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浩然正氣，下
「做人可以害怕，但做官，不能丟了讀書人的骨氣！」
「盛家小兒剛剛與老夫論天下大勢，老夫感覺可笑，他一個黃口小兒，書沒讀幾本，飯沒吃幾碗，就敢論起天下大勢？
什麼是天下大勢，難道就是眼前這些百姓嗎？
天下百姓千千萬，吾等身為官員，替天子牧民，豈可只考慮眼前這些人？
想想你們身後，想想以前在地方為官，那裏百姓不比眼前這些多的多嗎？
亞聖孟子說過，世人皆有其本心，賢德的人不會丟失它。賢德之人，也不會因為***厚祿，嬌妻美眷，普通人對他崇拜而丟失其本心，做出違心之事。
變法之害，天下誰人不知！
百姓愚昧，為了些蠅頭小利而妄議國政，真是貽笑大方！
身為人臣，所思所想，絕對不能只限於一城一地之間，而要放眼於天下。
即便是天下萬民都反對，但若是所做之事，能有益於天下安定，就算千萬人在眼前，吾亦往也！
這就是亞聖所說之浩然正氣！」
司馬光此話一出，在場眾人無不對他投來敬佩的目光，就算是原本一直支持長槐的長柏也不免產生了動搖。
什麼是讀書人的氣節，什麼是人性的光輝，現在司馬光身上就很好的展現出了這些。
大家此時在司馬光的身上，彷彿看到了孔聖，看到了他帶着三千弟子在周遊列國。
一路風餐露宿，受盡了磨難，但孔聖依舊在發笑，心中抱有理想，知道自己所為皆是為了道義，就算於天下為敵，但依然不懼！
就如武後設立無字碑，是非功過，留於後人說。
這一瞬間，保守黨官員心中全然沒有懼怕的情緒，好似朝聖的聖徒，就算眼前百姓都是吃人肉，喝人血的妖魔鬼怪，他們也敢去面對。
因為他們是為心中道義而死，就算是死，也算是死得其所！
自古以來民不與官斗這個概念深入人心，前來***的百姓原本見平時高高在上的官老爺一個個都像是嚇壞的小雞崽后，心中原本是英勇無畏。
可現在，瞧着官老爺們一個個都支棱起來后，又不約而同的朝後走了一步。
雖然他們人數遠遠多於官老爺，但氣勢終究是差了些。
韓大相公見此，心中不免搖了搖頭，剛想開口勸百姓全都離去，可還沒等他開口，盛長槐說話了。
「精彩，真是精彩啊！」
盛長槐不緊不慢的拍着巴掌，慢慢悠悠的來到司馬光面前。
「司馬相公，您這話說的真是太妙了，不免讓我想起佛陀成道時所發生的故事，司馬相公，還有眾位大家想聽嗎？」
「哦，是嗎？」，司馬光滿是好奇的問：「說來聽聽！」
「佛陀未證三昧前，在苦行林中進行艱難的苦修，但一直未能所獲。於是就離開苦修林，在清晨時分，朝陽初升之際，他遇見了一位少女。
少女見佛陀衣衫襤褸，宛若要死的人，出於善意，就給了碗粥與佛陀充饑。
米粥入口，看着天空朝陽，佛陀似乎想到了什麼，於是來到菩提樹下陷入頓悟。
遠在阿修羅魔界的天魔感覺到了這些，趕忙對自己的七十二個女兒說，世間有大智慧之人即將證得三味，若是讓他成功，我必死！現在我要帶着你們去破壞他的修行！
天魔說完，就帶着七十二個魔女來到佛陀悟道之地。
他先是讓七十二個魔女蠱惑佛陀，但佛陀不為所動；於是他又幻化刀山火海等一切自己所能想到的酷刑折磨佛陀，但佛陀依舊面目平靜，好似一切都沒發生。」
司馬光聽到這裏，不由想盛長槐這是不是在誇自己。
因為眼前種種和佛陀成道是如此的相似，自己要維護天下穩定，要守衛世家之正理。
而盛長槐叫來這些愚昧的百姓，完全就像是天魔帶着一眾手下來蠱惑他的道心。
可惜啊，他司馬光之心，早就像金剛石一般堅硬且潔白透亮。
「盛小相公，你這是拐着彎來誇老夫嗎？」
司馬光手忽然一揮，隨後冷冷的說：「你我之間，是道義之爭，絕不可能有緩和的餘地。」
接着司馬光又語氣一弱，態度忽然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但若是你能求老夫，並且保證今後一生不再談論任何有關於變法的事情，那老夫也會酌情，和官家說你只是一時糊塗，看在你年幼無知的份上，讓你在汴京城中混口飯吃。」
此話一出，盛弘心中忍不住大喊：「長槐，你快答應啊。現在你還年輕，忍一時可風平浪靜，退一步能海闊天空。
韓信也有過胯下之辱，大丈夫也能屈能伸。今日你退後沒什麼，反正你年輕，官家知道你的才華，等鄂王登基，那時才是你大展拳腳的機會。
司馬相公和為父差不多大，你年弱，還怕熬不死他嗎？」
韓大相公聽到這話，心中也開始好奇起盛長槐接下來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若是他真是在誇司馬光，並且認輸，韓大相公相信將來盛長槐也能位高權重，但絕對不可能坐上宰輔大相公之位。
就像司馬光最先說的，做人可以害怕，但做官，絕對不能丟了文人的骨氣！
宰輔大相公可是替官家調理陰陽，處理國政。
可若是德行有虧，還自己丟了讀書人的氣節，那不管這人再怎麼有能力，官家與文武百官也全都不可能讓他做宰輔。
「司馬相公，你太着急了，下官這故事還沒講完！」
盛長槐見眾人都緊張兮兮的看着自己，微微一笑，繼續說起了佛陀成道的故事。
「無論刀山火海，還是美人在懷，佛陀都不為所動。天魔和他七十二個女兒見此，也並沒有放棄，一直在努力，希望能破壞佛陀頓悟。
一連進行了七天七夜，但依舊沒取得一絲成果。
見此，天魔終於是生氣了，決定孤注一擲，將佛陀斬殺。眼看天魔之劍就要刺入佛陀胸膛，佛陀忽然睜開了雙眼。
是的，佛陀他悟道了，他已證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徹悟一切宇宙奧妙圓融圓通無滯無礙之覺！
萬丈金光從佛陀身上散發，使得白天變成了黑夜。
天魔和他的一眾兒女在這金光之下，慢慢變成飛灰，眼前即將死去，天魔卻說，他是不會死的。
在未來，他會轉生成為佛陀的信徒，會曲解佛陀經義，他後世子弟雖然身披袈裟，卻行魔道，成為天魔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