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老教諭,學田
送走了王厚才后,陳浪便吩咐左猛去拱宸橋置辦一些禮物。
當地出名的龍井茶,金華酒等買了幾十件,絲綢布匹等也購置了許多,裝了半船才返回秋爽齋。
往後縣裏的領導們,能見的都見見,送禮的時候恐怕不少,所以就多準備了一些。
此外,還有陳浪從原時空帶過來的純手工摺扇,成套的玻璃杯,玻璃酒具,玻璃茶具,小鏡子等。
次日,王厚才早早的便搭船過來了,狀紙也寫好了。陳浪看了看,文采飛揚,大體把案件給講清楚了。
陳浪對古代的訴訟一點也不熟悉,便沒有多問,就此定了下來。
在王厚才的斟酌建議下,陳浪挑選了一些本地的茶,酒,布匹等,並帶上了一套玻璃茶具,又從附近的崇賢鎮上買了幾斤生豬肉,禮品才算置辦完畢。
隨後二人乘船,往仁和縣衙而去。
仁和縣在杭州城北三十里,前些年算是遠近較為富裕的一座縣城。但從崇禎上位后,官員腐敗不堪,縣城稅賦加重,能分到下級官員手裏的銀子越發的少了。
李方璞李教諭是個老秀才,今年五十來歲,在縣學已經呆了二十餘年了。
近幾年,縣學因為財政問題,原來的幾個秀才老師因為能領到的膏火銀子越來越少,這兩年更是屢次拖欠,都先後離開了縣學。
現在縣學裏,只剩下李教諭這麼一個光桿司令了。
李教諭的日子也不好過,每年能分到手的銀子最多能維持全家幾口的溫飽。
縣學裏的學生數量也是一年不如一年,盛況時有好幾十個,現在也只剩下三四人而已。
頭髮已經花白的李教諭只剩下灰心喪氣。
這天,學生們剛好不上學,李教諭便去了趟縣令老爺趙弘亮家,希望趙老爺撥下一筆銀子來修繕下幾成危房的明倫堂,誰知縣令非但一文錢不給,連好臉色也沒給他。
李教諭在趙老爺家屁股都沒沾板凳,就灰頭土臉的出來了。
回到家中,正坐着鬱悶的喝茶,忽聽僕人跑過來喊道:「教諭老爺,有客人來訪!」
李教諭有些納悶,便站起身來,迎了出去。
走到大門口后,發現兩個年輕人帶了不少禮品站在那裏,認了半天才認出其中一人是王厚才。
王厚才趕緊上前作了個揖,道:「李叔一向安好?」
李教諭趕緊客氣道:「原來是王賢侄,多年不見啊,怎麼突然有心來看我這個老頭子了,來來,快請,快請。」
陳浪和王厚才便提着禮物進了李方璞家的客廳。
王厚才介紹道:「這位是陳浪陳公子,是來自南直隸的客商。不瞞李叔,我們有些事情要求您幫忙一二。」
李教諭心中納悶,不知道自己能幫助他們什麼,突然想到,這二人八成是找縣令有事,只是怕唐突,才先找的自己,便客氣道:「原來是陳公子,我老朽不知道能幫什麼忙,二位儘管說。」
陳浪把狀紙遞了過去,道:「李教諭請看,晚生的貨船最近在運河上被人劫了,損失近千兩銀子,打算到縣衙里去告一狀,煩請李教諭幫忙疏通疏通。」
李教諭聽后心中一驚,上千兩銀子,那可是自己一輩子也掙不到的數,委實是個大案子,一邊看狀紙,一邊多打量了陳浪幾眼。
他發現眼前的年輕人皮膚白皙,眉清目朗,氣質儒雅,既像是個讀書人,又像是個富商,心中暗暗納罕。
半晌才一拍桌子的道:「原來如此,唉,這些賊人現在是越來越猖獗了,簡直無法無天。這事好辦,在下隨時可以領你們去參見趙縣令。」
「如此多謝教諭費心了,」陳浪起身拱手,又指了指地上的禮品,笑道:「這點薄禮是在下的一點心意,還請教諭笑納。」
李教諭看見地上不少禮品,這些年可從來沒收過這麼多禮,便有些惶恐,也起身還禮,忙道:「陳公子,王賢侄,二位禮物委實太重了些,我這個糟老頭子哪裏受的起?」
王厚才也起身笑道:「李叔就別客氣了,這點薄禮算不得什麼。」
雙方又來回客氣了好一會,李教諭才勉強把禮物收下。
眼見已經是中午,李教諭便留他們在家裏吃午飯。
陳浪本打算直接去找縣令的,奈何現在已經是午飯時分,李教諭態度又十分誠懇,便留了下來。
李教諭命家人準備飯菜酒食不在話下。
誰知飯桌上李教諭多喝了幾杯酒,便大肆發泄起來,從反賊高迎祥到野蠻人建奴,再到朝廷女干臣,錦衣衛,東林黨,地方貪官,都被他拿出來罵了個遍。
最後幾乎要罵到仁和縣令趙弘亮的頭上,王厚才趕緊制止,方才罷休。
沒想到這老教諭知識還挺淵博的,不出門而知天下之事,堪稱難得。
「袁督師死的冤那,袁督師不死,建奴安敢如此囂張......」
「能解民倒懸者,唯我盧象升大將軍!」
性情中人啊,脾氣這麼大能活到現在也不容易,陳浪心中感慨。
「陳賢弟,王賢侄,我跟你們說,這縣裏的銀子都喂到狗肚子裏去了......」
王厚才一頭霧水,一個賢弟,一個賢侄的,這不是差輩了嗎,自己本來和陳浪平輩相交,這麼一鬧,自己豈不是也成了陳浪的賢侄了?
這李教諭直到喝得胡話連篇時,仍執意要酒。陳浪見情形不對,怕這位老教諭身子骨撐不住,便讓其家人生拉硬拽的將其拉了下去。
這位老夫子直到被拽進房間時,仍舊罵不絕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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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浪也未曾想到今日李教諭會大耍酒瘋,看來去縣令家的事,只能推辭了。
與王厚才離開李教諭家后,便往仁和碼頭趕去。
第一次來仁和縣城,陳浪打算四處看看,了解下此地的風物人情。
路上見到一大片荒蕪的田地,裏面只有零星的幾塊地種了些菜,四周圍着一圈柵欄,約有好幾百畝樣子。
便問王厚才道:「王兄,這片田地如此廣大,還圍的好好的,為什麼卻荒廢了下來。」
王厚才道:「這八成就是縣裏的學田了。」
陳浪疑惑道:「學田是什麼?」
王厚才有些納悶,這位陳賢弟博學多才,為何卻不知學田,便道:「學田是公家撥給縣學的田地,學校有權將這些土地佃給附近的村民耕種。」
陳浪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不過也沒太當回事,便道:「那縣學相當於地主嘍?」
王厚才道:「公子高見!」
陳浪又納悶道:「那這片學田為何沒什麼人耕種呢?」
王厚才思考了片刻,道:「聽說縣衙,地方胥吏的插手掣肘太多,沒人敢種,即使收成好,八成也要被這些人盤剝而去,反不如去種地主的地。」
陳浪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怪不得老教諭罵他們罵的這麼狠。」
王厚才笑道:「哈哈哈,早聽說李教諭愛酒,沒成想真是如此。」
陳浪道:「厚才兄,在下打算把這片土地佃下來,你意下如何?」
王厚才驚道:「這個,這個,公子不可操之過急,在下也不敢說,不如改日我們和李教諭一起商量商量。」
陳浪道:「那好,我們明日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