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姚靜
看着兩個大男人面露尷尬，負責收取醫藥費的小護士也不好意思太過明目張胆的取笑，只能以手捂着嘴，雙眼卻早已彎成了月牙：“你是一病區7床的唐鉦同志吧，你不懼危險英勇救人的事迹早在我們醫院傳開了，被你救下的那個孩子父母早將你的醫藥費付清了，就算他們沒有這麼做，對於見義勇為的英雄，我們醫院也不會收取分文費用的。”m.
“哦？”唐鉦微微一怔，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在他的記憶之中，醫院一直是錙銖必較，少一分錢便會停葯趕人的地方，什麼時候如此大方過？
還有那個孩子被救的一家人，據郭海洋說自己昏迷的三天裏，對方一直安排家人在醫院裏照顧，最後還墊付了所有的費用，換作人情淡漠的後世，出面道謝一次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又怎會如此盡心？
看來這個年代的人心，還真如這透藍的天空，純潔得沒有半點雜質。
醫院的事情告一段落，唐鉦面露微笑，右手握拳，兩隻手指在額前輕輕一揮，朝着小護士行了一個帥氣至極的航空兵簡單軍禮，那動作配上唐鉦那略顯邪魅的笑容，直看得小護士的芳心一陣亂顫。
而他的一句“謝啦，美女。”更是令對方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朵根，恨不得找一個地縫鑽進去再也不出來。
站在一旁的郭海洋則被唐鉦那略顯輕佻的行為劈了個外焦里嫩。
對唐鉦清醒之後的巨大變化感覺驚訝的同時也不由得捂着臉暗嘆一聲，這果然還是一個看臉的世界，如果換成一個相貌醜陋的猥瑣男人如此出言輕薄，對方不叫人打這個調戲婦女的流氓才怪。
拉着唐鉦匆匆出了醫院，兩人在路邊買了燒餅充饑，唐鉦好像是從未進過縣城的陳煥生，對眼前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考慮到他現在已經失憶，身為兄弟的郭海洋也只能耐着性子給他解釋，這是蜂窩煤，那是縫紉機。
兩人就這麼一路問一路答，向著來時的汽車站走去。唐鉦乾咽下最後一口燒餅，朝着郭海洋問道：“你說我們這次出來是打算回城辦事，到底是什麼事情？”
郭海洋頓了頓，支吾了兩聲，乾笑着回答道：“其實也沒什麼事，你說呆在村子裏一年多，人都憋出病了，就趁着農忙之前沒什麼事，回去看看叔叔阿姨，我一個人閑着也是閑着，就一起出來了。”
唐鉦點點頭：“回去看看也好，省得以後回家找不到家門。”
“呃，那個……”郭海洋欲言又止，臉色有些訕訕，“我們在江城逗留了好幾天，如果這時候再趕去省城，恐怕要錯過了夏收了，我看天氣預報說過幾天會下雨，如果麥子泡了水，會影響收成的，依我看，還是先回村夏收，等以後有時間了再回去。”
郭海洋打算先回村的理由充分，可他臉上那細微的表情變化又怎會逃過唐鉦的雙眼，他一把拉住埋頭向前，不敢與自己對視的郭海洋，沉聲問道：“海子，你是不是我兄弟？”
“那還用說？”唐鉦的話彷彿觸碰到了郭海洋的逆鱗，瞬間令他炸了毛，“我們當然是兄弟。”
“是兄弟就不該有事情瞞我。”唐鉦正色說道，“你最好把話給我說清楚，我們這次回去到底是為了什麼？”
看着一定要問出個所以然的唐鉦，郭海洋也知道紙終究包不住火，無奈嘆息了一聲：“本來以為你失憶了是一件好事，但你非要問……唉，這事說起來有點長……”
“你慢慢說，我不着急。”唐鉦還的確不着急。
兩人找了個背陰的地方一屁股坐下，郭海洋從口袋裏掏出一個藍色的紙包，唐鉦扭頭看了一眼，發現是一包自己從未見過的香煙，不由得來了興趣。
見郭海洋只是抽出一根來，並沒有給他的意思，唐鉦有些不滿地推了推他的肩膀，朝他伸出兩根手指：“你小子怎麼這麼沒有眼力見識？”
郭海洋愣了愣，叼着香煙的嘴裏問出的話也有些含糊不清：“你不是不抽煙嗎？”
口中這麼說，他還是又拿出一根遞過去，唐鉦接過來一看，驚訝地發覺這香煙的與眾不同之處是竟然沒有過濾嘴，難怪看起來造型有些怪怪的，唐鉦不由得輕笑一聲：“這煙抽到最後還不把手指燙出泡來？”
郭海洋划亮了手中的火柴：“帶煙屁股的那是進口的，咱哪抽的起？”
唐鉦夾着香煙去點火，那姿勢是相當熟練，哪裏是沒抽過煙的樣子，只是剛抽了一口，便原形畢露了出來。
一口濃煙順着氣管被吞入肺里，唐鉦沒有感覺到那久違的酸爽，而是一陣難忍的嗆人，半天才止住了咳嗽。
唐鉦吐了一口痰，又看看手中只抽了一口的煙，苦笑着搖了搖頭，將煙扔在地上踩滅。
也許是抽不慣這個時代的劣質捲煙，也許是這具身體的上一任主人在排斥，更也許是前世的自己在提醒自己是死在了買煙的路上，不過不管如何，煙並不是什麼好東西，既然可以不碰，那便從此戒了吧。
郭海洋抽着煙，看着唐鉦嘿嘿傻樂，直到他恢復了平靜之後開始催促，這才慢悠悠問道：“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過去的事了？”
唐鉦皺了皺眉頭：“你小子到底說不說？”
“好好好。”看出唐鉦是真的有些生氣了，郭海洋將手中的煙頭扔掉，故作深沉地抬頭望向遠方，“其實和我們在一個村插隊的還有一個同學叫做姚靜，這次我們返回省城，主要是為了參加她的婚禮。”
“同學結婚，這不是好事嗎？為什麼你說得好像死了親媽似的？”
見唐鉦這麼沒心沒肺，郭海洋終於相信這貨是真的失憶了。
“關鍵這個姚靜和你的關係不一般啊，在和豐村，你倆……”
“來人啊，救命啊，有人落水啦！”
眼見即將聊到了關鍵處，一聲不合時宜的呼救在二人的身後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