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三章 ‘匪兵頭子’是魔鬼！
在葫蘆溝新兵連，離我們的營房不到半里地的山腰上，有一個人工蓄水庫。
水庫面積並不是很大，直線距離有三十米，寬度也就二十來米的樣子。水庫里的水都是由下雨之後經過山石的過濾流入這裏，所以水質可以說是清澈見底，依稀可以見到水底下的鵝卵石，有的時候還能見到魚兒在水裏東遊西竄。但是，水的溫度也相對於比其他地方的低很多。
以往，我和炊事班的戰友們來過這裏，聽他們說，這個水庫是專門用來給夏季參加骨幹培訓的老兵進行游泳訓練的地方，那時候，我對骨幹兩個字根本沒有一點意識，因為在我心裏壓根沒有這個概念。
像我這樣的人，在部隊裏瞎混，過着既來之則安之的生活，這個字眼對我來說可是風馬牛不相及，我自己都覺得沒有可能會有那麼一天。
然而，今天，我不僅不是一個老兵，更不是一個骨幹，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了我的身上。
海島上的季風氣候截然不用與內陸，凜冽的寒風刮在我微微泛紅的皮膚上，有一種通體徹骨的疼痛，雖然已經做好了熱身，這種感覺依然還存在着。
我身上只留下一件軍用背心和一條軍用底褲。當我光着臂膀以衝刺的速度，到達半山腰的時候，連長帶着軍醫已經等候在這裏，在他們的邊上還有其他幾個連隊的領導幹部，每個人臉sè各異的看着我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新兵蛋子。
“老李，這個就是你連隊的大學生，我見過，挺活潑的一個新兵蛋子。”
“哎！我說二連長，也不就是紀律作風散漫點嘛，其他都是頂呱呱的，誰有這個能耐讓首長看重？你們連好像沒有吧！”連長的傳入我的耳中。
嗯！他居然在誇我？我沒有聽錯吧！連長可是對我一直沒存在多少好感，居然在這個當口為我這個新兵蛋子和其他連隊的領導抬杠！
“哈哈，老李，能受到首長如此待見的也就是你們三連了，你也知道首長的考核手段，不知道這個新兵蛋子能不能通過？如果過去了，你老李可就會少了一個好兵，過不去，你們連的考核也就是不合格……”
什麼！如果我這次不能通過中年軍官的考核，我們整個連隊的考核就因為我一個人而不合格嗎？我只是連隊裏的一枚螺絲釘而已，我這顆釘子應該沒有這麼大作用吧！也不能代表整個連隊，難道以往的考核都是這樣的嗎？還是說這次考核的人是他！我腦海中浮現出中年軍官匪里匪氣的軍容樣貌。
“也不知道是你老李走運，還是倒霉，以往上面來人都只是些幹事，今rì居然把這位首長給招了過來，他可是一錘定音的狠角sè，希望三連這個新兵蛋子能通過考核，要不這次老李帶新兵連的歷史將從此畫上句號嘍！”一邊另一個連隊幹部唉聲嘆氣的搖頭說道。
我並沒有太過在意他們的風言風語，畢竟，這是幹部之間的調侃，與我這個新兵蛋子來說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然而，我從他們的對話中，我隱隱約約明白一些事情。
就是中年軍官的身份很特殊，這點我早已經知道了。還有就是他對於我們連隊的考核就一次，僅僅一次！
那麼，這一次就已經落在了我的身上，如果我通不過他的考核，或者達不到他的標準，我們連隊的考核就完了，所有人成績再好，也僅僅是一個表象，在他的心中，我們三連這些新兵就因為我而讓他留下不合格的印象。
我靠！這是哪門子的考核，哪有這樣的變態考核，我又不是超人，我能代表其他人嗎？可以嗎？
而且，從他們的話中，我判斷出重要的一點，如果我通不過考核，也就是連長帶兵不利，他以後將不可能再帶新兵！我的老天爺啊！哪有這樣的考核，這不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嗎？直到此時此刻，我完全明白了連長再見到這位中年軍官后表現出來的神情和話中的意思。
“你還有自知之明，不錯！我命令你脫了！為了享受親情，你一定要忍，知道嗎？”連長的這句嚴厲肯定的話中，帶着對我的鼓勵和期望，原來，他早已經知道我接下來的是什麼考核，我的考核意味着什麼！
忽然間，我覺得我背負的壓力山大！現在的考核已經不再是我一個人，關係到的是連隊領導還有所有的戰友們，他們和我如同一條繩上的螞蚱，我的成績就是他們的成績！
如果我通過不了考核，會給他們帶來怎麼樣的結局，我不知道！至少也不會一筆抹殺戰友們的訓練吧，我心中暗暗的思忖着。但連長一定會如同他們說的那樣，以後就不用帶兵了？憑藉中年軍官和連長的關係，他會這麼冷酷，絕情嗎？原來連長的話中有這麼多的意思……
我不敢再想下去，心中把這個考核我的中年軍官咒罵一萬遍也無濟於事，直到此刻我覺得‘謝扒皮’可愛多了，也僅僅是一點點變態，因為比他更變態的人出現了！
他不是變態！簡直是超級變態！就算後者也算了，但有這樣的考核方法的嗎？在他的考核準則中，沒有規則，沒有緣由，更沒有情面，好與壞一概通殺，結果只有兩個面：成與敗，或者好與壞！
魔鬼！我的內心深處湧出兩個字眼。
沒有比這更加適合的形容他了，也沒有任何一個字眼可以去形容他，如此超級無敵的考核準則也只有不是人的人才能想的出來，不是魔鬼還能是什麼？
我的心情感到無比的沉重，從來沒想到我一個新兵蛋子，會肩負起如此沉重的擔子。為了十五分鐘的親情電話？也不是，就算沒有這個附加條件，我也會接受考核。我只能怪自己倒霉透頂，這種感覺直到很久以後，我才明白，這不是倒霉，這是一種眷顧，這是一份榮耀。
我抬頭看了一眼連長，當我們四目相對時，我見到了他眼神中的篤定的希望，還有更多的期許。
沒有過多的話語，沒有戰友們的鼓勵，沒有鮮花的吶喊，更沒有……但，足夠了！我是一個男人，既然如此，我不能去反抗，那麼我就去接受！
“冬泳？又如何？我這個新兵蛋子就讓你們看看我爆發的小宇宙……”忽然，我體內一股血氣上涌，對着空曠的山林間大聲吶喊。
“呵呵，王輝，不錯！你有這份鬥志真的讓我很欣賞，那麼開始吧。”中年軍官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我身後，“規則很簡單，二十米，三十秒！從這個冰洞入口潛游到對面那個出口！”
嗯！不是冬泳嗎？我一直陷於沉思和熱身之中，並沒有注意水庫之中的情況，直到此刻，我才幡然醒悟過來，我靠！我居然忘記了湖面結了冰！
冰層並不厚，也就一公分左右的樣子，一塊塊破碎的冰塊漂浮在一米左右的冰窟里，水中有一縷縷肉眼可見的白sè霧氣升騰而起，顯而易見，水中的溫度並沒有想像的低，至少比冰塊的溫度高一些些。
而現在我面對的不是冬泳，而是潛游。在一公分的冰層下面屏住呼吸，在三十秒內游到對岸。原本打算豁出去了，只要拚命划水，大不了發揮出我的強項，輕輕鬆鬆就完成考核了。二十米三十秒，我給你二十秒搞定！
眼下就不能盲目了。在屏住呼吸，調整好身體最佳狀態的同時，必須把握好前進的方向，只有速度沒有方向感，那豈不是要被冰封在湖面下？
“對了？他怎麼知道我會游泳？很多來自內陸的戰友都是旱鴨子啊。”我心中嘀咕着，呼——我深吸了一口氣，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在周圍幾雙眼睛的注視下，我活動着身子走下了水庫的堤壩，站在冰窟前，用凍得冰涼通紅的腳尖探了探水溫。果然，腳尖一接觸到湖水，並沒有想像中的冰冷刺骨，或許是因為我被寒風吹的有些麻木了吧。
“開始吧！”我背對着中年軍官說道，心中有些沾沾自喜，我這個新兵蛋子終於不用面對着你擔驚受怕了，現在還是我發號施令。嘿嘿！
“咔噠”
軍用計時錶就是命令！
“噗通”
我二話不說，躍入了冰窟之中。
剛一入水，感受到全身毛細血管都頓然擴張開來，一股股冰凍刺骨的寒意沁入心脾，我在水中直打寒顫。上下門牙直打架，是那種不由自主的頻率，渾然整個身體如同不是自己的一般。
死就死吧！心中打定信念，振作了下尚且清晰的意識，屏住呼吸，睜開雙眼，以蛙泳的姿勢，在冰層下迅速擺開手腳向目標點游去。
在冰冷的水中，大約遊了十多米的距離，頓然間，感覺到耳朵嗡嗡作響，一股疼痛之感傾入腦門，水壓！密封冰層下的水壓讓我呼吸不暢，才導致這種狀況，我必須以最快速度游出去！
我的眉宇幾乎凝結成了一股亂麻，緊緊的皺在一起，顧不得寒冷的水流侵入皮膚，保持着稍稍清明的意識，擺動起稍稍顯得有些僵硬的四肢，向著陽光傾瀉下來的出口衝刺。
清晰了！感受着從湖水上空直shè下來的光線，我在水中奮力前進……
五米，三米，一米……
嘩啦啦！
到了！我出來了！
呼！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當我鑽出冰窟的剎那間，儘管身體冷的直寒顫，寒風掠過我青紫的皮膚，此刻，我如釋重負。
站在水中，我舉目四望，連長，排長還有其他人都一臉讚許的看着我這個新兵蛋子，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了異樣的笑容。
“二十八秒！”
中年軍官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