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把人設搞砸了
為了讓黑貓妖的出現顯得名正言順，福多喜特意起了一個大早，拎着一把鋤頭朝村口的自家田裏走去。
冷風不停往領口袖口和褲腿里鑽，福多喜抓緊了衣袖和領口，快步走過一排排村舍。餘光可以看見幾戶村舍已經打開門了。這裏的人們喜歡早起，喜歡起床就打開門窗通風。
聽到有人揚聲喊她的名字，福多喜熱情地回應着。
“真是勤快的姑娘，怪招人可憐的……”
“聽說崔大娘有意讓多喜做兒媳婦呢！”
“那可是大好事呀！崔家四郎去年秋試剛考中秀才……”
隔着牆交頭接耳議論福多喜的幾個大媽大嫂子的話鑽進福多喜的耳朵，福多喜覺得很好笑，和她們目光對視微微點頭算是打招呼，腳步不停地走了過去。
村裡百十戶人家都沾親帶故，要是連起來都能攀上親戚。只有福多喜家是外來戶，如今更是只剩下福多喜一個人，村鄰們關心她，操心她的婚事也情有可原。
只是這時的福多喜已今時不同往日，身為現代人十七歲的年紀就談婚論嫁簡直不可思議。
田壟間已經有人在揮着鋤頭刨土了。福多喜朝村道上瞄了一眼，並沒看到黑貓妖的身影。昨晚翻新過的土地根本不需要再揮鋤頭，可是樣子還是得做一做的。
連續揮了幾下鋤頭，身上開始發熱，很快額頭上冒汗，手心也熱辣辣的。抬起袖起抹了一把汗，這時看見了出現在村道上的黑貓妖了。
黑衣青年走路很瀟洒，一張俊臉更是惹眼。
看到黑貓妖肩上挎着的藍花布包袱，福多喜不禁想笑。小狐妖考慮得還真周到，做戲做全套，幫黑貓妖這麼一打扮，還真像一位來尋親的鄉下漢子。
聽到黑貓妖揚聲問路，福多喜指了指通往村子裏的路。
“我來找我侄女，她姓福，叫福多喜。”
“我叫福多喜。你是？”
“我是你么叔啊！”
黑貓妖照着小狐妖教的話術和福多喜演起了對手戲。
“終於讓我找到你了！多喜，你都不記得了么，你小時侯我還抱過你呢。你爹和你娘成親的時候我也在，你爹那天還喝醉了……”
黑貓妖握住福多喜的胳膊親熱地搖晃起來。
福多喜被黑貓妖逼真的演戲給整不會了。原來昨晚小狐妖和黑貓妖嘀嘀咕咕了大半宿，原來是編排台詞練習演技呢！
果然名師出高徒。
福多喜看着黑貓妖朝她眨動的眼睛，緩過神，大聲叫了一句“么叔”。
“快跟我回家去坐吧。”
福多喜感覺手裏一輕，鋤頭已經被黑貓妖扛在了肩膀上。
“姑娘家就該在家裏繡花，哪能在地里風吹日晒的。只要麼叔在，絕對不許你下田種地。”
“……”
福多喜給黑貓妖一個複雜的目光。黑貓妖的臉頓時不會做表情了，小狐妖給他的人設是高冷寡言少語，盡量不和外人說話。可是剛才一時激動，竟然把人設給演成了熱情體貼的大叔。
在田壠間勞作的幾個村民早就注意到了福多喜和黑貓妖相認的過程，黑貓妖想要改變人設已經來不及了，只好在福多喜略微嫌棄的目光中，梗着脖子繼續他的表演。
“可把我難受死了！”
到屋裏關上門，黑貓妖像泄了氣的皮球再也演不下去了，小心地觀察福多喜的臉色。
福多喜把小狐妖抱過來的柴禾添進灶膛，火苗映着她的臉。
福多喜把點心籃子往前推了推。草編的食籃有點扎手，對黃嬸忽略她的敏銳有點不甘心。
黃嬸吃了一口桃花酥，咂嘴道：
“好吃好吃……”
“我想在上祀節的集市上賣這種點心，不能總讓黃嬸接濟我。”
福多喜捏着細棉布，手感又軟又輕。比她身上的粗棉布要舒服多了。
“瞧你這孩子說的……我也是有多餘的才給你送一點。上祀節不興賣東西的，難得一年一次踏春出遊。我看你還是多做些手工賣錢，正好我這裏又有一批綉香包的活……”
黃嬸去裏屋拿來一個布袋子，布袋裏面裝了不少五顏六色的絲線和碎緞綢布。
黃嬸的相公在縣學教書，有一些賺錢的門道，經常會幫村裡人拉些活計。
福多喜對手工活倒也在行，刺繡難不住她。
“端午前要做出來，到時候能掙幾十文錢吧。”
福多喜接過布袋，答應端午前兩天把香包綉好。
“黃嬸還是看看榮娘吧，不然不會無緣無故嘔吐。我看她都吐出眼淚了。”
黃嬸探頭朝東廂房瞅了一眼，眨了眨眼睛，掐着手指算了算，忽然眉開眼笑。
“觀音菩薩保佑，觀音菩薩保佑，榮娘八成真是有喜了……太好了！”
“恭喜榮娘，恭喜黃嬸。”
福多喜笑着說道，真心替黃嬸高興。
榮娘和黃郎成親多年一直無子，上個月去縣學探望黃郎，這就有了，黃嬸激動，不住嘴地念叨着明早要去觀音廟還願。又小跑着去廚房拿了幾個雞蛋給福多喜兜着回去，囑咐她一定要多做兩樣好吃的，上祀節好好玩一回。
“榮娘，多喜要走了。”
黃嬸推開兒媳婦虛掩的房門說道。
“噢，知道了。”
福多喜兜着雞蛋，拿着布袋子朝門裏探了探頭，想和榮娘打聲招呼。一晃之間，好像看見榮娘把一個紅布包藏在了妝鏡後面。她趕忙縮回頭。
“這麼快就走哇，也不多坐一會……”
榮娘走到門口笑着說。
“不了，我回去還要幹活。嫂子恭喜你啊，你有喜了。”
“真的嘛？還不算數吧，得讓大夫瞧了才行……”
榮娘掩着嘴，好像很不舒服。
福多喜多看了榮娘兩眼，總覺得榮娘的神情有些奇怪。
“一會我找人來給你診斷診斷，你快回炕上躺着。頭胎前三個月最要緊的……”
“哪有那麼要緊。”
榮娘笑着關上了門。
黃嬸跟福多喜一起出門，撒開腿去找村裏的穩婆來給榮娘看喜脈。
黃嬸遠去的背影彷彿年輕了十歲，腳步輕快身子挺拔。
福多喜回到家把東西都放好，想起繡花要用到的繃子。總算在箱子底翻出來一個，把繡花繃子和五彩絲線零碎布頭一起放在一個笸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