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同是女主狗，相煎何太急
潮濕陰暗的水牢中，寒氣深重。
少年衣衫襤褸的被鐵鏈鎖在邢架上，污濁的水已經沒過腰側，上身則被鞭打的遍體鱗傷，幾乎沒有一塊好皮肉。
雜亂的青絲下，隱約可見一張年輕稚嫩的倔強臉龐，慘白的唇角還在滲血，一滴滴的落入池水之中，令腐臭的空氣中縈繞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沈鈺在那篇《天下皆為裙下臣》的言情小說中看過這段，文中作者對此一筆帶過，他當時也沒覺得有多慘。
倒是顧禁後來弒父奪位，滅了皇后一族，以及沈氏滿門，並將砍下的幾百顆頭顱懸挂於東直門上，鮮血染紅了整條長樂街不許清洗，婦孺白天不敢出門，稚童半夜啼哭不止，令整座京城仿若人間煉獄才叫人心驚膽戰。
可此刻親眼看到顧禁的慘狀，他覺得要是換成他，他也得黑化……
「喲！世子爺，您怎麼來了。這地又臟又臭，有什麼吩咐您儘管交代小的便是。」負責看管水牢的小廝滿臉奉承。
「他……死了？」沈鈺見刑架上的人雙眸緊閉一動不動，就像具沒有靈魂的屍體一般。
「沒有，還留着一口氣呢！世子爺，您打算如何處置這個小野種？」
眼前的顧禁的確很慘，但為了確保自己日後的小命……
「哪種死法痛快點？」他問。
說起來，他與顧禁無冤無仇，所以即便要殺也沒必要繼續折磨對方。
況且，顧禁是真的慘，身世更慘。
他娘顧卿本是官宦世家的小姐，家族因黨派之爭遭受誣陷。當今聖上多疑，奪得帝位后，不論對錯將顧氏趕盡殺絕，男的發配女的充妓。
顧卿從小飽讀詩書，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靠賣藝成為淮州河上有名的青樓花魁。
皇帝南巡時扮做商戶對其一見鍾情，帶其歸京，承諾娶她。
可憐顧卿不知對方是她的殺父仇人，還幻想着歸京后能有機會為父鳴冤，卻不料皇帝早已知曉她的身份，對她也不過是貪戀美色罷了！
待顧卿發現上當時，已經為時已晚懷上了顧禁。
顧卿冒死刺殺皇帝失敗，觸怒龍顏又遭皇后忌憚追殺，幸好巧遇沈晉安相救。
沈晉安少年時隨父巡查淮州遭遇刺客，是顧卿救了他一命，故為報答恩情將她偷偷養在鄉下的莊子裏。
顧卿刺殺失敗后，便想利用孩子報仇雪恨，讓狗皇帝自食惡果，所以對顧禁十分嚴苛，也不准他喚自己阿娘。
然每日對面無辜的稚子，作為母親的她終究是心軟了，便求沈晉安隱瞞顧禁的身世，打算帶著兒子離開這是非之地，從此相依為命……
可惜，母子二人還未來得及離開，便被當年誣陷顧家的皇后發現了。
顧卿為救兒子，只能跳下懸崖了此殘生。
沈晉安受顧卿所託將顧禁帶回府中，為了避免引起麻煩，便讓他給自己的兒子當伴讀。
哪知下人嘴碎，謠傳顧禁是他的私生子。為了不讓夫人和兒子誤會，他只好盡量不去關注顧禁，然顧禁的童年生活也因此遭受了更多磨難。
原主捉弄，夫人打罵，下人欺辱，幾乎是家常便飯。
說難聽點，活的還不如候府里養的一條看門狗。
這身世就問你慘不慘？
小廝聞言先是一愣，但想到世子爺睚眥必報的性子，便也就明白了。
「用毒，或者直接拿劍刺入胸膛即可斃命！世子爺是要親自動手，還是？」
沈鈺看着眼前這張素白的稚嫩臉龐，良心隱隱的有些不安。可若不趁機除去對方，將來死的就是他全家。
算了！
良心又不能當飯吃。
況且，他死不死關他什麼事？
「去找個出手快下手狠的人來。」他吩咐完，不忍再看對方的提步離開水牢……
小廝不敢違抗他的命令，當即喚來一名府衛解決。
府衛提劍朝着顧禁步步逼近，然後瞄準對方的心口位置，正要一劍刺入便聽身後傳來一道制止的聲音。
「住手！」
後院柴房中。
「他平時就住這？」沈鈺看着眼前四面透風的柴房，顯然沒想到奢華的侯府還有這種地方。
昨日剛下過雨，地面全是泥濘不堪的水窪，堆積的木材散發出一股子霉臭。
房間裏連張桌椅都沒有，床榻就是兩根木板上面鋪着一張破舊的草席。
這哪裏是人住的地方，連狗窩都不如。
身邊的隨從小允子回道：「是！這還是您特意交代的，說他一個小野種只配睡這種地方，還說王府不養廢物，每日給他吃一頓便足夠了。狗吃什麼便給他吃什麼，不必把他當人看……」
沈鈺：「……」
靠！原主不是紈絝嗎？怎麼這麼惡毒，難怪最後被顧禁處以極刑，真t該啊！換成他是顧禁，也得黑化報仇好叭！
咳咳！扯遠了……
「那個，他之前住哪裏？」..
「回世子爺，這小野種之前……」
「換個稱呼。」這可是未來的當今皇帝，辱罵皇族乃是誅九族的大罪！
沈鈺原本是想直接一刀了結顧禁這個隱患，可想到對方與他無冤無仇，殺了似乎過於殘忍。
而且，顧禁在文中是拉動劇情的重要反派人物，若是就這麼死了，萬一造成這個虛構世界崩塌怎麼辦？
其次，同為女主狗，相煎何太急……
再其次，顧禁將來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北朝皇帝。
書里的顧禁雖然是個兇殘狠辣的瘋批暴君，但那是源於侯府給他造成的傷害，以及得知母仇所產生的憎恨。
咱們可以把眼界放大點，換個思路想想。
若是從現在開始對他無微不至的關懷照顧，讓他茁壯成長為根正苗紅的青年才俊，也不跟他搶女主，再助他登上帝位，他沒道理還要殺他沈氏滿門對不對？
說不定，到時候還會與他結拜兄弟，給他冊封個什麼外姓王爺噹噹，再賜他一塊風水寶地，賞他一屋子的美嬌娘……
沈鈺越想越覺得這主意可行！
「蛤？」小允子聞言，則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他叫什麼名字，你不知道？」
「知，知道。」小允子撓了撓頭，依舊有些不明所以。
沈鈺沒耐心跟他啰嗦解釋。
剛穿越過來，他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慢慢整理清楚，故吩咐道：「把他搬回以前住的地方，另外去請個大夫給他好好給他瞧瞧，別讓他死了。」
小允子懷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可見世子爺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只得按照吩咐立即去將大夫請來，又命人將顧禁抬去世子爺的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