個人在身邊，可以託付後事，幫忙處理屍體，避免淪為野獸之食，或是異變成為詭物，便已經算是福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