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馴夫有道
「那你好好修吧。」
唐妙顏不咸不淡的留下話,轉身就走了。
相比於原身十幾年如一日的付出,他只是修個門閂又算得了什麼?
做一頓早飯的時間,唐妙顏就已經想通了。
她暫時還不能離開。
除了蘇禹珩看得太緊之外。
最重要到底是,他虧欠唐家父女十幾年的恩情,又是救命之恩又是養育之恩。
她還沒有找他討回來。
就這樣離開他,也實在是太便宜他。
「把碗刷了。」
用手帕擦去嘴角的油漬,她連眉頭都不動一下的吩咐。
剛要放筷子的男人一愣,不可思議的黑眸錯愕望着對面的女子。
「娘子做飯的時候傷了手嗎?為何不告訴為夫?」
過去的十幾年,蘇禹珩就從未做過家務,唐妙顏也不許他做。
冷不防被唐妙顏指使去刷碗,他下意識以為她受傷。
唐妙顏直視他透着關心的眼眸,冷着臉斥道:
「從今日起,唐家定家規。做飯和洗碗,洗衣和收拾房間,摘菜和澆地,劈柴和打水。你各選一樣!至於其他臨時多出來的活兒,你也要分擔一半。」
其實這些事,她原本想都交給蘇禹珩做。
就算他做滿一年,也抵不上過往十幾年。
但是一想到今早,他只是修個斷掉的門閂,就用了足足一個時辰。
她真怕都交給他去做,自己可能會餓死第二次。
勉為其難,她決定替他分擔一半。
蘇禹珩深深看她一眼,沒說什麼。
招手讓谷城過來,拿出一個大大的錢袋子。
「這是為夫全部積蓄,從今日起,交給娘子保管。今後所有俸祿和收入,皆會交由娘子辛苦管理。」
呵~
這是拿錢免活?
告訴她,男主外,女主內?
「夫君可還記得,你十年寒窗是怎樣走過來的?」
唐妙顏心安理得接過錢,卻一句話攔住即將起身要離開的蘇禹珩。
俊美男人神色複雜的望着她,眸中有愧疚有悔恨也有無法改變過去的無奈和煩躁。
「為夫當然記得。是岳父大人和娘子百般辛勞,節衣縮食供養。」
唐妙顏緩緩站起身,勾着錢袋子的繩子搖晃,笑吟吟的宣佈:
「既然夫君知道你給我的這些錢,是我和我爹供養你賺取。那你又怎能用本就屬於我的錢,買我的勞動力?夫君慢慢刷,慢慢選。干不好沒關係!因為……可以重做。」
在蘇禹珩錯愕無語的目光中,唐妙顏挺直脊背洋洋得意離去。
「大人,還是屬下來做這些事吧!您還有公務……」
谷城在確信夫人又把大人坑了一把的驚愕中清醒過來,立刻毛遂自薦為主人分憂。
蘇禹珩回頭冷冷瞥他一眼,頗為不甘心的反問:
「你就不是因為本官的官位才被上方派遣跟隨的?」
「……」
谷城立刻閉嘴。
夫人馴夫有道。
佩服!
佩服!
當蘇禹珩在廚房打碎第四個碗時,唐妙顏真的在房間坐不住。
「蘇禹珩,你到底是有多大的脾氣?家裏就這麼幾個碗,都打沒了。你中午飯用盆吃嗎?」
唐妙顏提着裙擺怒氣沖沖跑進廚房,河東獅吼的嚷道。
「盤子有油,好滑。」
蘇禹珩站在一堆碎瓷片之中,又氣又不甘心的解釋。
唐妙顏走近看着碗盤所剩無幾的涼水盆,頭疼的捏了捏眉心,已經氣得連喊得力氣都沒有。
「有油就用熱水刷啊!你拿涼水一遍遍洗,你看到效果了嗎?就不知道動動腦子?」
蘇禹珩被她吼得一愣愣的,看看一點沒洗凈的碗盤,再看看早就熄滅柴火卻放在鍋內的熱水。
這才明白在他眼中毫無關係的兩件事,原來是要放在一起的。
他趕快放下碗去拿葫蘆瓢,本是想加熱水。
誰成想,他手上有油,根本拿不住本就外表光滑的葫蘆瓢。
「啪。」
水瓢掉進熱水鍋里,激起一大片水花。
「小心!」
他這是倒是反應迅速,上前一步就將唐妙顏擋在身後。
幸好柴禾在飯前就撤了,水溫還不至於高到會燙傷。
只是他小腹濕了好大一片,眨眼就連衣擺都陰濕。
唐妙顏狠狠閉了閉眼睛,默默在心底念着。
這是對蘇禹珩的懲罰,這是對蘇禹珩的懲罰。
如果她替他刷碗,那豈不是變成她有錯?
好一會兒才睜開眼睛,對上蘇禹珩尷尬歉意的黑眸,咬牙切齒冷聲道:
「追加個家務,把廚房的地面擦乾淨。」
說完轉身就走。
連多餘的一個眼神都沒給他。
蘇禹珩目送她心如磐石離去的瘦削背影,低頭看了看自己滿身是水的長袍。
春寒料峭,當真有些冷。
換做從前,唐妙顏早都親手幫他換衣服。
那時的他嫌煩。
如今唐妙顏是真的說走就走,絲毫不在乎他穿着濕衣服,還要讓他把所有活兒做完才離開。
他竟然出乎意料的留戀她的背影,期待她哪怕只是回頭看自己一眼。
他一定是瘋了!
蘇禹珩趕快收回視線,摒棄莫名其妙的煩亂,趕快加熱水洗碗。
「妙顏,隔壁村來唱戲的了!快走,咱倆去看看。」
蘇禹珩剛從廚房出來,就看到白青青正趴在唐妙顏的窗口,興緻勃勃的喊人。
「行。」
唐妙顏爽快開心的應聲,邊說邊從房間疾步走出來。
剛邁出門檻,一眼就看到望過來的蘇禹珩。
「家務還沒做完。」
男人滿身是水站在原地,清冷矜傲的眸子望着她,沉聲提醒。
「你想好都做什麼了?」
唐妙顏挑眉。
「收拾房間,澆地,挑水。」
他倒是把重活都挑去了。
可即便留下的都是不累的家務,那也是需要時間做的。
還哪兒有時間去鄰村看戲?
「我已經洗完衣服,做飯前摘菜,倉房也有柴。」
所以根本就沒活,她為什麼不能去玩?
「……」
蘇禹珩很想脫口而出自己不會做。
可是話到嘴邊又覺得丟臉,只好靜默不語的看着姐妹倆開開心心出了家門。
「你怎麼可能知道他?你眼裏除了你那狀元相公之外,何時裝下過別的異性?切!」
人山人海的戲檯子前,白青青忍不住翻白眼懟手帕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