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分家
經過這麼一鬧，所有人都沒有了胃口，三口兩口扒完了自己碗裏的飯。
張元寶抽了一鍋旱煙就回房去了，王老太要侍候自己男人休息，也跟了去。
張茂山一家人也縮回了他們的房裏，錢月英心裏窩着火，一進屋兩口子就鬧了起來。
留下來收拾碗筷的自然是孫蘭心，在這個家，她是最沒地位的。
張茂行吃飯慢這是一家人都知道的，所以，大家都吃完走了，他還在吃。
他手裏還有一個饃饃沒吃，於是，他把饃饃掰成了三份，把二哥家的三個小的喊了過來。
「家珍，家強，家明，你們三個過來，這個饃饃給你們吃，一人一塊！」
誰知三個孩子一下子全跑了，從他們的臉上，張茂行分明看到了恐懼……
最小的那個家明又撲進他娘的懷裏，奶聲奶氣地說道：「娘，老叔又給我東西吃，讓奶奶知道了，奶奶要罵我們搶老叔東西吃的！」
孫蘭心溫聲細語地提醒小家明。.
「下次，你們離老叔遠一點兒，尤其是你老叔吃東西的時候，知道嗎？」
「我知道了，娘！」
小家明匍匐在母親的懷抱里，一副我最乖的樣子。
他們一家母慈子孝，張茂行一臉黑線，向他們表現出一點兒善意都這麼難嗎？
他瞪了二嫂嫂一眼，誰讓她亂教孩子。
孫蘭心被他這麼一瞪，抖地跟篩糠一樣。
看到二嫂嫂被嚇成這樣，張茂行惡趣味上來了，他把饃饃往飯桌上一扔，吵嚷道：「這麼難吃的饃饃，誰愛吃誰吃，我才不吃！」
他這樣一發火，只見二嫂嫂倒恢復了正常。
他心想，他好言好語，二嫂嫂一家大小都以為他憋着什麼壞，一個個都怕的要死，看來，日積月累的成見不是一日兩日能改變的。
又看了一眼認真收拾碗筷的二嫂嫂，他打定決心，一日兩日不行，三日四日一定可以，再不行那就百日千日，反正他一定要修復跟家裏人破裂的關係。
修復關係這種事，急不得，他覺得，跟二嫂嫂一家地關係暫時先放一放，畢竟他跟二嫂嫂一家還隔着一層，尤其是二嫂嫂這個美婦，跟他沒有血緣關係，不能操之過急。
他決定在他爹娘和大哥面前試一試，畢竟，血濃於水。
他向大房一家走去，不用猜他就知道大哥大嫂一定在吵架，尤其是大嫂那個性格，不吵架才怪。
果不其然，他走了沒幾步，就聽到大嫂壓抑的哭聲。
「沒用的男人，幹什麼都不行，只知道打老婆，討好你娘，在你眼裏，我和幾個孩子還沒你娘你么弟重要，你把我們打死算了……」
此處，是大嫂擦眼淚鼻涕的聲音。
「我嫁到你們家，給你們老張家生了三個兒子，我對得起你，對得起你們老張家，可是，這麼多年，你怎麼對我的，你娘怎麼對我的，每頓飯都是一個饃饃一碗稀飯，我沒吃過一頓飽飯！」
大哥瓮聲瓮氣地聲音傳出來。
「就你事兒多，你還吃不飽，你好歹有一個饃饃吃，你看老二家的，她連饃饃都沒有，喝湯也是喝剩下的，你看人家說什麼了！」
大哥這話聽上去有底氣，但是，仔細一琢磨，心虛地很。
「老二家的她活該，她看不住自己男人，她男人在外面不知道怎麼風流快活，我男人在家幹活，我兒子也能幹活，我吃我男人兒子的，這個家，就我男人乾的最多，憑什麼飯都不給我吃飽，我一個大人就算了，忍一忍就過了，你看咱家家旺，一個半大小子，不多吃一點兒，怎麼長個子，他還要幹活，只干不吃，身體怎麼受得了，萬一長不高沒力氣，幹不了活，找媳婦都找不到。」
大嫂這番話說得很巧妙，全是在說大哥能幹，是家裏的頂樑柱。
張茂行想，大哥也未必沒這麼想過，只是在這個把孝看得比天還大的年代，這話說出來就是大逆不道。
大嫂說到了大哥的心坎里，大哥的聲音軟了下去。
「日子不好過，家家都沒餘糧，都是這麼過日子的，能有飯吃就不錯了，有些人家連飯都沒得吃，大人都吃不飽，更別說小孩子了。」
大嫂一聽，意見挺大。
「人家是人家，咱家是咱家，咱們老張家在八里庄好歹是比較富足的，在莊子裏也是數一數二的，還沒到吃不起飯那個地步！」
「我知道娘的算計，她是想把咱們的口糧都省下來，給她么兒當彩禮，前幾天，你娘去趙木蘭家提親，好米好面提了好幾斤，還有雜七雜八的挑了整整一扁擔，這些你不知道？」
大哥很長時間沒說話，應該是被懟地無言以對了。
張茂行停下腳步，他不能這個時候找大哥和解。
大哥兩口子吵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他進去跟大哥說什麼都是火上澆油。
「算了算了，我在這一家人心目中的形象一時半會兒改不過來，慢慢來吧！」
他抓抓頭，也不覺得有什麼困難的，以他現代人的智商，贏得大家的諒解不是難事。
大哥張茂山憋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她是我娘，是你婆婆，咱們要是頂撞她，傳出去的話，村裡人怎麼看咱們，說咱們不孝，不孝的名聲傳出去，誰還給家旺他們三個保媒。」
「你每次都這麼說，我忍氣吞聲夠了，我不想再這樣過下去了，當家的，我們分出去吧！」
錢月英忍不住再次提起分家的事。
「跟你說了多少次，我不同意分家，哪裏有爹娘都還健在分家的，再說了，我是老大，分家也是把爹娘分給我，還有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我要是不管他們，他們吃什麼喝什麼！」
錢月英過夠了跟公婆一起的生活，每天她都提心弔膽的，生怕惹到婆婆。
「當家的，你為這個家付出的已經夠多的了，你這樣為一家老小考慮，可是，除了我，誰心疼你，你拼死拼活地幹活，你兒子卻連飯都吃不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