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打架

年關越來越近，年味越來越濃。

衚衕口總有三五成群的小孩子聚在一塊，手拿着玉米秸稈做成的火把，珍惜的把兜里揣着的鞭炮掏出來，一顆一顆的放。

玩火總是危險，或者是衣服燙了個洞，或者是撿癟炮倒火藥放呲花時燒焦了眉毛頭髮，熏黑了臉蛋兒，這時候免不了家長的一頓巴掌炒肉。

春節，似乎就應該伴隨着喜慶的鞭炮聲以及熊孩子嘹亮的哭聲。

臘月廿一，唐宋打算趁着北方過小年之前，去一趟象牙山宇宙的，大城市鐵山，見見世面。

此行早在他的計劃中，一方面縣裏書店能搜羅到的卷子都搜羅遍了，目前已經不能滿足編寫三年高考，五年模擬的需要，他打算到市裏的大書店看看。

另一方面，新年新氣象，這個春節對他有着重要的意義，他打算到市裡備點年貨，過個肥年。

鐵山縣到鐵山市有班車，一天三次，但這些日子總下雪，路不好走，班車的運行時間很不確定。

唐宋借來了魏作東那輛小摩托代步。

他想帶上魏壯壯一起逛逛大城市，當做學着白雲黑土那樣，來一次蜜月先行版，但是魏作東交際廣，已經帶上老婆閨女給這些年結交下來的朋友拜早年。

正常來說拜年應該是大年初一才開始，但鐵山縣這邊的習俗很怪，給關係較近的人拜年才選在大年初一到初五這幾天，關係比較普通的都是春節前去看一眼，把該送的年禮送到了，別打擾人家初一以後招待正式親朋好友。

這種習俗也能解釋得通。

早年間的時候，日子都過得緊巴巴的，年前拜年把年禮送過去，能讓主人家過個肥年，順帶着可以挑挑揀揀，把年禮轉手送給其他人，也節省了一筆開支。

所以唐宋以前經歷過這樣讓人啼笑皆非的場面：從收到的年禮中挑出一個包裝精美到自家捨不得拆開的點心匣子，轉手送出去，然後第二年兜兜轉轉又返回來，好奇的看了一眼，這盒點心已經過期三年，包裝依舊精美，但裏邊的糕點早就發霉變質。

也就是說，本應該是吃到肚子裏的東西，成了走親訪友的硬通貨，失去了它本來的作用。

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

說到底，還是窮鬧的。

就連李蓉這樣相對思想不那麼守舊的人，也有這種節儉到讓人看不懂的習慣。

那時候她年紀大了，家裏收到的年節禮物中有干紅棗、柿子餅這類耐儲存的東西，她硬是捨不得吃，非要放到即將變質發霉才後悔不迭的拿出來吃一點，然後吃壞了肚子，上醫院輸液打點滴。

她也知道這樣得不償失，也信誓旦旦的保證下不為例，然而再收到這樣的東西，還是屢犯不改。

這種融匯到骨子裏的節儉，已經成了價值觀，輕易更改不得。

聽起來有些愚昧，但這恰恰是老一輩人熬過那段缺衣少食艱苦歲月的生存智慧，是時代的縮影。

唐宋騎着小摩托車出門的時候，衚衕口非常熱鬧。

做豆腐的老楊心思活泛，前些日子豆腐賣到脫銷，這一片的市場已經接近飽和，再難有什麼大作為，於是他不知道從哪淘換來一個嘣爆米花的氣壓炸鍋，在衚衕口背風的地方支了個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