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漫談

“阿sir，關於你們這一期的招新名錄。有沒有可以方便透露一下的？”公安的招新體檢告一段落後，我與當初的那位警官也終於有空相約在咖啡店小敘。為的也是想提前知道一下錄取名單相關的消息。

“這都是專門的科室負責的，我們這種一線人員哪有機會接觸到這種事情。”警官搖了搖頭，抿了一口咖啡。“不過按照你的條件，應該不會有很大問題。但是。。。”聽到這個但是我的心裏不由的咯噔一下，急忙問道“但是什麼？”。“但是你為什麼要加入公安呢，像其他人都是家人朋友因為惡魔和能力者的襲擊而喪命后，急於向惡魔復仇的。再不濟也是窮的沒邊的想要藉此機會改變命運的。”警官用手叩了下桌子，再指了指我，“可你呢，沈易人。你為什麼要來公安？這一點不說清楚，上頭絕不會通過你的申請。”

警官的神情十分嚴肅，彷彿現在的我已然不是坐在咖啡館裏與他聊天的朋友，而是一個被按在審訊室里被提問的犯人一般。是啊為什麼呢，這種話到嘴邊說不出口的感覺。我不斷逃避着來自警官的目光，好像與他僅對視一眼就能被讀出心之所想一樣。恍惚間我的視線停留在窗外的花店，午後的暖陽打在門口盛開的鮮花上，蜂蝶也伴隨着溫暖甜蜜的空氣翩翩起舞。“我以前很喜歡給女朋友買花。”我回答道，“但是有一次我們分開后我因為一些事情回去找她，我發現我送的花其實都在第二天被丟進了垃圾桶。究其原因也不過是一句‘它沒昨天好看了’。即使所有送出去的花朵最終都會被丟進垃圾桶，那我也不想它被丟的那麼早。就像這個世界一樣，我想我如果可以的話，讓我們都可以，不那麼早的被丟進垃圾桶。”我的目光不曾離開過哪些鮮花，看的入迷恍惚之時警官叩響桌子使得我回過神來。

“無病呻吟的大學生。”警官從木桌的角落裏拿來煙灰缸，張望着四下無人才點燃一根煙草。“這個東西不是你們玩的電子遊戲輸了還能重新再來，特別是一線的公安，傷亡率高的離譜。很多公安即使在面對強大的惡魔后倖存下來，也都有不同程度的心理疾病，不得不離職接受治療。”說罷在煙灰缸里彈了下煙灰，不過他的技術並不好，有不少都落在了桌子上。警官見狀急忙用手將其抹去，原木桌子的條紋又一次光潔如新。“就像這些污漬，輕輕一抹便被擦去，甚至都沒人記得他們。”他苦笑道。

我伸手去夠他放在桌子上的煙盒，警官見狀便下意識的護住了它。“怎麼，警官的煙你都要拿？”他打趣道。“我這可是明搶。”我也開玩笑道“給我一根唄，看你抽煙我都饞了。”聽罷警官便笑笑將煙盒遞給了我。“現在的學生這麼年輕就抽煙了嗎。”他感慨道。

煙盒是純銀的，不過表面的磨花告訴着我它已經是一個上了歲數的老物件了。裏面的煙草都碼的整整齊齊，就像一個個排着隊列的士兵一般。“萬寶路啊，按照你的薪資待遇抽這種20來塊的可是屈才了”我叼起一根打趣道。“這玩意是我以前的搭檔的，他喜歡抽這個。”警官接回煙盒說道，“我和他出任務的時候，這傢伙總是叼着根煙，我那時候天天被二手煙熏的恨不得旁邊裝一個排風扇。”他看着煙盒，彷彿這是一盒磁帶，播放着屬於他們的故事。“後來我和他出任務時遭遇了意外情況，惡魔點燃了一個裝滿危險品的倉庫，躲避不及的我們當場被火焰吞噬。等到我被我營救出來的時候已經失血休克了，

8天後我從昏迷中蘇醒，病床旁邊放着的是我搭檔的遺物，就這個煙盒還有幾張銀行卡。他的家人都因為惡魔和契約者的破壞早早離世了，所以這些遺物最後也就給了我。”他看了看我聳聳肩表示無奈，“所以說我們就像這點煙灰，也許哪天被楊了都沒人記得。不過後來我也開始理解他了，一個人留在世界上，那份孤獨與苦悶着實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也難怪他會這麼不停的抽煙。說來也是可笑，曾經那麼討厭這煙味的我在後來我聞不到這味道后反而感到不自在了。久而久之自己也成了一個討人嫌的煙鬼。”

我順手把自己手裏的香煙點燃，煙氣從我的口中吐出，混合著咖啡的香氣飄蕩在我們的頭頂讓我們恍惚間回到了屬於警官的回憶之中。我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大部人加入公安都是抱着強烈的復仇意志來的，就連我也一樣。目睹過身邊的人慘死在惡魔手裏，也不可能會願意平靜的度過餘生吧。有時候在深夜將我們驚醒的夢境，往往都是那些殘忍與痛苦的回憶，至於死在惡魔手裏，也早就是我們大部分人被欽定的結局了。”警官的臉上寫滿了落寞，眼神也逐漸變得空洞。我也開始後悔當初引出這個沉重的話題，-也許我這一無心之舉給這素不相識的朋友帶來了莫大的痛苦。手裏燃盡的香煙將警官從回憶中強行拉回現實，摁滅煙頭后，他揉搓着剛才被燙到的手指正色道：“但是事實就是，幾乎所有帶着仇恨來的新人，都沒有活過2年。仇恨是他們的動力，但是往往也是他們的死因。被仇恨蒙蔽雙眼的人，是不配在戰鬥中活下來的，因為他們已經不會思考了。”他伸出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用腦，在生活的方方面面。”。

我也將手裏的煙頭摁滅，回應道：“那像我這樣沒有仇恨，善於動腦的年輕人，豈不是很受歡迎。”“夜郎自大。”回應我的只有一個大大的白眼。“如果明天的錄取名單里有你，你再好好的受歡迎吧。”“那我可得跟着你混了，到時候我要抱緊你的大腿，讓他們狠狠的羨慕你。”我開玩笑道。“行啊，如果你願意的話，就和他們說，警官楊少全指明要你加入他的小隊，呵呵。但是如果你連錄取都沒過的話，就還是洗洗睡吧。到夢裏繼續你的打鬼夢。”這一番話着實點到了我最擔心的事情，如果沒有錄用我，那我到底該如何是好。

楊警官好像看出了我的擔憂，敲了敲桌子表示下面的話十分重要，但聲音卻又放輕了好幾倍，“如果萬一真的沒錄用你。記住，抓緊機會表現出你的特長。沒有一個暴力機關會拒絕一個真正有實力的人的。”言畢，便整理衣服離開了。留下我一個人靠在沙發上思考着剛才的一番話。

“可我的實力連我自己都沒摸清楚。”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