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上海樹

第13章 上海樹

和同學聚餐后,韓非沒有回家睡,而是在翼遙家買的新科國際的房子裏同翼遙住了一宿。因為第二天翼遙的父母要來看望韓非的爺爺,韓非和翼遙也要一同去韓非家陪同他們,所以到了早上十點就起了床,上了輕軌回大坪的家。考慮到自己並不了解具體情況,韓非沒有再問翼遙和丹彤的事。

從輕軌一號線碣檯子站出來,沿着醫學院路走上幾分鐘,便能到達重醫老校區門口,韓非的爺爺就住在這裏面。校門口能看到一棵大黃桷樹,這棵黃桷樹榦粗壯結實,枝繁葉茂。樹高約二十多米,樹冠約十七八米。

黃桷樹是重慶的市樹,或長在馬路邊、公園裏、街巷口、或挺立於石縫中、絕壁上、懸崖旁。黃桷樹被稱為“生命之樹”、“記憶之樹”、“靈性之書”,承載了無數重慶人鄉愁,連接着重慶人的神經,寄託了重慶人的人文情懷。黃桷樹是重慶城的筋脈,與這座城裏的人呼吸與共,頑強生長。生命力強勁的黃桷樹在重慶人的生活中隨處可見,重慶人在樹下唱歌跳舞,喝茶聊天,嬉鬧逗孩。黃桷樹就像是生活的見證者,陪伴了一代又一代的重慶人,見證了他們從孩童成長為少年,從一臉稚氣到頭髮花白。身旁不遠處就有一棵黃桷樹已經成為重慶人在生活中的一種習慣,黃桷樹如影隨形,無處不在。

重慶人對黃桷樹的熱愛等同於對自身家庭的熱愛。

在重慶上千萬棵黃桷樹中,在重醫老校區門口生長的這棵黃桷樹又與眾不同,因為它是比三線建設更早西遷的上醫人栽的。韓非的爺爺把這棵黃桷樹稱為上海樹。這棵黃桷樹已經長成參天大樹,樹冠如一把巨形大傘,為樹下坐在樹圍的人們擋風遮雨,乘蔭納涼。

上海樹見證着百年來上海和重慶兩地一衣帶水相融相生的歷史。

一個重慶城,半城上海人。說的是抗戰國民政府西遷重慶時期,雖然這話說得有點誇大,但那時來重慶的上海人的確很多。抗戰勝利后,很多上海人回家鄉去了,但更多的上海人卻因為種種原因留下了,開花結枝,繁衍子孫。解放后,又有一次大規模上海人西遷重慶,那就是備戰備荒為人民的三線建設時期。加上清朝重慶開埠時期上海人來渝做生意,上海人共有三次大規模西遷重慶的歷史。上海人西遷造就了重慶和上海的奇緣,譜寫了兩座城市之間首尾相望、淵源深厚的連綿的傳奇。

“青山一道同雲雨,明月何曾是兩鄉”。

上海樹是上海醫學院分遷建設重慶醫學院建校時,老院長親手帶領“西遷”創業者們種下的,他希望大家能像黃桷樹一樣,剛毅堅卓,博大包容,吃苦耐勞,不求回報。當年種樹的那些人,大多都已經不在了。老院長去世后的一部分骨灰留在了這棵黃桷樹下。看到這棵樹,就可以看到蒞渝的近百萬上海人在重慶的光輝歲月,更是在渝的上海人的精神的寄託和象徵。

黃桷樹到底是不是菩提樹,學術上有爭論,但大多數人的觀點傾向於認可。為此,韓非曾去南濱路慈雲寺看過一棵1930年由印度移植過來的菩提樹,其結果是黃桷樹和菩提樹大致相似。但韓非看到的菩提樹,主桿顏色比黃桷樹灰白一些,葉子呈心形的,而黃桷樹葉是長橢圓形,又有些不一樣。會不會是變種或變型呢?這個疑問會像三星堆文明一樣伴隨韓非。

但韓非一直把這棵上海樹當成菩提樹、普渡樹、祈願樹。所以,每當韓非來到上海樹前都要祈禱一下,

節假日還去貼個紅色喜慶符掛在樹椏上。這次也不例外,韓非走到樹前,雙手合了一個十字,微微低下頭,默默在心中念叨一句“上海樹,好好的!”祈禱完后才和翼遙向自已家走去。

要到韓爺爺家裏,必須要經過一道圍牆。由於歷史原因,為了理清產權關係,每個單位要在自己的地盤上砌一道圍牆,以彰顯獨立,所以到很多的老小區就會看到的滿眼圍牆,便是這麼個情況。

韓非在爺爺這個院子裏度過了大學前整整十幾年時間。這座院落不同於其他的院子,是三層紅磚小洋房,是醫學院在80年代初修的教授樓。教授樓院裏面綠化好,一片春意盎然。院門口有一圍牆,牆內有一棵梧桐樹,那是韓非家搬來時韓非的奶奶種下的,現在已經粗壯高大,直徑已有1尺多寬了。進入院內再往左邊里走就是韓非家,韓非家樓下有三棵白玉蘭樹,現在正當季節,碩大的玉蘭花開,一進入院內,滿院淡雅的清香撲面而來。

韓非在家門口剛好碰到郭姨出來買菜。

郭姨是韓爺爺的學生,現在已經六十多歲了,曾經在韓爺爺身邊工作過很多年。郭姨的丈夫五年前去世后,曾經有人建議她和韓爺爺結合在一起組個家養老。但兩個老人都不同意,一是差輩份,兩個人始終覺得彆扭。二是怕社會說閑話,污了兩個人之間大半輩子的清白。但郭姨還是經常來韓非家往來,幫助老師做一點事,照顧老師的起居。這或許是另一類的搭伴養老方式。

韓非見郭姨提着買菜的籃子,便和郭姨打招呼:“郭姨,辛苦您了。要不,還差什麼菜,我去買吧。”

“學院大門對面有家專門賣鹽水鴨的。另外在菜市場去買一些山藥、木耳和碗豆尖回來。”郭姨吩咐韓非。

重醫曾是吳儂軟語的小上海。在曾經儂好的老時光里,醫學院周邊開有幾家經營雅緻的上海菜淮揚菜的店。這邊的食材雖大多是當地的,但工藝師傅多半是江浙一帶過來的。他們可以最大程度的還原上海本幫菜的味道。

韓非小時候身處小上海世界,度過自己的少年時光。因已是線三代了,父母沒有要求他學上海話,父母親和他交流都說普通話。但由於相處的特殊背景,耳濡目染的倒也懂一點兒上海話。在普通話、重慶話、上海話混搭的世界,因為地處重慶本土,韓非的重慶話反而說得賊溜。他的上海話卻只就停留在能聽、不會說的階段。

源於吳儂軟語,韓非和翼遙兩個家庭已經往來了很多年了。

當年,翼遙的爺爺做肝膽手術是經韓非介紹,由韓非的爺爺親自主刀做的。翼爺爺術后恢復良好,翼遙的父母十分感激。再加上翼遙的爺爺奶奶也是從上海那邊參與三線建設遷建過來的,韓非和翼遙又是同學,所以一來二往就熟了。逢年過節,翼遙的父母都要來看看老人。

翼遙父母他們是在上海過的年,過了年才回到重慶的。翼遙的父母在03年在上海奉賢西渡鎮買了一套60多平方小房子。翼遙的父母一年之中每隔一段時間都要陪翼遙爺爺回上海去住上兩、三個月,以滿足老人的念想。在改革開放初期,能有條件買房返回上海居住的少之又少。留在重慶的上海人都通過旅遊、出差探親、在上海周邊租個房子住一段時間的方式在故土呆一呆,解一解鄉愁。

韓非和翼遙買好菜再回到家時,郭姨已經把大頭的飯菜準備得差不多了。

韓非和翼遙到家沒有好久,翼遙父母就到了。

“老爺子,給您老拜個晚年。我們是在上海家裏過的年,才回到重慶。回到重慶后一直忙這忙那的,說了好多次要過來都沒過來成。”曾是國企的銷售科長的翼父進門就在對韓爺爺抱歉,他說話一般沒有什麼水份。

翼父進屋就熱情的和大家打招呼。韓非和翼遙關好門迎兩個老人坐下,韓爺爺笑而不語,叫韓非為大家泡上了一壺上好的鐵觀音。

“老爺子,身體還是那麼康健,硬朗。印堂紅亮,哪裏看得出是上了七十的人嘍!”翼父邊豎起大拇指點贊邊說道。

“還有幾個月就吃七十四的飯了。”韓爺爺沒理翼父的茬。

“我到時一定來參加你的生日宴會。”

“我又不做壽。”韓爺爺笑着答應。

“那不行呢,上了七十,每個寒生都是大壽。外面的不請,這幾家人還是要朝賀一下的。”

翼父還是很會造現場氣氛,韓爺爺雖沒有搭他的茬,但外表還是很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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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失聯的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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