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就你叫沙瓦克啊?
持劍的牧師和殘暴的獸人交錯,山銅打鑄的符文利刃銳利的切開了獸人粗糙的皮膚,獸人壯碩的鐵臂擊中了韋德的身體。
又是一次慘烈的碰撞,這次較量,沒有出現勝利者。銳器切開了獸人的左肋,而韋德的腹部亦受到重創,若非厚實的內襯棉布的皮甲吸收了一部分的力道,韋德很懷疑自己還能否站起來。
時間已至正午,本該高懸天空的太陽並未如期而至,反倒是濃厚的陰雲遮蔽的天空,一陣急促的冷風吹過,讓韋德那早已被汗水和血液浸濕的身體感到了一絲突如其來的涼意。淅淅瀝瀝的雨水開始降下,大自然似乎想要通過這樣的方式,去洗凈戰爭給予這片土地帶來的傷痛。
在他的身旁,鮑曼的狀況也好不到哪裏去。
左肩匆匆包紮的傷口已經迸裂,大量的血水染濕了他半個身子,額頭上的傷口止不住的流血,他想擦去眼角的血水好讓自己的視野清晰,但他渾身上下已經沒有一塊乾淨的地方。
韋德只感覺自己的雙臂已經開始逐步失去知覺,以至於握劍的手,都感覺在握着一團棉花,韋德很懷疑,再這麼戰鬥下去,自己還有沒有力氣把手中的劍拿穩了。
雨開始變大,感覺到自己的體溫正在被奪走的韋德,不由自主的來到了一截被沙瓦克打斷,正在熊熊燃燒的樹木旁取暖。而加圖和鮑曼也是抱着同樣的想法,三人湊到一塊。
“你們,還能行嗎?”韋德也懶得廢話了,一個眼神示意過去。
“當然,我現在好得很。”加圖微微一笑,可是韋德知道,他下意識顫抖的雙手可不像他說的那般輕鬆。
“我也一樣。”雖然一開始就被沙瓦克廢了一隻手,但鮑曼的戰鬥意願依舊十分高昂。
“那咱們上!”最後關頭,臨門一腳,現在該做什麼,無需韋德多費口舌去說。
戰場另一頭,沙瓦克的情況也好不到那裏去,先前戰鬥所產生的大大小小的傷口一一浮現,若是在平時,這些傷口甚至都不需要沙瓦克刻意去處理,但現在的狀況下,已經成為了讓勝利的天平傾斜的一股重要力量。
失去了他口中的【神器】的沙瓦克,雙目不再赤紅,而是和尋常獸人一樣的渾濁。而其力量也大不如前,體型比起原先的恐怖巨人縮水到了現在的一半。甚至韋德懷疑現在的這位戰爭領袖,其實力是否比得上原先自己在卡尼諾村遇見的獸人指揮官噶庫恩。
但這一場韋德打的依舊艱難。
“他娘的,老子回去之後真的得好好練練塊兒了,這才哪到哪兒啊,老子就累得不行了。”韋德如此抱怨,本就體力透支,加上大雨和汗水浸濕了衣服,布料黏連的貼在皮膚上,讓他十分難受。
“那可得等我們好好活着回去才行。”鮑曼擠出一絲笑容。
“沒錯。”加圖點頭,此時戰場上,還站着的除去那個獸人,就剩下他們三個了。
“呵,這種時候還笑得出來?也是,把我……沙瓦克·火眼逼到這個份上,小蝦米們,你們有資格得意。”沙瓦克喘着粗氣,明眼人都知道,這位戰爭領袖此時已經是強弩之末。
“是嗎?藉助外力來稱王稱霸的你,還有臉在這裏嘚瑟嗎?”韋德十分不屑的回答。
“事到如今,繼續挑釁我還有意義嗎?”沙瓦克喘着氣,“你的手裏,難道不也拿着好東西?”
“那很抱歉,我可沒有你那麼大的野心。”
“休息夠了沒?”沙瓦克重新站起,
擺好架勢。
“彼此彼此吧。”韋德嘴上不饒人,“我看你這會兒功夫,氣也喘順了。”
沙瓦克聞言不再墨跡,先聲奪人一步邁出,論圓了的手臂威力堪比鐵鎚。雖然失去了【神器】的長矛加持的力量,但長時間與【神器】接觸的他,體魄早已被其潛移默化的影響。
這個獸人戰爭領主沒有選擇從戰場上撿起武器來為自己增加優勢,先前的戰鬥當中,他已經看見了韋德手裏面那把武器的不凡,戰場上的凡兵根本無法與之抗衡。
“去死吧!”獸人怒吼着,如此龐大的體型居然還能如此的迅速,這着實讓人影響深刻,但好在韋德那驚人的危機感知意識提前發出了警報,身體一個后縮,將將躲過了獸人的拳鋒。而躲過攻擊的韋德自然也不客氣,抬起利劍對着對方伸過來的胳膊就是一記戳刺。
沙瓦克眼見一擊不中沒有氣餒,用於攻擊的右臂眼看就要被纏繞着火焰的利刃劈砍,他發出一聲暴喝,手臂旋轉,竟然神奇的改變了手臂擺動的角度,從而讓韋德的這一記戳刺撲了個空。
“狡猾的獸人,做到這種程度也只是在演戲。”攻擊落空的韋德發出一聲抱怨。原來原先的攻擊,看似沙瓦克傾盡全力,實則他留有餘力。正是這份遊刃有餘,這才讓沙瓦克在攻擊的同時,還能兼顧到防禦和閃躲。
但那真的只是攻擊嗎?熟悉的危機感尚未消退,又湧上心頭。
之間沙瓦克右臂躲過韋德的劈刺之後,腰部發力,身體左擰,藏在腹側的左拳如同鐵炮一般朝着韋德的面門轟出。
“這才是你真正的殺招嗎?”韋德不敢大意,連退數步試圖躲過對方的拳頭,韋德本能的從那拳頭當中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狂暴力量,他知道,這一拳不能接,只能躲!
但怎麼躲?
看着視野里逐漸放大的拳頭,韋德大腦里的危險警報正在瘋狂叫囂,但他的身體,卻完全無法做到閃躲,太快了。韋德十分清楚的意識到若不閃躲會發生什麼,但他的身體卻完全做不到閃躲這次攻擊所需要的速度和敏銳。
千鈞一髮之際,一抹寒光突兀而出。
隨後是獸人的痛苦吶喊。
“死吧!骯髒的獸人!”鮑曼不知怎麼的出現在了沙瓦克的身側,他的雙手緊緊握住一把匕首,而匕首的刃,已經深深地沒入了眼前獸人的左大腿。
左側大腿負傷,讓沙瓦克的身體頓時失去平衡,而隨着身體的傾斜,原本瞄準韋德腦袋的拳頭,也偏離了原本的目標。
一陣勁風劃過臉頰,意識到之前發生了什麼的韋德頓時驚出一聲冷汗。就在剛剛,如果沒有鮑曼的捨身出手,自己的腦袋恐怕就要變成一個四分五裂的西瓜。
“該死的小蟲子!”見自己的精心準備的攻擊沒有得手,沙瓦克將怒火全部瞄向了自己身側的鮑曼。他抬起他那巨大的手掌,抓住鮑曼那手上的肩膀,將其一把提起。
“呃啊啊啊!!!”傷口被巨大的力量撕扯,讓這個硬漢也發出痛苦的吟叫。
“鮑曼!”韋德見狀來不及多想,火焰化作的刀刃灼灼逼人,在空氣中化作一道耀眼的弧線,對着沙瓦克抓着鮑曼的手臂揮砍而去。
“哼,你想救他,那就給你!”看着衝過來的韋德,沙瓦克輕蔑一笑,抬起手臂像丟一隻破麻袋一樣將鮑曼朝着韋德丟了過去。
“呲!”那是利刃割開護甲,穿透血肉的聲音。
被丟過來的,鮑曼的身軀準確的落在了韋德正欲砍向沙瓦克的寶劍之上。
下一刻,如柱的溫熱血液朝着韋德的身上潑灑。
就像開袋的紅色番茄醬。
那是韋德第一次用刀劍穿透人體的時候,第一個想法。
而後,巨大的力量將韋德壓倒,整個人,連同鮑曼的身體,一同仰面倒下。
“給我去死!”倒地的韋德被鮑曼的身子死死壓住,久經沙場的沙瓦克自然是不可能放過這個落井下石的機會。只見他快步上前,拳頭再度高舉,欲意將韋德連同鮑曼一同砸成肉泥。
“你這混賬!”此時加圖出現,他站在一旁等待時機已久。對於眼下的情況,各自有個字的見解,而在加圖看來,這場戰鬥發展到如今的地步雙方都是強弩之末,那麼比起無意義的試探徒損自身,不如尋找機會一擊必殺。
所以加圖一直在觀察,直到現在。在沙瓦克認為自己即將獲勝的時候,這個破綻最大的時候,加圖動手了。
他右手握緊了他的佩劍,左手持着一根從戰場上撿來的斷裂的長矛,左右開弓,用盡全身的力氣沖了從這個獸人的側翼上去。
“給我滾開!”眼看就要塵埃落定,沙瓦克那還能讓一個小蝦米壞了自己好事?獸人身材高大,臂展更是可怕,沙瓦克改變拳頭的軌跡,隨意的朝着加圖掃了過去。但加圖早有預料,只見他身體一矮,驚險十足的躲過了拳頭,挺着長劍瞧准了獸人的左膝蓋刺了過去。
而沙瓦克也不簡單,見一擊不中,立刻收左腿作後撤步,同時另一隻手化掌下劈。但加圖身經百戰,早已知曉該如何以最小的損耗來躲避危機。只見他身體微微改變了動向,再次躲過了致命的攻擊。
“很好,接下來就是……唔呃!”加圖還沉浸在閃躲獸人攻擊的喜悅,正在思考下一步如何進攻的時候,一記勢大力沉的踢腿打中了他的腹部。
原來沙瓦克手上的攻擊全是幌子,真正的進攻,乃是後撤左腿之後的右腿側踢。而這一行為被後撤步的左腿很好的掩蓋住了。
而當加圖真正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為時已晚,右手因為劇痛下意識的鬆開了劍:“可惡,被陰了。”
看着被踢中,已經變形的腹部,這位年輕的副團長一咬牙,左手捏緊了斷裂的長矛,瞧准了沙瓦克右腿上腿甲的縫隙,用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扎了進去。
“啊!你這個該死的蟲子!”腳踝吃痛,沙瓦克將加圖打飛,只見他像個破麻袋一樣連飛數米遠,在地上打了幾滾,再也沒能爬起來。
而正是因為這樣,沙瓦克失去了最佳的追擊時間,讓韋德有了重新調整自己的機會。
艱難的將壓在自己身上的鮑曼推開,韋德才反應過來,在自己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韋德連忙起身,看着已經被自己的武器刺穿了腹部的步弓手,正奄奄一息的看着自己。
纏繞着火焰的劍刃將傷口周圍的創面全部碳化,鮑曼腹部那凄慘的傷口簡直不忍直視,韋德知道,這個漢子恐怕已經沒得救了。
也許是知道了自己的宿命,鮑曼渾濁的目光看了看韋德,然後露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他的身體或許是因為劇痛,或許是因為失血,正在顫抖不已,他用盡全身的力氣,說出來自己的遺言:“活下去。”
這就是這個簡單冰冷的帝國軍人這輩子的最後一句話。
“沙瓦克你這個狗娘養的畜生!老子活劈了你!”來不及悲傷,這段時日他已經在戰場上見證了無數生離死別,而就在這通向希望的最後關頭,這個寡言少語,沉穩可靠的男人,倒在了門扉之前,只為了救自己一命。
滿腔的怒火化作力量,韋德雙手將寶劍高高舉起,朝着沙瓦克沖了過去。
什麼計劃,什麼謀略,什麼取捨,什麼利益。
現在韋德的腦子裏已經被憤怒填滿,他現在只想看見沙瓦克的腦袋落地!
“蠢貨!”毫不在意韋德的沙瓦克發出一聲嗤笑,抬起胳膊朝着韋德挑釁,“還想送死就來吧!”
在他眼裏,這個徒有力氣,卻完全不知道如何戰鬥的牧師,乃是在場的所有人里,最不需要警惕的。看着那已經被情緒支配的身體,那到處都是破綻的衝鋒,沙瓦克覺得自己甚至都不需要特意去應付。
他完全有把握在韋德的劍砍中自己之前,就讓這個牧師再也站不起來。而就在他打算將這個想法付諸實踐的時候,一個洪亮的聲音從這個獸人的身後響起:“韋德!我來幫忙!”
而隨着聲音的響起,一股巨大的力量穿透了自己的身體。
“又是你小子!”沙瓦克轉身一瞧,正是先前被自己打的慘不忍睹的大壯。此時的他,狀況也好不到哪裏去。武器鐵棒弄丟了,也沒了揮舞拳頭的力氣,只能抬着坡腳,一把摟住沙瓦克的后腰,讓其不得動彈。
“該死的蟲子!一個又一個的冒出來!”沙瓦克憤恨的大喊,若是平常,自己輕而易舉的就能將這個礙事的東西給解決,但如今的他,被鮑曼和加圖兩人連連消耗,已開始逐漸力不從心起來。
“我的力氣……竟然?我會感覺到疲勞?不可能!”意識到事態的沙瓦克怒火攻心,抬起手臂泄憤似的,不計後果的朝着大壯一口氣連打了七八拳,似乎想要對着自己證明什麼一樣將他錘倒在地,最後將倒地的大壯猛地一腳踢在腦門上。
“給我去死吧!”看着已經昏迷不醒的大壯,沙瓦克正要抬起腳,給予大壯最後一擊時,卻不料想,一股異樣的疼痛從自己的后心處傳來。
“你他娘的在看哪裏?”韋德手持符文劍,燃燒的火焰已經穿透了沙瓦克的脊背,從他的胸膛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