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輕酒吧

外面下着雨，丹彤和簡薇兩個人在金貿時代一個輕酒吧喝酒。金貿時代屬於汽博商圈，金貿時代與奧特萊斯、宜家等大型商業體，現在是年輕人圈的寵兒。

簡薇的手機響了，她連忙走出卡間去外面接電話，留下丹彤自己在卡間裏發獃。

茶几上擺好了剛才上的幾個碟子，開心果，鹵牛肉，豆腐乾，啤酒喝了兩瓶，第三瓶只喝了一小半。前幾天同學會又一次揭開丹彤剛要修復的傷疤，她又一次為和翼遙分手的事難過了大半天。

為此，她特地叫來簡薇找了一個輕酒吧喝喝酒解解悶，舒緩一下自己的心情。

對於丹彤來說。剛和翼遙分手的那一段時間，是最難熬的階段。丹彤搬出翼遙的房子，回到自己家中，就感覺屋子裏空落落的。

或許是兩個人相處久了，早已習慣身邊另一個人的存在與陪伴。一個不經意間，這種習慣被打破了，誰都不會很快適應。

孤獨很快吞蝕丹彤的內心，夜深人靜的時候，常泛起撕心裂肺的疼痛。

丹彤現在不大敢走金童路好吃街這條路。她怕吃到曾經和翼遙一起喜歡吃的“鋪蓋面”，怕走過和翼遙曾經一起呆過的“星巴克”。只要接觸到了和翼遙有關的事物，就能讓丹彤感到鑽心的疼。

他們曾經深愛過整整七年了，但也沒有逃過七年之癢的魔咒。

丹彤也在審視自己在這一戀愛階段的對錯，她不認為是那三萬元網上集資的事，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感情本身出了問題。儘管這三萬元正應了翼遙之說，虧了一大截，只回來了有一萬多元。

但這不是主要的。在她看來，他們之間的事跟這三萬元回來多少沒有多大的關係。說得更重一點，沒有這三萬元的事，他們遲早也要分手，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她太不喜歡翼遙安於現狀的態度，在她心裏一直認為，如果從一個男人現在的狀態就可以看到他后三十年的生活，那麼這個男人不值得欽佩和崇拜。這個男人可以給他掛好人牌，但不是她喜歡的。這些男人多半年紀輕輕安於現狀，不求進取，胸無大志，等同於過着混日子的生活。呈現出碌碌無為，不願幹事，不想幹事，枯燥乏味，假憤世疾俗的狀態。天天嘴上講只想過平凡的生活，卻不知道平庸與平凡之間的真諦。他們什麼都不缺，唯獨缺少的是工作的激情和對夢想的追求。

她毫不掩飾她喜歡壞男人，因為只有壞男人才會在她不經意間給她製造驚喜，滿足她的好奇心和虛榮心。

所以當她看他們倆的關係由幟熱、降溫、爭吵、冷戰、無語一步步往下滑落的時候，她沒有太多的驚訝，也不想儘力去挽救，直到去年底，他們的戀愛關係戛然而止。

在常人的眼裏，對失戀的看法多半是負面的。失戀其實也有它的另一方面。跟失戀之前相比較起來，丹彤會更讓人感覺到她比以前更加篤定。失戀給她帶來的挫折，在她臉上留下了痕迹。但這痕迹並沒有因為她失戀而顯得生澀，她臉部的線條反而變得生動寫實，美麗憂鬱的她的骨子裏自然就多了一份成熟。

丹彤的臉上有了梭角，呈現出的是堅強。

簡薇摘完了電話，回到了後面的會客廳，看着獃獃發楞的丹彤。

“彤彤，你和翼遙真的沒戲了嗎？”簡薇貌似無意，卻又單刀直入，直逼丹彤。

丹彤微微搖了搖頭說到：

“分手是我提出來的，但你們千萬不認為我的傷心程度比翼遙低。

其實女人對失去一段感情比男人更痛。男人疼的是頭，女人痛的是心。只有在這個時候，作為女人才知道什麼叫刻心銘骨。你心裏一直努力在說服自己，但又一直努力在抗拒。回去吧？還是不回去。只是心裏的一個認知在搖擺中越來越清晰，真的回不去了。”

說到這兒，丹彤已是梨花帶雨，簡薇的眼睛也跟着濕潤了。

“我自己沒心沒肺的，從來就沒有好好愛過，沒體驗過其中滋味，有那麼煩嗎？”簡薇無解地說到。

“你們知道我是從重慶的一個遠郊縣考進大學的。曾經，我們也曾風華正茂，意氣風發。自信人生二百年，會當擊水三千里。但是現實很快會嘲笑你的幼稚。在大學裏，除了你們幾個，校內還是存在着岐視，或是社會只要有差別，就存在岐視，高階層岐視低階層的，中心區岐視邊遠縣的，同學嘲笑我說話的地方口音，說我不像是重慶人，說我是郊縣的，把哪兒說成‘哪個凼’。”丹彤美麗的胸口起伏着。

“真要感謝翼遙，卻把我視為公主一般，捧成花兒一樣，他糾正我的地方口音，凈化我的語言，為同學岐視我的語言和行為去理論，甚至去打架。在大學裏，那是真愛啊！那個時候我身邊的他，像是溫暖的巢穴，是我隨時可以觸摸到的溫柔。那個時候的我自己，是翼遙羽翼下被保護得很好的小雞。天長日久也習慣了這樣的保護，那是從來就沒有以後也可能沒有了的沉澱於心的安全感。”丹彤說到這兒，臉上隱隱現了一絲苦澀的微笑。

“我們談戀愛不是談給你們看的。合適不合適，女人比男人更能感知。女人在感受愛情美好的同時，也能清晰敏感地析出我們之間的差距，久而久之，就是橫桓在心上跨不過的坎。他不知道舒婷北島，不知道印象派，不知道莫奈的《睡蓮》，不知道薩LS蒂。只知道他的羽毛球還有《王者榮耀》。”丹彤縐起眉頭更加緊鎖。

“我們分手的導火索是因為三萬元網上集資的事，三分的利息很有誘惑力。其實事前我知道上當受騙的可能性很大，但我還是去投了。時代發展了，現在人們的投資失敗的承受能力比以前強多了。盲動也多了一些，上當被騙就是大概率事件。上個當，受個騙，是很容易發生的事，就像人害傷風感冒一樣，只要不傷筋動骨，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只是上的是小當，還是大騙的問題。不上點小當，不準就會受大騙。我們剛進入社會，面對的是一個不確定的未來，各種要素都是不確定的，犯錯是必然的，所以就要想方設法試錯。試錯，就是試試，錯了就止損，對了就繼續。雷軍說有機會一定要試一試，其實試錯的成本並不高，而錯過的成本非常高。”丹彤抿紅的嘴唇一張一合。

“要去試，而不是不試，不要因為怕犯錯而不去試。他在乎結果，我只管體驗過程。所以我們分手跟這三萬元沒有什麼關聯。而是我們之間的感情問題沉苛已久，到點爆發了吧。”

丹彤把自己的感受一吐而快。

“上當受騙還有理論一大套套的？這啤酒還行吧？”簡薇有意識岔開話題。

丹彤沒理她這茬，接著說：

“我們是彼此的初戀，我們身體上的每一條曲線都為對方彼此熟悉。曾經也以為我們身體上的每一條曲線都是為對方生的。從一而終，白頭偕老，從來都是真誠談戀愛者的終極目標。我們從來就沒想過我們的愛情會戛然而止、半途而廢。從來就沒想到有一天我們會需要面對另一個女人或另一個男人。‘愛過’這個單詞是我反反覆復、顛三倒四要去確認而又不得不面對的概念。最後的結論是，過去了，永遠地過去了。”

丹彤說完這一席話，一臉蒼白癱軟地靠在沙發上。現場一片寂靜。

時光這種東西比西北的風還要殘忍。它賦予戀人們相處彌久近乎水到渠成的默契時，也在慢慢的疏離着他們對彼此的欣賞和愛意。當戀人們相愛甚濃時，味道卻在變淡。表面上的風平浪靜會讓你看不到平靜下面的隱藏，直到他們的愛情被暗流掀翻為止。

“好了，別說了。”簡薇輕言細語地，深怕傷到丹彤。

其實丹彤說的這些話深深地振憾着簡薇，她沒想到愛情如此深奧，如此複雜。簡薇在大學畢業后談過一場短暫的戀愛，還沒有好好享受美好的愛情就無疾而終。都80后了，談個戀愛還搞得那麼生離死別的樣子，至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