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本公主難道還怕了她不成
第二日,飛雲宮。
姜意遲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床邊的崔雉。
崔雉見她醒來,轉過來,微微低下頭道,「公主,沈國公夫人前來探望。」
姜意遲:「……」
真晦氣。
剛睜開眼睛就聽到那家人的名字。
「我本公主昨夜醒來以後哭了一夜,天亮的時候剛睡着。」姜意遲咬牙道,「讓她回去。」
崔雉站在她床前,似乎是在沉思。
見她還不走,姜意遲又問道,「還有什麼事?」
崔雉垂着眼睛道:「剛剛,沈國公府人問了東側殿。」
「她似乎知道了殿下的事情。」
姜意遲神色不變,「知道便知道,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她都已經把裴鈺接來飛雲宮了,難道要一直藏着掖着嗎?
把裴鈺關起來只是為了防裴鈺,又不是防別人。
上輩子,她剛滿十八歲的時候,沈國公府才向父皇提議,把城郊大營的大軍支了出去。
那時候都尚且要把人支走,還要聯合南蠻一起才敢造反,現在就更不用說了。
他們的手還伸不到宮裏來。
裴鈺的安全根本不用擔心。
「是。」崔雉道,「屬下明白了,殿下那邊,我們會好好保護的。」
姜意遲躺在床上翻了個身,「他起來了嗎?」
崔雉:「……屬下不知。」
她看着姜意遲的表情,道,「屬下這就去東側殿看看。」
姜意遲閉上了眼睛,「不用,讓人給他把早膳送過去,盯着他都好好吃了,他太瘦了。」
崔雉站在她床前,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她頓了一下才輕輕低下了頭:「是。」
姜意遲趴在床上,清冷的嗓音重新染上了睏倦,「沈家的走了來同我說一聲。」
「……是。」
-
飛雲宮,東側殿。
沈凌已經醒了,他特意從昨日姜意遲讓人送來的新衣裳里選了一件紅色的,在這之前,他從未穿過紅色的衣裳。
但是,她好像很喜歡紅色。
沈凌垂眼看着紅色的錦袍,琉璃一樣的瀲灧眼眸輕輕眯了眯。.
他轉頭看向了門口,門口好像又有開鎖的聲音了。
是她來了!
沈凌合了合眼,快步走到門前,在門前站定后,又重新整理了一下頭髮和衣裳,在殿門被打開的那一瞬間,他帶着淺淺的、完美的笑容抬起了眼睛。
幾個宮女端着食盤走了進來。
沈凌站在那裏,左看右看都沒有看到姜意遲的影子。
宮女們已經走到了桌邊,將食盤裏的東西都擺上了桌。
小春走過來道,「殿下,可以凈手吃飯了。」
裴鈺站在門前看着飛雲宮的院子,緩緩回過了頭,漱盂和盥手的東西只有一份。
他緩步走上前,看着滿桌精緻的菜肴,輕輕垂下眼睫,「她今日不來么?」
小春見他神色落寞,忍不住道,「殿、殿下,不是公主不想來,她也想來的,崔雉姐姐說公主剛剛問過您的,還說您太瘦了,讓您好好吃飯。」
裴鈺垂着眼睛,很輕很輕地扯動唇角,「嗯。」
明明是在笑,但卻還是讓人覺得他好像很失望。
小春:「……」
這,這是不是得和公主說一聲啊。
裴鈺安靜坐下了,他目光平靜地漱口、盥手,拿起了筷子開始吃飯。
他的母妃沒有尊貴的身份背景,只是一個地位低等的舞姬,在生下他和哥哥后就雪崩去世了。
他的父皇,北齊的皇帝後宮佳麗三千,又是喜新厭舊的性子,膝下子女眾多,母妃去世后,他自然就不記得他們是誰了。
他和兄長的日子過得還不如一些宮女太監。
而那些受寵的皇子皇女,還經常會因為他這張臉欺負他。
那時候,可真是暗無天日。
來了大晉以後,日子就更難過了。
他一直在過苦日子,姜意遲就像顆糖。
但他不知道她會不會和他父皇一樣,容易喜新厭舊。
她今日不來了,是不是因為她發現他其實沒有那麼好。
是不是因為她發現他,性格其實有些無趣,近看也沒有那麼好看?
小春站在一旁看着他,越看越覺得這人好像馬上就要難過得哭出來了。
雖然她是被叫來看着他用膳的,但思量了一下,還是默默退了出去,往姜意遲那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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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意遲躺在床上聽着小春說話,等到她說完以後才一把掀開被子,起了身,「麻煩!」
語氣有些凶。
小春嚇得往旁邊縮了縮。
姜意遲隨便找了件衣裳穿上,又自己找了根髮釵,把長發挽了起來,人甚至都沒往梳妝枱跟前坐。
見她似是要出去,崔雉連忙攔住:
「公主,沈國公夫人還在外面候着呢!」
「您現在出去,必是要撞上了。」
姜意遲冷笑一聲,「她若一直在這裏不走,本公主難道還不能出門了?」
她看了崔雉一眼,接着往外走,「沒出去本是懶得見她,撞上便撞上,本公主難道還怕了她不成!」
寢殿的門被一把推開,守在外面的太監看了過來。
姜意遲穿着一件石榴紅的長袍,黑色長發用一支白玉簪挽了起來,粉黛未施,冷着臉下了台階。
崔雉和小春跟在她身後,小春跟在後面小跑着,還小心翼翼往西側殿瞧了一眼。
西側殿的大門敞開着,那是飛雲宮平日裏待客的地方,但能來姜意遲這兒的幾乎都是親近的,來也是直接在主殿見,所以西側殿已經荒廢很久了,這大冬日的,門上連個帘子都沒掛。
果然,等在西側殿的沈國公夫人一見到姜意遲出來,連忙跑了出來,「公主!」
姜意遲停都沒停下來,直到沈國公夫人提着寬大的獸毛斗篷吭哧吭哧跑過來。
「妾身見過公主。」
姜意遲這才停了下來,回過頭看她。
石榴紅色的紅袍上用金線綉着海棠花和鯉魚,沈國公夫人低頭一看,那刺繡還泛着金光。
她微微抬起頭,這才發現姜意遲身上的衣裳紅得刺眼。
沈國公夫人喉嚨里湧上一股腥甜味道,她攥起手,指甲嵌進了掌心,低下頭道,「公主,我兒是被人殺害的,公主與他一向交好,可得為他做主啊。」
姜意遲哭了一夜沒睡?
她這哪裏有半分哭了一夜沒睡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