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立於天堂與地獄之人
正午時分,一個銀髮少女走在大街上,她穿着簡單幹凈的白色t恤牛仔褲,頭戴棒球帽,腳上踩着帆布鞋,看起來像十七八歲的年輕人,但臉上卻又流露出幾分成熟嫵媚。
少女手中拿着個黑色的手提包,外面看起來鼓鼓囊囊的,像是裝了些什麼東西。她低垂着眼眸,長捲髮隨意的落在肩膀上,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灑落下來,在她身周留下斑駁陰影。
走了一會,她停住了步伐,微微側頭看向自己左邊巷子的方向。
“喂!聽說了嗎?那個叫什麼‘夜幕降臨’的酒吧好像被教會查封了!”路邊站着幾個賣私酒的,其中一個正用胳膊肘捅了捅旁邊的同伴,低聲說道:“現在整條街都傳遍了,酒吧老闆都跑去找教會求情呢,就算是花點錢打通關係,酒吧恐怕短時間也開不下去了,我們這些賣酒的怕是要賺大發了!”
“嘖……還真沒想到啊,平時看那些人一副翹尾巴狗的樣子,沒想到竟然敢跟教會做對!”另一個男人接話,“聽說還有兩個搜查異端的教徒失蹤了,那酒吧老闆怎麼說都怕是洗不清嫌疑。”
“嘿,管他是誰呢,反正以後酒吧肯定開不下去啦!我們這些販私酒的春天來咯!”
這句話引起了幾人的笑聲,只是這笑聲里似乎帶着些許諷刺。
少女靜靜地注視了他們一會兒,隨後着急地轉身而去,走了幾步后又突然跑了起來。
直到她拐彎消失之後,剛剛還在談論着“夜幕降臨”的幾個販酒男人立刻收斂了笑容,互相對視了一眼,神情變得嚴肅而戒備。
“你知道剛剛經過的女孩是誰么?”
“管她是誰呢?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呵呵,別傻了!如果她真的是個無害的普通人,聽了我們的話幹嘛轉身就跑?這人怕不就是教會要找的異端。”
“那你說該怎麼辦?我們現在這個狀況也不可能把她抓回去審問吧?”
“抓?我倒想抓,問題是我們行嗎?教會都抓不住的異端,我們怎麼抓?”
“行不行試試不就知道了,萬一我們運氣好能夠抓到那女人呢?我身上剛好帶着麻藥,光天化日的我們還能怕個異端?”
“那還等什麼快追!”
一群人爭吵了片刻便匆忙的四散開來,朝着少女離開的方向狂奔而去。
…………
少女匆匆趕到夜幕降臨酒吧門口的時候,發現門已經緊鎖,上面貼着教會的封條。
她焦慮地拍打着門鈴,希望門內能有人聽見她的呼喊,或者是酒吧老闆出來把門打開。
但顯然,並沒有人應答,這裏空無一人。
她頹喪的蹲坐在酒吧門前,抱膝蜷縮着身體將頭埋在雙腿之間。此時太陽依舊高懸天際,陽光照射在身上暖洋洋的。少女抬起頭來仰望天空,身體微微顫抖,淚水順着臉頰流淌下來,滴落在衣服上。
忽然一陣喧鬧聲從遠處傳來,由遠及近,越來越近。
少女茫然地睜開雙眼,扭頭朝喧嘩聲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數個人影飛速衝來少女,原來是剛才那群追捕她的販酒男人正圍攏過來。
她警惕的盯着他們。
“喲,小妹妹,膽子挺大嘛。”
其中一個人摸了摸鼻尖,語調古怪地調侃起來,“我們這麼多人你居然一點都不怕。”
“……”少女抿嘴沒有回應,眼睛死死的瞪着他們。
“哈哈,我就喜歡你這種表情!”另一個人笑眯眯地說,
“我喜歡你現在這副倔強的模樣。”
少女掃視了他們一圈,最終目光落在了距離最近的那個男人身上,那人眼中閃爍着令人捉摸不定的寒芒。
“就算你不是異端,我們也是會要點酒錢的,小妹妹,你不會那麼小氣吧?我們這些兄弟們可都很餓了,你要是不給的話,他們可是要吃掉你的哦!”
少女的瞳孔驟然放大,猛的跳起,伸手抓向距離最近的那一個人,隨後一拳揮向他的胸口,將他打倒在地。
“哎喲!”那人捂着自己胸口哀嚎一聲,疼的呲牙咧嘴。
少女沒有理睬他,繼續攻擊剩下的幾人,剩下的那幫人也沒有預料這女人竟敢反抗,全都慌了陣腳,一步步後退着。
此時,摔倒的那人從少女身後站了起來,他抽出一根甩棍,狠狠地朝那女人的頭頂抽了過來,少女回過頭來,緩緩抬起右手,嘴中快速地詠唱了一段咒語。
但什麼都沒有發生。
甩棍重重地打在了少女的額頭上,鮮血從她的額頭順臉流淌,她被這一擊直接抽倒在地,很快少女就被眾人制伏在地上。她虛弱地掙扎着,想要脫身,但卻始終無法掙脫束縛。
“哼,還想掙扎?”領頭那人冷笑,“既然你想嘗嘗苦頭,那我就滿足你!”
他一腳踹向少女的腹部,少女悶哼了一聲。
其他幾人也紛紛給了她幾腳,他們將少女壓制住,不讓她有任何逃跑的可能。
那個領頭的男人一手捏着她的脖頸,惡狠狠的質問道:“說,你到底是什麼人?”
少女閉緊嘴巴不吭聲,領頭的人咬了咬牙,抬腳就踢向她的腰椎。
“嗯——!”少女痛苦的呻吟了一聲,眼眶瞬間紅了起來。
“媽的還嘴硬!”他兇狠的罵了一句,抬起腳準備再次使用暴力,但卻被另一個男人攔住了。
“喂!你幹什麼?她只不過是個小姑娘,你至於這樣折磨她嗎?”另一個人勸解道。
領頭的那人皺眉看向阻止他的那人,怒斥道:“我這是為這座城市好,萬一她是異端呢?。”
那人嗤之以鼻,“我看你是殺人癮又犯了吧?”
“胡扯,我哪裏有?”
“多大點事,幹嘛動手動腳的。”他撇撇嘴,不屑的瞥了一眼領頭的那人,轉向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女,語氣憐憫的安慰道:“小妹妹,不要難過,我們看你有點可疑,想帶你去教會一趟,如果證明你確實不是異端就會馬上放你走。”
少女艱難的搖了搖頭。
“不行!”她沙啞着嗓音拒絕道,“不行的!”
“為什麼?”
“我……確實是這裏的異教徒。”她低垂下眼眸,聲音細若蚊蠅。
領頭的人愣住了。
“什麼?你真是異端?”
她輕輕的點了點頭。
周圍的幾人頓時驚愕的看着她。
“你怎麼這麼蠢?這可是異端啊!異端!快把她交給教會!”
“不……不要這樣!我……我為什麼……為什麼……”少女低垂着頭,喃喃自語道。
領頭的那個人陰沉着臉看了她半晌,最後眼咕嚕一轉滿臉淫笑的說:“好啊,我可以不把你送給教會,作為交換,你陪我們哥幾個睡一晚,就讓你離開,怎麼樣?”
周圍的人哄堂大笑起來。
少女蒼白的小臉上露出一絲悲傷和懷念之色,她慢慢攥緊拳頭,眼眶漸漸紅了起來。
那幾個人卻毫無察覺,仍在肆意嘲弄着她。
“你看我的眼神像是不願意?我告訴你,我們這裏的人可是什麼樣的貨色都玩過,不過你這麼漂亮的女人我們還是第一次見,只要你讓我們滿意了,那什麼都好說!”
領頭那人冷冷的瞥了同伴一眼,示意他們噤聲,旋即又舔了舔唇角,猥瑣地看着她,“怎麼樣?”
少女沒有說話,似乎是默認了這件事。領頭的那個男人心花怒放,迫不及待地去拉那女人的手。
但那少女卻突然往旁邊側移了一下,躲開了領頭那個男人的觸碰。
“嘿,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啊!”領頭的男人不悅地吼道。
少女深吸了一口氣,平復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臟,努力剋制着自己顫抖的聲音,“我知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沒有上帝的聲音……沒有光明的環繞……這種感覺……”
她抬眼環顧着這裏面的場景,腦海中浮現了許許多多零碎的畫面:
——十二年前的冬夜,安娜和她的母親相互攙扶着走進一個充滿黑暗與罪孽的地下室,那裏面遍佈着屍骨,牆壁上掛着許許多多殘缺不堪的標本,地板上擺着一堆破爛的床單,散發著腐臭的味道;她和母親躲在狹窄的房間裏瑟縮着,不停祈禱,希望可以躲過這地獄般的浩劫,重新獲得屬於人類的尊嚴……
可是她們卻等到了一群穿着奇怪服裝的人進入了地下室。那群人用火焰燒毀了整座教堂,並將她和她的母親帶走,關押了她們整整三年。
這三年間她親眼目睹自己的母親被人侵犯,這位母親為了維護女兒的清白,拋棄了自己作為基督徒的聖潔與忠貞,主動迎合承擔著那幫異教徒的罪惡慾火。
在此期間,安娜不斷地哭泣祈求着母親和自己的救贖,但沒有任何聲音對她回應,她想過尋死,又因教義的不允許而被迫活了下來。在這三年裏,母親每天被異教徒欺辱虐待,但那位母親卻依舊堅強地守護着自己僅存的尊嚴和信仰,以及自己那僅有十二歲的女兒安娜,哪怕在那段時間她已經憔悴得不成樣子。
而那些人,依舊不肯罷休,甚至變本加厲的摧殘母女倆。
終於在某一天,她們被帶去獻祭。
有個人說:“我們需要人的血液。”
有個人說:“我們必須得到聖水!”
於是他們又當著安娜的面侵犯了她的母親,母親的絕望呻吟和異教徒的狂笑回蕩在她的耳畔,可悲的是……小安娜對這種事好像已經習慣了,她像往常一樣跪下祈禱,請求上帝免除母親的罪。
直到最後他們拿出刀子捅進了她母親的腹部。
她親眼目睹自己的母親倒在血泊里,那血腥殘忍的一幕刺激了安娜,她失控了,她衝上去抱着那些人撕打了起來,並且咬住了那其中一人的肩膀。
她的雙眼通紅,表情猙獰,彷彿要將那人吞噬。
“啊!賤貨,你找死!竟然敢反抗,老子要弄死你。”
那人隨便踢了一腳,安娜便像皮球般滾到了牆邊。
“別急,這女孩也是個美人胚子,明天就給她打葯,等以後養大了慢慢玩,哈哈……”
安娜蜷縮在牆角,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母親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母親死去,然後又看着這個惡魔般的組織將母親的身體分割成無數份,做為祭品。
安娜無法忘記,她母親臨死前看向自己的眼神,那裏充滿了絕望和恐懼……
母親在臨死前的模樣太過凄慘,她渾身抽搐着,喉嚨里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聲,而那些人卻無比興奮的看着她的掙扎……
當然,最令安娜無法忘記的,是最後一幕。
“聽說恐懼可以提高召喚的成功率,我們要不要試試?”
“好啊,那還不簡單?把那小孩抓過來扔到祭壇中間不就行了?”
他們把安娜提了起來,像扔垃圾一樣丟到了祭壇中間,母親的鮮血染紅了地面,染紅了她的衣襟和雙手,她跪坐在地上,淚流滿面的伸出小手,在滿地屍塊中顫巍巍的摸索着她母親的手。
那手尚存溫度。
最後小安娜只能抱着那堆殘缺不全的肉塊哭泣着,直到這時,安娜依舊在向上帝祈禱。
但是,回應她的卻不是上帝的聲音。
“咚……咚……咚”
隨着黑檀木鐘鐘擺的敲擊,一陣悠揚可怖的頌歌在教徒們間回蕩,空蕩的地下室里瀰漫著濃郁的血腥味,耳畔傳來低緩綿長的吟唱聲,像是來自幽遠古代的咒語。
儀式開始了。
安娜的耳朵嗡嗡響着,她從來沒有聽到過如此可怕的聲音。
那是死亡的樂章,那是是惡魔的吟唱。
安娜拚命的捂住耳朵想逃跑,可是她卻動彈不得。她的視線越來越昏沉,迷濛的淚水遮擋住了視野,耳畔是一片嗡鳴聲,唯一還清晰的只剩下那首詠嘆調一樣的歌謠。
“天堂與地獄之門的縫隙中透射出來的,是光明與黑暗,是真理與謊言,是邪惡與善良,是愛與背叛,是救贖與犧牲,是永恆與腐敗,這一切都是那麼的神秘,又那麼的誘惑人墮落……”
祭壇之上升騰起黑煙,一股陰森詭譎的氣息籠罩了這裏,隨後,一個身着黑袍的奇怪生物在黑暗中憑空降落。
“成功了!偉大的神啊……”祭壇底端站立着的眾信徒紛紛俯身膜拜。
安娜愣愣的看着這個身披黑袍的東西,這就是他們口中的“神”嗎?
他們口中的“神”緩步走到了祭台邊緣掃視了一圈周圍那些跪伏着的傢伙,眼中滿是無趣的神色,最後它回過頭來,將目光停留在了她的臉龐上。
那一瞬間,她只覺得自己的呼吸停止了,她緊張的屏住了呼吸,眼睜睜地看着這位“神”俯下身來。
“這就是我的祭品嗎?”黑袍生物喃喃地問道。
安娜僵硬着身體,無窮無盡的恐懼侵襲着她的大腦,但她依舊跪在地上,默默地向上帝祈禱。
“神啊……這正是您的祭品!請您享用吧!”有人恭恭敬敬地朝着安娜那邊跪了下來。
“你是在祈禱吧,小傢伙……在祈禱些什麼呢?”
黑袍生物沒有理會它的教徒,而是半跪在地上,滿臉溫柔地看着安娜,伸出一根細嫩修長的指尖輕輕撫摸着安娜的頭頂,似乎是想撫平她的恐懼。
“耶穌基督……他愛着世人……我在祈求他保佑我……”安娜抬起眼睛,怯懦地看着它說。
那黑袍生物笑了,它伸手勾起了安娜的下巴,仔仔細細的觀察着她的容顏,然後讚賞地點了點頭:“你的母親,很美,你也是,雖然現在還太稚嫩了點,但已經足夠美麗了。”
安娜驚慌的搖着頭躲避着他的碰觸,但卻躲不掉那種近乎禁錮的感覺,她害怕極了,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禱。
“別害怕。”黑袍生物收回手來,他微笑道,“放鬆一點,別那麼緊張,你知道我是什麼嗎?”
“我不知道……”安娜茫然的搖了搖頭。
“哦,是嗎……”黑袍生物微微一笑,隨後……它將一身黑袍褪去,只見這個生物長着一個羚羊的頭顱,人類的身軀、鹿一樣的下半身,雙腳是山羊的蹄子,而且它還有一根蠍子的尾巴,在尾巴頂端則燃燒着一團綠色的火苗。
“這就是我的形象……”那黑袍生物說,“我是地獄之主的化身,你知道了嗎?”他溫柔的問道,但那外表看起來實在讓人不寒而慄。
安娜猛烈的哆嗦着,她害怕的說:
“你……是……”
“你叫什麼名字?”巴弗滅問道。
“我……我叫安娜。”安娜努力穩住心神,答道。
“安娜……好名字啊……”他微笑道,隨即看了看地上的那些屍塊。
“這些是你母親吧”巴弗滅的聲音突兀變得冷漠起來,“在你母親死前,你都在幹什麼?”
“我在祈禱,向耶穌祈禱寬恕我母親的罪孽……也希望……也希望他能來救救母親……救救她……”說著,安娜忍不住哭了起來。
她想起了母親死去前那絕望的眼神,那一刻,她終於存了死志,哪怕背叛他所信奉的天父,她也不願在這個絕望黑暗的世界活着。
“哦?”
巴弗滅嘲弄的說,“那你告訴我,你的祈禱有用嗎?”
他抬起了手掌,手掌上燃燒着熊熊火焰。
“沒用……母親還是死了……為什麼……為什麼……”
“你的母親,是怎麼被獻祭進來的?”巴弗滅盯着她問。
安娜的臉頰頓時漲得通紅,她艱難的吞咽了口吐沫,說道:“他們……侵犯她……他們……虐待她……他們……他們一直這麼做了三年……”
“那在他們這麼做的時候,你又在幹嘛?”巴弗滅追問。
“我在祈禱,求神明原諒我們的罪,祈禱那些異端獲得懲罰。”安娜顫抖着,聲音沙啞的回答。
“愚昧!那你有祈禱有效果嗎?”
安娜搖了搖頭。
“那你祈禱了三年,又得到了什麼?!”他繼續逼問道。
“我……”安娜哽咽了,“……什麼都沒得到。”
“可笑!”巴弗滅突然厲喝了一聲,手上那漆黑的火球驟然擴散開來,瞬間便吞噬了整個祭壇,在這火焰之中,安娜痛苦的哀嚎着,她蜷縮着身體,髮絲凌亂的披散着,在火光之中顯露出了那具瘦弱的嬌軀。
她沒有被火燒灼,相反,她的全身都充斥着一股難以言喻的快意,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她的體內涌動着。
在這種感覺之下,她漸漸忘記了痛苦,
她甚至閉上眼睛,任由那炙熱的火焰把她包裹。
“喂,基督徒!”巴弗滅突然怒吼了一聲。
安娜嚇得瑟縮了一下,睜開眼睛看向眼前的男人,只見巴弗滅臉上帶着憤怒的表情瞪着她,他低沉的嗓音壓抑着某種暴躁的情緒。
“你信奉耶穌基督嗎?”巴弗滅質問道。
安娜猶豫了一下,咬牙點了點頭。
巴弗滅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他笑的聲音越來越響亮,越來越瘋狂,就像是遇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安娜獃滯的聽着,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和耶穌基督是摯友。”
巴弗滅突然收斂了笑聲,用冰冷的語氣說:“你可知耶穌基督在被定在十字架之上時如何祈禱?”
安娜不解的看着他。
“向上帝耶和華嗎……?”
“錯!他沒有祈禱!”巴弗滅怒吼道,“愚蠢的人類!愚蠢的基督徒!耶穌基督為了救贖你們這些人的罪而死,你們當初又是如何對待他的?現在你們又打着他的名義去為你們的無能辯護,自願在你們自己的腳上戴上了名為‘罪惡’的枷鎖!”
巴弗滅緊緊地盯着安娜,語氣逐漸冷靜:“你可知耶穌至死也沒向他的上帝父親祈禱,你也不知道他曾為了拯救自己的同胞的‘罪’付出了怎樣的代價吧?”
安娜愣愣的搖了搖頭。
“呵。”巴弗滅嗤笑了一聲,“真是可悲!”他轉過身,看向祭壇下滿臉恐懼的教徒們,冷冷說道:
“聽好,既然你是耶穌基督的信奉者,那我就破例告訴你,那把敵人當朋友的可憐人窮盡一生的才悟出的道理……”
安娜屏息聆聽着。
“你們人類的命運掌握在你們自己手裏,而不是向神靈乞求!”
“可我的母親……”
“你的母親這三年來可曾向上帝祈求過什麼?”巴弗滅冷冷地的說,“她知道這毫無意義,這三年來她用自己的行動和身體維護了你的清白,你又是怎麼回報她的?在她被侵犯的時候像乞丐一樣跪在她面前乞求他人憐憫?你還要執迷不悟到什麼時候?”
“是……這樣。”安娜的淚水順着面頰流淌而下,她捂着嘴,嗚咽了起來。
巴弗滅看着她,笑了笑,隨後用手沾了沾地下的血。
他緩慢的舉起手掌,將那母親的鮮血向安娜淋下,而安娜則毫不畏懼的仰起頭,任憑那些粘稠的液體沐浴在她身上,猩紅的血液浸染安娜全身。
她那蔚藍的瞳仁此刻也被染得血紅。
“你現在知道了吧。”巴弗滅說。
“嗯……”
“那你現在該怎麼做?”
安娜渾身一震,她俯身看着祭壇下的那些人,看着他們恐慌的眼神。
此刻,安娜笑了,
那笑中帶着滔天的殺意,
以及對過往自己的嘲諷。
“殺掉這些褻瀆我母親的畜牲!”
話音剛落,無數道火柱從她周圍衝天而起,在這個寬敞的地下室瞬間掀起滔天巨浪,烈焰將所有人都捲入其中,此刻那些人不是什麼異端,只是她那該死的仇人,這是來自地獄的復仇之火,只為燃盡罪惡者的靈魂而來。
火柱之中的那些邪教徒掙扎着慘叫着,他們都化為灰燼消失在火浪之中,被燒死的痛苦比起他們的所作所為實在不算什麼,他們都會下地獄,而那些罪惡的根源還將繼續存活在這人間,那罪惡哪怕是聖人也無法抹去,直到人類滅亡。
安娜癱倒在地上,昏迷了過去,在她倒地的那一剎那,火柱和那羊頭怪物轟然消失。
等到她醒來的時候,教會的人已經將她接走,據把她從廢墟中挖出來的人聲稱:
找到她的時候,她的身上披着一件黑袍。
她把那件黑袍縫製成了一件黑白相間的修女服,在那以後的無數個夜裏,她夢到了母親的死亡,夢到了那個羊頭生物,夢到了滔天的火浪,夢到了那復仇的快感,醒過來的時候她全身都是汗水,濕透了整片被褥,她知道那不是夢,那是現實,她的腦海中始終縈繞着巴弗滅所說的那些句話,她依舊信奉上帝,信奉着耶穌基督,但跟那些主教們所教導的聖人不同,她信奉的是:
一個偉大的人,一個被神拋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