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5章 番外-無怨無恨愛方休,倦心無求(八十三)
她一定是恨極了他的,一定一定。
就如他自己也恨透了這樣的自己一樣。
他知道,他們之間,再也不可能了。
這一回,不是他主動放棄,也不是她耍性子鬧脾氣,而是真正意義上的,再也不可能。
羅小枝打了他耳光,還狠狠踹了他一腳。
很疼,可是卻也抵不過心上的絕望。
他寧願她只是這樣用各種方式來懲罰他,打他罵他都好。卻別要就此對他徹底的絕望,只是他心裏知道,不可能。
羅小枝並不是個隨意放下的人,更加不是能夠容忍他在這份感情中的外心。
她不可能會原諒他的,他也不會原諒他自己。
“這是怎麼回事?”
羅小枝走後,秦雪原這樣問他。
他自小母親遠走,最期盼的事情就是她能夠回來與他相聚,可是從來沒有像是那一次,那樣痛恨見到自己的母親。
“你回來做什麼?”
他失口質問道。
秦雪原的臉當即便白了。
“一帆你這怎麼說話呢?”
吉雯上前來責問他,卻被他陡然的怒吼給嚇得後退兩步。
“你又是來做什麼的?啊!”
“一帆,我們這都是為了你好!”
有些事情都是心照不宣的,秦雪原之所以會這樣突然的過來,找了羅小枝,甚至還約了吉雯許俊卿一起,這一切顯然都是早有預謀的。
他們就是要破壞掉他和羅小枝。
“你說和這個羅小枝在一起不過就是逢場作戲,可我眼見着你一心魔怔了似得都想要與她往下走,不能坐視不理啊……”
“你住口……”
他的雙眼通紅,有些憤慨像是始終找不到一個宣洩的口子,憋的一口氣都上不來般。
眼前在他身邊的人,是他的母親他親近的表姐,他們是他的親人。
他責怪,他怨恨,可說到底這一切都並不是他們的錯,錯誤的根本,在於他自己。
或者說打從他當初決定這麼做的那一刻起,便已經註定了是這樣的結局。
只是這世上總有些人只願貪圖眼前短暫片刻的順遂,並不會為長遠所做考慮。
他和羅小枝的結局,其實他心裏一直都也是預見的,只是自己不願意去承認罷了。
他去找羅小枝,他想解釋。
可是解釋來解釋去,說的再多也是徒勞。因為就連他自己都覺得理由是那樣的牽強。
不管他有千萬個理由,當初他欺騙了她,利用過她,這些都不足以原諒。
羅小枝直接讓物業將他給趕走了。
她是這樣的決絕,也是理所當然。
他知道自己沒有什麼好解釋的理由,一直徘徊在她的家門口,像是個喪家之犬般,僅僅是為了守着她,他做不到就這樣一走了之。
他擔心羅小枝做出什麼傷害自己的事情出來。
或者說,其實他根本不想就此離開她。
哪怕是在他心裏曾經預見過千百回,設想過無數次,可是當真這一切到來的時候,他還是覺得,太過突然了。
羅小枝就這樣知道了一切,羅小枝就這樣決絕地離開了他。
下班回來的秦菲菲在他跟前停下腳步。
他抬起眼,茫然地看着眼前濃妝艷抹的女人。
“楚醫生?”她確認了一遍,卻並不顯得驚訝的樣子。
他不想自己的難堪被旁人撞見,尤其是羅小枝對門的鄰居。於是根本並不理會,只是淡淡偏轉過了頭去。
秦菲菲卻是不走了。
“楚醫生。”
沉默了一會之後,她突然主動開口,卻是語意不明地,“你和羅小枝,終於走到這一天了。”
他瞥眼,看見那張艷麗的臉下,幾分幸災樂禍與理所當然。
“誠如我和許俊卿,你們兩個,也是不會善終的。”
他意識到什麼,猛地站起身來。
“我知道你是誰。”
她清冷地看着他,“也知道為什麼,你會將房子賣給我。”
楚一帆死死盯着眼前的女人,濃妝艷抹,穿戴艷麗,俗不可耐之下卻是無比的清醒。
原來,秦菲菲她什麼,都知道。
“你當初找人警告過我,讓我離許俊卿這樣的人遠一些,還讓我在那些官員跟前失了信譽,被他們給冷落掉。這些事情雖然讓我淪落如今,但終究也是讓我順利擺脫了他們那一群人,被權貴玩弄過的女人,還能順順噹噹地活着,這已經很是幸運了。所以,從這方面來說,你算是幫了我,甚至是我的救命恩人。”
看着他臉色陰沉蒼白的臉色,忍不住咧嘴一笑,“楚醫生,念在你也幫助過我的份上,我也還你一個人情,替你看看羅小枝怎麼樣?”
他花了好幾秒才有些緩過神來,“你這是,什麼意思?”
秦菲菲也知道他的身份,甚至知道他曾經做過的一些事情。
他找人警告過秦菲菲,還將她與多個官員有染的證據拿出來做威脅。
所以秦菲菲從官員的情婦淪為如今的風塵女子,與他也有逃脫不開的關係的。
秦菲菲自然會報復他,單從她與羅小枝之間的關係,足以證明她居心不良。
這個世界真的是比想像中的還要暗黑可怕的許多,那些整日裏就在身邊的人,你也許根本就不知道他做過什麼,私下裏想的是什麼。
各自為謀,心機深沉,都也許是每天與你笑意盈盈打招呼的那個人。
“有話說,猛虎不欺喪家犬,下雨不打落難人,楚醫生,你和羅小枝都已經這樣了,你覺得我還會做些什麼?”
秦菲菲不屑道。
“她是許俊卿的女人,我的情敵,我只是不會讓她這麼輕易再遇良人而已。不至於對她怎麼樣的。”
不會讓她這麼輕易再遇良人。
人這一生,有太多求不得,和放不下。
秦菲菲離開了許俊卿,羅小枝也離開了許俊卿,許俊卿又和吉雯走到了一起,他們幾個人,重新各回各位,就像是一切都不曾改變過。
可是秦菲菲淪落了風塵,羅小枝與他再無可能,許俊卿和吉雯終究成了一對怨偶,誰也不曾落一個好的結局。
也許,這便是他們所有人的代價。
秦菲菲果真替去敲了羅小枝的門。他知道,她這般並不是什麼純粹的幫他,僅僅只是一種心存報復的試探。
去看看心裏怨恨,嫉妒的那個人是不是真的過得不好,便也就放心了。
但是不管怎麼說,他只要躲在一邊,聽見她們兩人的對話,哪怕是吵架,也是心安的。
羅小枝還好,那一切便都還好。
也許坦然放手,不再糾纏,便是對彼此這段感情最大的不辜負了。
“你不會給我留下什麼的,因為我會將你從我的記憶里徹底刪除的。”
這樣,也好。
將他的這段記憶徹底的刪除,人生便依舊還是和善的模樣,哪怕有些不太圓滿,有些坎坎坷坷,起碼沒有什麼陰謀設計,也是好的。
他終於說服自己徹底放手。
只是任何一段感情的終結都猶如一場手術,雖然治好了,但也不會一時半會地就癒合。
總是要等傷口一點一點的好起來才行,在這之前,每一個動作,都會牽扯的生疼生疼。
他不再用工作來麻痹轉移自己。
原來情緒低落到一定的程度上,就連凝起神來工作都是做不到的。
他再次強休了假。
米婭當年走的時候,他一心放在工作上來麻痹自己,還覺得日子過的快一些,等到緩過神來的時候也發現自己心裏並沒有那樣的難過。
可是與羅小枝的分開,卻像是有人自他心上生生剜了一刀似得,疼痛到麻木之後,還會留下空空的荒涼感。
一直以來他以為自己的糾結,是來源於那份對羅小枝的愧疚之感,可是這個時候才算是意識到,原來他是真的愛上了這個女人。
那份一直糾結着的擔憂負罪感,遠遠不及如今他時時刻刻體會的沒有羅小枝在身邊的孤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