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離去
將最後一點藤條尾巴藏進縫隙里固定好,一個敞口藤筐便出現在了阿依的手中,說是筐實在有些勉強,但阿依也屬實找不到一個能準確形容他的詞。
這筐歪歪斜斜的,有些地方縫隙很大,有些地方藤條還重疊在一處了,真的很醜,但阿依想,現在他一定是很實用的。阿依突然心裏盈滿了成就感。阿依有一種強烈的想要炫耀一下的心思。想到還在樹上奮鬥的男人,阿依滿心自得地轉頭,卻不妨又撞進了一雙幽深莫測的眼睛裏。
本應該在樹上的男人不知何時走到了阿依的身後,定定的望着阿依,阿依嚇得微張着嘴,腦袋裏卻無比警醒,但也覺得全身僵硬,無法動彈。男人緩緩地將目光又轉移到了阿依的手上。
阿依全身一下鬆懈下來,心下卻詫異萬分,剛才的感覺像極了書上常說的被野獸盯着的寒意。
男人將果子裝進藤筐里,然後又把果子都撿出來堆在阿依的身邊,直把着藤筐不放手。翻來覆去的看着,似乎是在研究着東西是如何變成了這般模樣。
阿依見着他如此,肚裏升起一股氣流,直向心肺衝擊而去,一種名為驕傲的情緒將阿依的胸腔盈得滿滿當當的。
「想學啊,我教你呀!」男人還在研究着藤筐,見他似乎想動手拆開看看,阿依有些沉不住氣了。這種幾乎是來自於不同位面的壓制,讓阿依想要迫切地想要大展神通。
阿依將適才所剩的藤條,依舊選出較為粗壯的兩根,搭成十字起勢。男人果然好奇的湊上來,在阿依的幫助下,開始編製起來。
你看看我的,我看看你的,偶爾互相遞一根枝條,兩人就這樣坐在樹蔭下,一遍又一遍的編製着藤筐。
男人興趣盎然,編了一個又一個,阿依漸漸地失去了興趣,見男人如此,所幸站在一旁,一邊啃着果子,一邊監督,時不時的給個指點。
當回到山洞的時候,阿依看着那些或大或小,或方或圓,或淺或深的藤筐實在有些苦笑不得,尤其男人還特意把他們一個個的擺放在山洞裏,時不時地看看,這又更添了幾分滑稽。
當然,阿依表示能夠理解,畢竟這對於他來說,是一個全新的事物。阿依又從裝果子的框子裏找了幾個黃黃的果子,坐在火邊啃起來。這種果子脆脆甜甜的,感覺有些像蘋果,深得阿依的心,最重要的是阿依有點餓了。
可是這幾天都在吃烤肉,還是沒有放鹽的烤肉,讓阿依實在有些厭倦。更遑論那些肉在這樣的天氣里,已經變味了,吃起來常常有一股酸臭味兒。
「唉~」阿依想想自己的武力值,再想想那「充滿無數可能」的密林,只能又似認命,又似不甘般,狠狠地咬了一口手裏的果子。
「咔嚓!」
「嘶~」
咬得太用力,牙花好像出血了。阿依抬手撫撫可憐的牙花,拿着手裏的果子,有些不敢下嘴。
忽然眼角瞥見男人正將藏在枯草里所剩不多的肉裝到筐里,然後繼續用枯草掩蓋着上面,接着是那些獸皮,也一塊塊的,幾乎是虔誠的裝進了筐里。別說,如此一來,整個山洞裏都整潔了不少。
藤筐讓男人迷戀了幾日,每天睡覺的時候,阿依都如臨大敵。但他似乎壓根沒有非分之想,漸漸地,阿依放下了心裏的戒備。相反的,有了他在身邊,阿依睡覺越來越踏實了,再不像獨自一人的時候,每晚都在半夢半醒之間苦苦掙扎。
接下來的日子裏,倆人常常出去一整天才會回來,多半會摘一些果子。但大多數時候,都是在不停地在附近的山頭轉悠。
漸漸地阿依明白過來,男人似乎在尋找什麼重要的東西,也可能是在找尋其他人的蹤跡。但事實上,兩人從未遇到過其他人,也沒有覺出他在找什麼東西,哪怕是一點蛛絲馬跡也沒有,至少阿依從來沒有發現過。
兩人很少交流,大多數的交流都是通過肢體眼色等第三方媒介來完成的。至於語言交流,在幾次不愉快的體驗后,兩人都默契的放棄了這個可能。
基於找到其他人的希望,阿依一開始每天都會跟着去,可是山路難行,阿依在跟了幾天之後,終究還是吃不消了。而更讓阿依難以接受的是,男人每天所去的方向都不一樣,恍如一隻無頭蒼蠅,四處亂竄,每次返程的時候,又都顯得十分的糾結與猶豫。
阿依有時候甚至明顯的覺得他或許想丟下自己一個人,獨自踏上征途。這深深地刺痛了阿依脆弱的自尊心。雖然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做什麼,但在考慮糾結了好幾個夜晚之後,阿依決定不再跟着他了。給他一個自主選擇的機會,帶上自己,或者獨自離開。
但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早出晚歸,時常會為阿依帶一些果子,在狼肉吃完了之後,還會帶回來獵物。很快,又屯了許多肉在山洞裏,當阿依有些擔心這些肉會不會吃到生蛆都吃不完的時候,他不再帶回來了。
但他出去得越來越早,回來得越來越晚,往往出去的時候阿依還沒醒,回來的時候阿依已經睡下。但他的確回來了,因為阿依為他準備的食物都會被消失不見。這也直接導致,在這期間,兩人都不曾有什麼交流。
終於有一天,阿依醒來看到了收拾行裝的他。
見阿依醒來,也不管阿依是否聽得懂,男人對着阿依嘰哩哇啦的一大通之後,就帶上他的石刀和兩塊獸皮,外加阿依當初編的第一個藤筐揚長而去了。
阿依枯坐了許久,才追到了山洞外,恰好看到男人頭也不回的走進了山林。
他不會再回來了。
多日來的默契,讓阿依明白,他還有他的事情要做,自己於他而言,只是一段小插曲,還無法使他停下腳步,抑或主動添加一個拖累。
不願帶上自己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阿依抬頭看看天上漂泊無依的白雲,不由自嘲的笑笑。
阿依眼睜睜看着他的身影越來越模糊,越來越小,終究沒有追上去,直到眼睛脹痛難忍,男人隨着眼睛的一滴水珠從臉上徹底滑落消散,阿依才抬手使勁兒搓搓臉,長呼一口氣,毅然轉身回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