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無藥可救

藍夫人放下捂着臉的手，惡狠狠瞪着明鳳，「後悔？我當然後悔了。我最後悔的就是當年心存善念，只是讓黃嬤嬤把你丟了，而不是直接弄死你！」

「你瘋了！她是你的女兒！是你的親生女兒！」藍尚書死死盯着藍夫人，像是第一天認識她，以往只知道她跋扈蠻橫不講理，可直到此刻，他才知道這人有多麼的狠辣，連親生骨肉都不在意。

藍夫人冷笑連連，「親生女兒？不，她不是我的親生女兒，她就是來討債的！

長得像誰不好，非要像那老虔婆！就是因為有她，我的一生才變得這般慘淡黯然，她只會克我，害我！你怎麼不去死？你為什麼不去死！你去死啊！」

藍夫人大叫着撲向明鳳，眼裏閃爍着深深的恨意，目標明確，就是想掐死明鳳。

明鳳微微側過身子，讓藍夫人撲了個空，直接摔倒在地。

藍夫人摔倒后還不甘心，掙扎着要起身，繼續掐死明鳳，「你去死！你趕緊去死！你死了，我才能好！」

明鳳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不斷掙扎要爬起來的藍夫人，心下卻一片黯然，此刻的黯然都是為了原主，攤上這樣的親娘，是何其的悲哀可笑。

「你放心，我不會去死。我會活得好好的，活得非常好。」笑了笑，明鳳繼續道，「我是會活得好好的，可你就不一定了。你說你的下半生會怎麼樣呢？死應該是不會死，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很有可能的，你說是不是？」

這話就跟針似的扎在了藍夫人心上，一瞬間，她失去了所有行動的能力，仍舊惡狠狠瞪着明鳳。

跟藍夫人滿是恨意的眸子對上，明鳳忽然有些想笑，是了，她跟藍夫人真的不像是母女，用不共戴天的仇人來形容她倆的關係，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在一旁許久沒出聲的藍尚書只覺得十分悲哀，母不母，女不女，這事還發生在藍家，這都叫什麼事。

如果換做旁人，藍尚書可能會指責那當女兒太不孝，母親畢竟是母親，哪能這麼——

可對明鳳，藍尚書實在是說不出一句指責的話。

藍夫人配當明鳳的母親嗎？不配！真的一點也不配！

更別提藍夫人對明鳳真的是半點為母的慈愛之心都沒有。

這樣的事為什麼要發生在他們藍家！藍尚書實在是想不通。

「我會在家中修個庵堂，以後你就好好在庵堂里念經贖罪。」藍尚書做不到直接弄死藍夫人。

一夜夫妻百日恩，他們都當了幾十年的夫妻了，還有當年宋大將軍的確幫了他不少，他不能就這麼殺了藍夫人。

這般想着，藍尚書不由自嘲一笑。

比起藍夫人，他可實在是太過心慈手軟了。

「你要軟禁我！？你怎麼不幹脆殺了我！你給我聽好了，我寧可死，也不要被軟禁！」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的藍夫人，死死盯着藍尚書，一字一句地說道。

「那你就去死吧。我做不到動手殺了你，可你如果要自殺，那我也不會攔着你，是死是活，你自己選擇。」藍尚書不想再看藍夫人，說著就轉身離開了。

藍夫人伸手去拉藍尚書，「你不許走！你個忘恩負義的東西，你忘了我父親當年是怎麼提拔你的？

你忘了我宋家對你的大恩？當年我之所以會扔了孩子，那都是被你氣的！一切都怪你！你憑什麼怪我？憑什麼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你——」

藍尚書聽不下去了，一把甩開藍夫人，「都到了這地步，你還是死不悔改。你真的是無藥可救了。」

藍夫人就是有本事讓人將對她的一點憐惜給作沒了。

明鳳冷眼看着藍夫人，她就知道，她的下半輩子不會好過。

死不是最可怕的，死了就死了，一死百了。

可活着受罪才最痛苦，尤其是對藍夫人這種驕傲到極點，永遠不願意低頭的人來說。

不管藍夫人在後面怎麼咆哮尖叫，藍尚書還是堅定地離開了。

明鳳對着藍夫人動了動嘴巴，沒發出一點聲音，可藍夫人讀懂了她的話，「我就知道。」

就知道什麼？知道她以後不好過，知道她會那麼狼狽，知道她以後都毀了？

藍夫人再一次後悔，當年為什麼要留下明鳳，為什麼不直接弄死她！

後悔！真的太後悔了！

明鳳可不想知道藍夫人有多後悔，悠悠然離開了。

藍尚書沒走遠，就在院子裏等着她，而藍夫人想追出來，也早被藍尚書吩咐過的下人攔住了。

藍尚書見明鳳出來，目光就沒從她的臉上移開過，這是他的親生女兒，可他從未盡到過父親的責任，心裏一時間百感交集。

似乎有很多話想說，一時間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風靜靜吹着，難言的尷尬在兩人之間流轉蕩漾。

過了許久，藍尚書才道，「孩子，你受苦了。」

明鳳點點頭，「對，是受苦了。雖然我爹娘和哥哥很疼我，但鄉下地方條件不好，明家的家境也就那樣。

一個月能吃一次葷腥就很不錯了。我打小也要幹活，屋裏屋外一把抓。胭脂水粉還有頭繩什麼，只能眼巴巴看着，一年能買一次，我就高興得不得了。綾羅綢緞打小沒穿過，一年能有一件花衣裳，我都能高興瘋了.

對了，藍尚書你的女兒肯定是想吃肉就吃肉，想買多好的胭脂水粉還有頭繩那都有吧，新衣裳什麼，別說一年一件了，一月幾件都是正常的吧。」

明鳳的語氣很正常，可配上她的話，那聽着就叫人很不是滋味兒了。

藍尚書也是從過過苦日子的，知道明鳳說得並不誇張。

可當他為人父時，家裏的條件不說大富大貴，可吃肉買新衣還有胭脂水粉什麼，那真的是半點問題也沒有。

就連他的庶女打小的日子也不知道比明鳳要強多少。

「你心裏有怨是應該的。你有將她的話聽進去嗎？」

明鳳問道，「她說了很多話，我不知道你說的是哪句。」

「當年如果不是我納妾，她就不會讓黃嬤嬤丟了你。」

正常人聽到這話，都覺得藍夫人是在強詞奪理，推卸責任。

可明鳳是最直接的受害者，堂堂的藍家千金從小在鄉下長大，受了那麼多的苦，她心裏會么怨恨？她會不平嗎？

當一個人心存怨恨和不平時，就總喜歡找個人來恨。

藍夫人是明鳳會恨的人，那他這個父親呢？她是不是也會恨呢？藍尚書一時間不確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