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蓬萊仙府的事情似乎就這樣在兩人身上告一段落,有了可以回家看爹娘的事,季子隨去啟智堂的管事把這份差事停了,回來時剛好遇見閻戈長老。
依照安排,晨啟堂這半年都是閻戈長老授課。季子隨內心始終很感謝他之前給自己留下的座位,碰到他也停了再去找管事的心,直接上前一步行了禮,「閻戈長老,這段時日我要歸家一趟,晨啟堂的課我暫時不能去了。」
閻戈長老向來不苟言笑,他身旁的姬谷長老倒是第一次看見有弟子站在他面前如此不卑不亢。
哦,這還不是青雲宗的弟子,是仙尊帶回來的凡人伴侶。
姬谷一時好奇,「仙門與凡人界有無妄海相隔,仙尊陪你回去嗎?」
季子隨輕鬆一笑,渾身透着少年人的朝氣,「是的。」
「我見你喜愛陣法,這本手札你拿着吧。」閻戈從儲物袋中掏出一本薄薄的書冊,他仍舊是肅着一張臉。
他沒說的是,這裏面的陣法雖不需要靈氣激活,但若想要看懂卻也要付出極大的努力去鑽研。
姬谷認出他手中的手札,不禁挑了挑眉,卻未多言。
經過這十幾日在晨啟堂獃著,季子隨也從他人談話的口中得知閻戈不僅是刑法堂的長老,在陣法一途上也頗有建樹。
他也是參與青雲宗護宗大陣的維護修士之一。
起先,季子隨只不過因為後山山谷的陣法變故對這個起了興趣,但經過這段時日的學習以來,他竟然也摸索出了一點門道。
他這樣想着,動作間就遲疑了兩息。閻戈以為他不敢接,當即眉頭一肅,凶戾之氣立顯,「這本手札是我總結的根據五行八卦來佈陣,不需要靈氣激活,比較適合你。」
「要不要?」
季子隨眼皮一抖,趕緊伸手接了過來,鄭重地道了一聲謝。
等他走後,姬谷「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我說閻戈啊,你這個彆扭的性子什麼時候改改,給了人好處卻又冷着一張臉,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心不甘情不願呢。」
兩人自幼時入門便相識,說是至交好友也不過為,姬谷雖嘴上這樣說,但也知道他這副性子是改不了的。
也對,身為刑法堂的長老只需要鐵面無私。
「不過...」他望了望季子隨走遠的方向,「你怎麼把你的手札給他了?」
午陽正烈,明烈的陽光灑下,姬谷眯着眼睛看他,彷彿在看刑訊間泛着冷光的刑具。
閻戈臉上神情不變,「他才學高。」
然後轉身回了晨啟堂,順便又捉了兩個遲到的弟子在外面罰站。
才學高?姬谷倒是知道季子隨在啟智堂授課,但他不覺得教那些小娃娃需要多高的才學。
「哎,你是不是在變相誇自己?」他突然福至心靈地冒出一個想法,「你是說只有才學高的才能看懂你的手札吧?」
姬谷越想約覺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十分震驚閻戈這廝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學會了自誇。
......
在蓬萊仙府即將開啟的當日,青雲宗客殿,飛鳳門的門主項傲雪手持龜甲和神木正在卜卦。
她五指翻飛,極為晦澀的口訣在她紅唇中流暢地吐出,龜甲和神木在口訣下迅速地翻轉,最後輕輕地落在面前的桌子上。
「甲寅天刑、朱雀生,乾四九、衍其一。」項傲雪秀眉緊蹙,對這奇異的卦象困惑不已。
陽光傾灑,她托腮坐在清風搖動的梧桐樹下,雪膚香腮,一身紅色宮裝忖得她如人間富貴花。
甘承基本是來找她看今日的卦象,沒料想剛踏入就被眼前的美色絆住了腳。
但劍修心性何其堅韌,他的目光不過多停了兩息就自然地收了回來,俊逸的臉上浮現笑容,「項門主,今日卦象如何?」
他剛來時並未刻意收斂氣息,所以項傲雪本就察覺到他的到來,只是她困於石桌上的卦象,一直沒有抬頭。
「你自己過來看吧。」她坐直身體,朝他盈盈笑了過去,素手指了指還未動的卦象,「甘宗主該是看得懂的。」
飛鳳門與劍宗相鄰,劍宗弟子往往成為飛鳳門弟子以情入道的首選,因此兩宗之間掀起了不少的恩愛情仇。
簡單地說,因為處理這些事情,項傲雪和甘承基十分相熟。
蓬萊仙府入口出現一事出現不可謂不大,這次入口又出現在青雲宗的下屬宗門,兩宗又與青雲宗交好,自然提前來尋個方便。
世人皆知進入蓬萊仙府不論仙凡,但極少有人得知每當仙府出現時,入口所在之地會有道諭降臨,也就是說天道會給你此次仙府開放的一點提醒。
別看只有一點,但對於進入仙府的修士來說,是趨吉避凶的好辦法。
這次的道諭,自然落在了青雲宗手中。
今日是仙府入口的開啟日,在今日為此卜卦也是最準確的。
「甲寅天刑主凶、朱雀主生機。乾四九、衍其一說明兇險卻有一線生機。」甘承基緩緩開口,然後下了結論,「你這卦象說了句廢話。」
別說去蓬萊仙府,修士哪次去秘境不是吉凶各有的?
甘承基落坐,對她真誠發問:「項門主,你的卜算能力是下降了嗎?」
項傲雪直接被他氣笑,眉心像掛着鉤子,「這不是廢話,卦象含糊其辭,說明此次蓬萊仙府不讓窺視,說不定有了不得的寶物或人物出現。」
兩人腦海中不約而言地想到了玄蒼仙尊,但想起對方百年前已經進入一次,又默默地鬆了口氣。
看着甘承基也皺起了眉頭,項傲雪舒心多了,「想開點,說不定這次大好的機緣就出現在你我的弟子中呢。」
哪知甘承基搖了搖頭,「難說,剛才瞿宗主給我看了這次的道諭。」
項傲雪頓時來了精神,催他,「什麼?」
甘承基的神情有些複雜,「佛之幸。」
空氣霎時沉默,項傲雪氣得牙痒痒,「難怪卦象會出現雀。」
這時,兩人又不約而同地在心中嘆道,怪不得這次苦禪寺的僧人也來了,肯定是瞿承福那廝拿到道諭后故意給他們買了個好。
搞了半天,兩宗用許多好處換來的消息竟然是這個。
期待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季子隨來青雲宗三個月也沒交到什麼朋友,停了啟智堂的差事後彷彿又回到了初來青雲宗時無所事事的狀態。
考慮到回到凡人界也要呆差不多三個月的時間,他乾脆把在蒼梧峰種植的菜拔了一半帶走,又把蘭花從盆里移出重新種在地里。
種植的蔬菜里含着一些靈氣,凡人食用可以強身健體。蘭花種在地里,即使青鸞忘了澆水也不會輕易枯萎。
最後,他還特意去靈氣充盈的地方挖了許多靈蟲,讓青鸞吃得盡興。
第二日清晨,旭陽初升之際,玄蒼睜開眼睛,他看了看懷中的季子隨,隨即功法運轉,分出一道分身前往蓬萊仙府入口之地。
不過是撤銷入口的法陣,再坐鎮在入口之處,以分身的實力完全可以。
剛做完這些,季子隨也醒了過來。兩人短暫的溫存之後,就踏上了返回凡人界之途。
季子隨站在飛舟甲板驚奇地看着兩邊飛速後退的雲彩,再一次忍不住感嘆修真界之神奇。他腰間掛着一個只需要滴血認主就可以打開的儲物袋,裏面是他給爹娘帶回的菜。
飛舟飛行得十分平穩,大乘期的氣息充斥着這裏,自然沒有不長眼的人敢來。
玄蒼走到他身後,看到他伸手去夠雲朵的樣子勾起一抹笑,「這麼開心?」
大片的雲朵宛如一朵朵盛開的白色巨花,在雲海中的飛舟又彷彿暢遊在花海之中。
「當然。」季子隨玩得開心,他饒有興緻地看着周邊的白雲慢慢地起了變化,純正的白色漸漸地染上一層淺灰,視線的最遠處,如細蛇般白色的線條不斷閃現。
天氣起了變化,艷陽在眨眼間便被烏雲簇擁,掩住了光線。
季子隨敏銳地感受到周圍濕度的變化,扭頭問玄蒼:「要下雨了?」
出來時明明天氣晴朗來着。
「不用擔心。」玄蒼看着越來越近的閃電,以為他害怕,讓飛舟下降到雲層之下,「飛舟上有防禦法陣。」
即使是最大的雷雨天氣,也對這艘飛舟產生不了影響。
與他話音同時落下的是一道驚雷,季子隨被嚇了一跳,他早就收回了手,此時緊緊地抓着飛舟防護欄,目光鎖在不斷壯大的閃電上。
他心頭產生一種奇怪而又玄妙卻無法訴說出口的感覺,這感覺令他害怕又期待。
豆大的雨滴終於落下,卻被飛舟上透明的防禦陣法隔絕,雨滴漸多,最後匯成一條條水流流向下方的大地。
季子隨忍不住捂了捂胸口,胸腔里熱意升騰,像是血肉中有什麼東西在響應着身後的呼喚。
「玄蒼,我...」他剛想說進入飛舟艙內休息,正欲握住玄蒼的手,卻感覺眼前一花,玄蒼的那雙鳳目彷彿隔在厚重的雨幕外看不真切。
一道閃電劃破雨幕,剛才還暗沉的天瞬時亮如白晝。驚雷落地的聲音似乎能把大地劈開,整個飛舟隨之一陣搖晃。
就在玄蒼察覺到周圍天地法則的變化時,剛才還在眼前的季子隨已經消失不見。
雨聲淅淅瀝瀝,閃電和驚雷已然消失,雲銷雨霽間有陽光灑入。
飛舟已經快要飛出修真界無妄海的區域馬上進入凡人界,可在玄蒼的神識籠罩下,季子隨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