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算計
“抱歉，這位長者，我們是不是初次見面？”
“……”
傑森的彬彬有禮，與對面的萊文斯形成了鮮明對比。
“婚約沒履行之前，雙方不宜見面。”
萊文斯尬着老臉找借口，傑森當眾不卑不亢的洒脫表現，讓他意識到這個貧民小子，並不像自己想的那麼好對付。
“哎？難道婚約里寫的，是您要嫁給我么？”
傑森疑惑的回身看了看自己的姐姐。
滿堂賓客轟然大笑——未婚妻不見面還勉強說的過去，但雙方家裏竟然都沒接觸過，這不是純扯犢子么……
以他們的身份地位，對這兩家的事，當然都清楚原由，於情於理該怎麼站隊，誰都有一桿秤。
就算從最利益的角度出發，就看場地中間站着的兩個人，一個垂垂老矣，另一個年輕英挺，過去和未來、腐朽與新生，該怎麼選擇也並不困難。
“那這麼說，傑森副主教是打算毀約了？”
萊文斯也笑了，活到這把年紀，親手將庫克家族從一介鄉農，締造至今日，啥場面沒經歷過？
傑森身後的馬修主教，聽到萊文斯說的這句話，想刀一個人的眼神已經藏不住了——
亞特畫師學院，是亞特公國唯一的合法畫師學院。
入院之前的審查除了畫技這個硬指標外，其他的也極其嚴格，涵蓋了考生的方方面面，其中一個重點，就是考生在籍貫地的個人品行和口碑。
萊文斯這話私下怎麼說都沒問題，但在這個場面下，心思就有點惡毒了。
每個人在自己的世界都是主宰，小說里那種一生只為襯托主角活着的配角，在現實生活里幾乎是不存在的。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婚約上好像並沒規定婚期是么？”
傑森臉上的微笑沒一點變化。
“是的，當初我和你父親沒寫在上面。”
萊文斯的表情也沒任何變化，回答的光棍異常，畢竟白紙黑字的事，想賴也賴不掉。
“不知戴安娜小姐是不是等得起呢？”
“要是這麼說的話……傑森副主教您，是不是等得起呢？”
兩個人都是笑容滿面，語氣也平平淡淡，可是周邊的圍觀賓客們，卻忽然覺得有股莫名寒意襲來。
“如果要您同意退婚？有沒有什麼條件好講？”
傑森嘆了口氣，直言試探了一下，能一勞永逸當然是最好的結果。
剛穿越時，他曾經對這樁婚約很滿意，但現在的情況已經完全不同了，勢力點說就是，他有能力娶到更好的了……
“哈哈哈，完全沒有條件呢！”
萊文斯老臉上的褶子都快笑掉了，傑森只要進入學院，畫師籍就是板上釘釘的事。
身為公國總議會直屬的國家性機構，想要進入學院，必須是本人或嫡血家族擁有畫師籍貫才行。
但是反過來，學院當然也有權利為通過考核的考生，更換畫師戶籍。
他一輩子都在為此奮鬥，卻沒想到早年間隨便一樁婚約，卻釣到了不敢想像的大魚。
他有三位夫人，十幾位情人，嫡庶兩邊，光直系血脈就上百號人，戴安娜就是老死在家，對他而言也無關緊要。
問題傑森年少有為，他能一直拖着么？
就算最後他和別人結婚，也總要給這紙婚約一個交代吧？
情人也好、暗門也罷，哪怕是當個高級瓢客，只要他不否認這層牽絆，
萊文斯什麼都認了。
他今天不請自來，就是為了確認傑森敢不敢掀桌子悔婚！
只要對方不這麼做，其他的結果無關緊要。
傑森家裏人丁稀薄，就這姐弟二人，只要有了這層羈絆，以後時間一長，走門串戶的什麼不好操作？
想到這裏，萊文斯心情暢快，對着男爵大人和馬修主教微微行禮。
然後就抓住旁邊一個路過的年輕嬤嬤，從她的托盤上拿下一杯紅酒，並隱晦的摸了摸對方豐挺的翹臀，哈哈大笑着四處參觀起來。
至於旁人各種鄙夷憤怒的眼光，對老傢伙來說連屁都不如。
“好了，宴會繼續吧。”
傑弗里男爵一句話，給這段插曲畫了句號，這種事除了當事人外，確實誰也不太好插手。
人群中的萊拉臉色慘白如紙，前途無限的弟弟，不管是孤獨終老，或是娶戴安娜這樣一位妻子回家，這兩種可怕的結局，都如同毒蟲噬咬着她的心臟。
反倒是在周圍各色目光中的傑森，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
事實也是如此，只要不影響他進入學院，其他真的都無所謂。
站什麼高度，看什麼風景。
萊文斯老謀深算不錯，但幾十年前啟魂儀式失敗的那一刻，就註定了他的眼界和層次。
什麼婚約、畫師籍，他從穿越來一窮二白到今天用了多久？滿打滿算才一個月！
只是隨便改了一張簡筆畫而已，對他前世的積累來說，千萬分之一都沒有……
在這個唯畫至高的世界，怪物一樣的地球畫家，以後能達到什麼高度？連他自己都想像不到……
反正先定個小目標，簡簡單單成個神不過分吧？
……
雖然有點小意外，但晚宴一直持續到傍晚十點多才終於結束——圓滿成功、賓主盡歡！
當然，某位四處亂拱，到處噁心人的老貨除外……
這次宴會，起碼有一小半賓客，都帶着自家的女性未婚後輩前來，目的不言而喻，卻沒想被這老東西一個人全給攪合了。
所以這一晚上，不論他走到哪個圈子，都是被排擠嫌惡的對象。
但萊文斯卻絲毫不以為意——不要臉的快樂，你們這幫菜雞哪裏能懂？
宴會結束后，避開了四處收拾殘局的嬤嬤和站在各處聊天，還未走乾淨的賓客。
馬修主教將傑森叫到了一處安靜的偏室，並就今晚的意外，向他表達了歉意。
“真的沒事，馬修叔叔，您別這樣。”
傑森同樣向對方回以歉意的表情——
這是前身留下的爛攤子，理應自己解決，去怪人家幫忙辦事的人，沒有這樣的道理。
庫克家族有幾支小型商隊，在鎮外也有不少的田產和莊園，但在慈光教會眼裏還真不算什麼。
況且除了萊文斯這張老臉撐着之外，庫克家族還沒聽說有哪個像樣的後輩嶄露頭角。
之前幾天，傑森和萊拉培訓貴族禮儀，天天被虐的昏天黑地，所以馬修就自作主張，沒有通知他。
誰也沒想到，萊文斯竟然一點不顧及男爵大人和教會的臉面，當真敢闖過來攪局。
而且還真被他攪成功了……
雖然戴安娜啥德行大家都知道，但不管咋說，現在明面上，那也是傑森的未婚妻……
“這事就交給我自己處理吧，馬修叔叔，這幾天忙前忙后的，您辛苦了。”
“……”
眼見傑森心裏好像真的沒什麼鬱氣，馬修也無奈嘆息。
在麋鹿鎮蹉跎數十年，他已經準備把餘生的寶，都壓在眼前這個天賦卓絕的少年身上。
卻沒想對方第一次開口求他辦事，就給整出了岔子。
好言好語好不容易把主教大人安撫好了，回到家，傑森又得安慰默默垂淚的萊拉。
將近半夜十二點，當傑森爬上自己的小閣樓時，兩條腿都累的不停在打飄。
有時候，他真懷疑自己是穿越過來還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