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開飯
走出門來，張茂行發現老張家的房子都是土磚的。
土磚經過簡單的燒制，風吹雨淋的，可想而知這些土磚風化的有多嚴重。
儘管如此，老張家在村裡還是比較好的，有些人家連這種土磚房都蓋不起。
老張家是一個四合院，正屋東廂房西廂房，還有兩個耳房，堪堪住下一大家子人。
張茂行住在正屋的一個耳房裏，另外一個耳房是四哥張茂川在住，只是四哥外出給人做工，沒有在家住，所以，另外一間耳房暫時空着。
打量了一番以後的生活環境，張茂行有些一言難盡。
這種居住環境，比五保戶還不如，他一時難以接受。
「狗還不嫌家貧，我承認我連狗都不如啊！」
他自嘲，他無奈，他想回現代社會，他想九九六……
院子裏，大人孩子正幹活兒，有拿着掃把掃地的，有剁豬草的，有擇菜洗菜的。
反正大人小孩沒一個閑着的！
張茂行被這一家人熱火朝天的勞動場面所感染，決定加入他們。
他一隻腳剛踏出房門，王老太地聲音就在院子裏炸響。
「么兒，你不在屋裏躺着，出來幹什麼？老根兒大夫說了，讓你多休息！」
「是不是他們吵到你了，我這就教訓他們，敢吵到我么兒，我非罵他個狗血淋頭！」
「老大家的，你跟咱們的地有多大的仇，是這麼大勁，地皮都被你刮掉一層。」
「老二家的，衣服有你這麼洗的嗎？棒槌都被敲斷了快，你是不是吃太飽了，力氣使不完還是咋地？」
「還有你們幾個小的，一個個在院子裏噠噠噠地亂跑個什麼？」
「……」
一家人被王老太一個不落地數了一個遍。
一家子大大小小都不敢動彈，大氣都不敢出，尤其是那幾個小的，都縮手縮腳定在原地。
張茂行目瞪口呆，火力全開的王老太簡直讓她驚為天人。
「娘，屋裏太悶了，我只是想出來透透氣而已。」
「娘，要是有什麼活可以交給我做，我怕娘你辛苦。」
他那一聲一聲的娘叫得王老太心都化了，只叫他歇着，什麼活兒都不用做。
這還不算，她看自己么兒站着，滿院子人沒一個有眼力勁的，都不說給自己么兒搬板凳。
「家珍，還不快給你老叔搬板凳，你老叔熱了，再那把扇子，給你老叔扇扇風。」
「一點兒眼力勁兒都沒有，一個個的白養你們這麼大，飯都吃到狗肚子裏了。」
那個骨瘦如柴的小丫頭一個激靈，噠噠噠地跑去搬板凳拿扇子了。
這是二哥的大女兒家珍，張茂行發現她的衣服鞋子都有些大，其他幾個孩子也是如此。
窮人的家的孩子的都是這樣，小孩子正長身體，衣服做大一些，可以穿時間久一點兒。
儘管如此，這幾個小的的身上的衣服還是有補釘，尤其是膝蓋和胳膊肘，四塊大大的補釘十分誇張。
「老叔，去那邊坐，那裏有陰涼。」
小家珍指着棗樹下的一片陰涼，讓老叔過去。..
張茂行看到小家珍揚起的小臉有些發黃，一看就是營養不良造成的，再看其他幾個小的，都是這樣。
再看看自己一身肥肉……
算了，沒臉看！
被小家珍拉着來到棗樹下坐下，張茂行想幫幾個小的剁豬草，可是，他剛一動就看到幾個小的眼睛裏流露出的驚慌。
他一邊收回手，一邊抱怨原主真不是人，光吃不幹，連幾個小的都這麼怕他自己。
「你們幾個還想讓你老叔給你們幹活，不想吃飯啦！」
這邊，王老太瞅見自己么兒伸手要幫幾個小的幹活，臉就黑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幾個小的戰戰兢兢，幹活兒更加賣力。
張茂行只能老老實實地坐着，要不然不知道誰是下一個因為他倒霉的。
小家珍使勁給他扇風，不一會兒額頭上就冒汗了，讓他的心隱隱作痛。
在前世，這個年紀的小孩子還在爸爸媽媽爺爺奶奶跟前賣萌，吃着漢堡喝着可樂，在五顏六色的玩具堆里撒歡，臉上的笑容燦爛無比。
他從小家珍臉上看不到屬於小孩子的那份天真，相反，他看到的只有惴惴不安。
一家子人都在忙，唯獨他什麼不用做，還有人給他扇扇子。
兩種截然不同的待遇無不顯示着他的家庭地位！
原主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這些，他卻不能。
她必須改善跟這些孩子，還有各個家庭成員的關係。
接近正午的時候，老爹張元寶和大哥張茂山扛着鋤頭回來了。
飯菜的味道從廚房裏飄出來，張茂行聞到了地瓜的味道。
幾個小的暫時丟下手裏的活兒，被王老太喊去端碗了。
飯桌上，張茂行見到了老張家的全部的人，除了三哥一家和四哥。
當家老爹張元寶坐在最上邊，王老太坐在老爹旁邊。
大哥張茂山一家五口一次坐下，都坐的老老實實，幾個孩子眼巴巴地看着桌子上的飯菜直咽口水。
張茂行坐在大哥的對面，在他旁邊的是二哥家的幾個小的。
二嫂嫂孫蘭心被安排在最後，給一家人盛飯拿饃饃。
午飯是一筐高粱面饃饃一鍋不見油的稀菜湯，還有一筐小地瓜。
高粱面饃饃看上去黑硬黑硬的，這東西不好吃卻能扛餓，是普通百姓家的主食。
張茂行除了對那不堪入目的稀湯不感興趣外，對另外兩個還事挺感興趣的。
高粱面的饃饃在前世很受歡迎的，因為它營養價值高，還能預防幾種慢性疾病，導致價格比精面饅頭還貴。
那筐地瓜很小，還都是乾癟的，跟前世的地瓜根本沒法比。
二嫂嫂孫蘭心在王老太的監督下，為一家人盛湯分饃饃，每個人每頓飯都是定量的，吃不飽那就餓着。
老爹和大哥都是滿滿的一碗湯，還有一個饃饃。
大嫂錢月英也是一碗湯，不過，都是稀的，饃饃只有半個。
大哥家的幾個小的都滿十歲了，分的食物跟他們的娘一樣多。
大嫂錢月英看了一眼大兒子家旺手裏的半個饃饃，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