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意料之外的擁抱驅散了欒亦的淺淺醉意，他從聞揚肩頭上露出的眼睛一下睜得圓圓的，在驚愕中僵了一下。

緊接着欒亦便感受到了從聞揚身上傳來的溫熱與堅實的觸感。

聞揚的手輕輕放在欒亦的腰上，力道把握得極有分寸，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清晰感覺到了欒亦抱起來的觸感，是溫溫吞吞的一團可愛。

抱過之後聞揚只後悔自己沒有早點這樣做，欒亦好抱到讓他有近乎嘆息的衝動。

大概五六秒鐘后，聞揚放開了欒亦。欒亦原本平視着前方，此刻視線卻有些無處安放。

聞揚雖然鬆了手，但兩人因為擁抱拉近的距離並沒有馬上恢復如初，直到欒亦聽見聞揚低笑着說「幸好你比小貓要大。」

所以可以方便地抱到。

這句話與欒亦剛才的那句形成對應，不至於直接戳穿欒亦的意思，但又可以傳遞出聞揚接收到信號的信息，更似一句幸運的呢喃，將情緒勾勒出具體可顯的樣子準確表達出來。

聞揚聽懂了我的話，並且是為抱到我而感覺開心的。

這恰到好處地鬆弛了欒亦的心情，又讓他的唇角露出幾不可見被的笑意，轉瞬又快壓不住而只得先把頭低下去。

【「你一句我一句，玩的就是情趣是吧。」

「嗚嗚哇哇，看多了一上來就讓嘉賓睡一塊兒的戀綜，沒想到八爪怪這次的純愛路線把我給拿捏住了。」】

等他們坐着節目組的車回到別墅，欒亦的酒意終於消散殆盡，也是這個時候再想起自己前面近乎主動索抱的事。

欒亦的心中好像有火山熔漿在噗噗冒泡，又熱又燙平靜不下來。他並不後悔自己醉后直言，只是回想的時候那種害羞的情緒確實超級加倍了，以至於從車上下來的時候，欒亦都覺得人雖然已經清醒了，然而腳下本應該堅實的供車輛通行的柏油地面又像是多鋪了一層棉花，讓他踏足的每一腳都覺得飄飄忽忽的。

他和聞揚一起踏入客廳，蔣之睿已經坐在了餐桌邊。好在有第三人的現身，讓欒亦的心情平時了一些。

欒亦見了主動問蔣之睿「蔣老師，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此刻時間不算晚，也只八點多，聽別墅里的動靜，其他兩組嘉賓應該沒有回來。

蔣之睿聞言回頭看了欒亦和聞揚一眼，情緒似乎不太高漲，也不知是在想什麼，隨口回道∶「回來半個小時了吧。」

「你們今天約會的地方是哪兒啊」蔣之睿問。

欒亦從冰箱中取出一瓶氣泡水，回到餐桌邊放下，聞揚的電話響了，走向了沙發那邊。

」船上餐廳，就江邊的那家。」欒亦說。

那家餐廳很出名，這樣說已經足夠分辨了。

他本來以為蔣之睿只是隨便找個話題，沒想到蔣之睿比了比欒亦身側的座位，示意欒亦坐下說話。

這顯然是要好好聊的意思了。

欒亦將氣泡水倒進杯子裏，喝水的時候抬眸看向蔣之睿，目光中露出些微好奇，不知道蔣之睿這神神秘秘的表情是要搞哪一出。

蔣之睿回頭看了聞揚一眼，對方雖然沒有完全離開這塊空間，但是因為注意力似乎完全在電話上，加之距離的原因，明顯是聽不見他們講話的。

「你們今天選卡片的時候一定頭腦風暴過吧」蔣之睿問。

他不知是真的問欒亦，還是想要從欒亦這裏獲得讓自己心安的篤定回答。

欒亦的氣泡水還沒喝過兩口，目光里的疑惑更甚了「什麼意思」

他既不懂蔣之睿提問的初衷，也不懂他此時似乎過於複雜的情緒。

」我的卡片難道不是很具有迷惑性嗎?」蔣之睿解釋道，「選我這張的話應該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吧」

四張供人選擇的卡片里，當然有具有迷惑性的。可是這怎麼排都輪不到蔣之睿啊。

無論是看節目的觀眾還是此時約會完畢的欒亦對此都沒有糾結。

「你的卡片不就是黑色的那張嗎」欒亦反問。

蔣之睿目露訝異「你知道」

他特意寫的很簡單的adef，為的就是信息可以足夠簡略到讓其他人無從獲得線索的目的。

只是蔣之睿沒有想到足夠簡略本身就已經是一種線索。

欒亦「……」他又喝了一口氣泡水。

【」蔣之睿眼裏有種清澈的愚蠢。」

「老婆戰術性喝水哈哈哈。」】

不知蔣之睿這沒頭沒腦的話從何而來，欒亦還是決定老實說「知道啊，事後做個排除法大概就能猜出來了。」

當時遲行一選走的肯定是屈延波的，他選擇的是聞揚，雲馳也不是會隨便在卡片上留下字母表的人，那米色肯定是雲馳了，剩下的黑色還能是誰。

「所以選的時候其實是有一定隨機性的，或者說你們是隨便選的?「蔣之睿問。

要是這麼說吧，也勉強能算正確。欒亦選卡片的時候的確是不清楚到底哪張是聞揚的，正在欒亦猶豫此時是不是點頭應付一下蔣之睿時，聞揚結束電話走了過來。

聞揚應該是聽見了蔣之睿說的後半句話的。

欒亦對上聞揚的視線，心中的猶豫瞬間消失，他一本正經地說「怎麼會呢，大家都是認真挑選過自己想要的卡片的，約會可不能馬虎，就算是表面看似隨意的選擇，其實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哈哈哈哈老婆為了洗白自己而顛倒黑白。」

「蔣之睿你最好讓聞揚走開再讓欒亦摸着良心回答一遍哈哈哈。」

「看蔣之睿的表情就知道他被騙到了。」】

蔣之睿當然聽不見彈幕的聲音，欒亦的表情與口吻都極具說服力，蔣之睿的眉眼裏也越發多了幾分認真思索。

他之所以會問欒亦這個問題，主要是今天和孟秋言的約會讓蔣之睿想法良多。

孟秋言上次留給蔣之睿的印象還是笑面虎。飢腸轆轆時被孟秋言拿捏過一次后，蔣之睿不知怎麼見到孟秋言時總會聯想到自己小時候的帶他時間最久的那任保姆阿姨。

這倒不是因為孟秋言是廚師做飯多的緣故，而是蔣之睿小時候調皮搗蛋一把好手，他哥又忙事業沒空管他，蔣之睿氣走了好幾個保姆以後，他哥為了管教他的生活不知從哪兒找到一個厲害阿姨，根本不怕蔣之睿的威脅和狐假虎威。

不吃飯那也不哄，就讓蔣之睿適當餓一頓，而且連零食也叫他找不着，足餓得蔣之睿下一頓狼吞虎咽再不敢隨便鬧不吃飯了。

孟秋言上次的作風頗讓蔣之睿夢回當年，氣勢上不由就覺得矮了一截，天然被克制了。

今天約會時看見來的人是孟秋言，蔣之睿心裏先咯噔一下，卻沒想到孟秋言又忽然從身後拿出一袋包裝精美的小餅乾。

餅乾不是普通的曲奇餅乾，而是做成了奧特曼，超人等等動漫人物形象的餅乾，看上去就非常費時費力。

孟秋言還說「來之前烤的，還很新鮮。」

這是什麼意思是為了這場約會特意做了這麼複雜的餅乾嗎

蔣之睿生活白痴，壓根不知道這樣餅乾的準備時間需要多久，完全認為中間的個把小時時差是足以做出這樣餅乾的。

大盤雞的拒絕和餅乾的饋贈結合在一起，頗形成了打一棒槌給個棗的情況，蔣之睿有點懵。

不知道孟秋言確實是奔着他來的還是隨機選到的自己，所以才會在剛才那樣問欒亦。

然後他聽欒亦說所有選擇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欒亦可不知道蔣之睿心中的七上八下，他說了違背良心的話，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鼻子掩飾心虛。

聞揚並不是過來加入對話的，他只是來和欒亦說句「我先回房間，待會兒見。」

「好啊。」欒亦點點頭。

等聞揚這個壓力源走遠了，他看見蔣之睿還在發獃，估摸着和自己剛才說的話有點關係。

欒亦抬手在蔣之睿的眼前揮了揮，到底是良心尚存一些，妄圖補救道∶「不過隨機的情況也有啦，大家自己選的，別人的情況是怎麼樣我也不清楚，但是有時候就算是隨機，只要匹配到一起后也算是某種緣分吧。」

這是他和聞揚的情況，欒亦心中其實有些翹尾巴。深思熟慮用盡大腦推測出來的結果，與老天保佑的命定緣分，後面這個聽上去多浪漫啊。

作為被緣分眷顧的人，他不吝惜為緣分說吹水一番。

不料蔣之睿睜大眼睛，語氣微妙∶「你是說如果隨機到一起也是緣分……」

娛樂圈本身也是個玄學盛行的地方，就算是不完全相信這些，多少也會有被影響到。為此緣分一說是挺能鑽進蔣之睿耳朵里的。

「真的有這種說法嗎」蔣之睿虛心求教。

他沒什麼真心實在的朋友，對欒亦卻有早年業務上的敬佩，類似於學渣崇拜學霸的單純感覺，由此延伸到讓欒亦的每次認真發言都更有說服力。

而緣分一說，讓欒亦又想到今晚整個約會的順利。他吃到了自己想吃的東西，還摸到了可愛的小貓咪，關鍵是他抱到了聞揚。

欒亦只盼緣分的光照亮大地，他沐浴在這份光明下，面色和煦地對蔣之睿散佈緣分的聖水∶「那必然有啊。」

【「哈哈哈是誰說他們兩個同公司上節目必然搶資源的。」

「哈哈哈哈別給人忽悠瘸了。」

「欒亦好像命里克蔣之睿。」】

欒亦扭頭瞥到餐桌上蔣之睿手邊的一袋餅乾，餅乾袋的包裝是半透明的，能夠從外面看見裏麵餅乾的樣子。

欒亦一眼看見Q版的蝙蝠俠，由衷稱讚道∶「哇，這種餅乾好費功夫的。」

他在網上刷視頻的時候見過，通常一種都要準備個小一天，畢竟是層層卷進去類似作畫線條那樣的。乍一眼看見蔣之睿的那個餅乾袋裏放的是好幾種不同的餅乾，所費的功夫可見一斑。

蔣之睿聽見欒亦誇餅乾，下意識握住了餅乾袋子，然後又鬆了幾分，不太自在地說「是嗎」

果然是耗費心力的禮物!

「不過這個不能隨便吃，」欒亦嘆氣，「熱量太高了。」

他都懷疑自己之前長得兩斤里有一斤是小孟餅乾的功勞。

蔣之睿拿着餅乾站起身「那就慢慢吃唄。」

理論上他應該問問欒亦要不要吃的，可是又覺得這到底是約會的禮物，即便是戀綜也應該做到這方面的禮貌才行。

為此蔣之睿將餅乾帶回了房間，一直等到嘉賓們都回來，各自發了動態后被節目組召集在客廳里一起看其他嘉賓動態時，他才再次從房間裏出來。

欒亦已經抱着抱枕坐在沙發一角，他身邊是聞揚，從身體語言上將欒亦與其他人隔絕開，完全獨佔的姿勢。而孟秋言則與聞揚隔了大約一人左右的寬度也坐在沙發上。

遲行一坐在孟秋言另一邊，屈延波則坐在沙發下的毯子上，背後幾乎靠着遲行一的腿。

雲馳坐在孟秋言那一側的單人沙發上，冉孟洋坐的是單人沙發旁的小木墩。

蔣之睿遲疑一下，坐到了欒亦那邊的單人沙發上。

欒亦手裏拿了一根牛肉乾在咬。

他晚餐沒有吃多少，過了九點半已經開始餓了。不過因為要控制一天的熱量，把體重維持在最合適的標準上，他也只能用乾巴巴沒什麼味道的牛肉乾來騙一騙嘴巴。

在嘉賓們正式選擇動態查看之前節目組的工作人員過來再次強調了選擇觀看動態的重要性，以及互相查看點亮小星星滿一定數量后能獲得單獨約會的機會。

冉孟洋一馬當先站了起來「我先去吧。

他走到屏幕前明顯沒有任何猶豫點開了某個人的動態，然後笑了笑就關掉了頁面。冉孟洋回到小木墩上坐下，偏頭看了雲馳一眼，雲馳也站起身第二個查看了動態。他的表情波瀾不驚，難以判斷出他看了誰的。

第三第四個上去的是遲行一與屈延波，他們的情緒就明顯多了，兩個人顯然都看見了想看的內容，臉上神色都沒有任何失落。

孟秋言隨後也跟着看了。

蔣之睿的目光跟着孟秋言到了電腦前，又挪了回來，然後他看向欒亦輕咳了一聲∶「欒亦，你先去看吧。」

欒亦吃的牛肉乾梆硬，他恨不得像小狗甩頭似的啃。又因為並不懷疑自己和聞揚會互看而沒有太關注其他嘉賓的行動，忽然被蔣之睿叫了一聲，欒亦才回神。

「哦，好啊。」他手裏還剩下半截吃剩的牛肉乾，往邊上一看，先遞給了聞揚，「你幫我拿一下。」

欒亦起身走到電腦前，徑直點開聞揚的動態前也好奇過聞揚今天會發什麼。

聞揚的動態一向沒有長篇文字，他並不是喜歡在鏡頭下做太多情緒抒發的人，這次也一樣。

聞揚的動態只有三個字「幸運日。」

不過三個字簡潔有力，足夠單獨形成觀眾和欒亦都能直接嘗到的糖點。

【「好愛這種明明很克制卻又忍不住泄露的心情!!」

「大佬日記∶抱到老婆的一天就是幸運日!」】欒亦在看完以後想到自己的動態，甚至有點後悔太含蓄了。

他前面思來想去寫的動態是「醉蟹超級好吃，下次我要再點」

欒亦的意思其實是很滿意這次約會，並且期待下一次。但是不知道聞揚會不會以為他單純只是從吃貨角度出發才留的這條啊

欒亦思忖着，直到蔣之睿也看完動態下來，大家四散離開準備回房時，欒亦才從思緒里暫時抽身。

主要是落後欒亦兩步的蔣之睿在身後低聲問他∶「互相看了動態的話，星星是會馬上顯示出來的嗎」

欒亦點頭「對啊。」

這點他有經驗。

蔣之睿卻皺了皺眉頭。

遲行一站在餐廳那裏叫住欒亦「小亦，這裏有給你的餅乾。」他說著從餐廳的一格儲物櫃裏取出兩隻袋子。

欒亦一眼就認出了和蔣之睿前面拿的是一樣的。

「怎麼這也有餅乾?「蔣之睿不可置信地問。精美的包裝袋是一樣的，裏面的餅乾也是一樣的。只是他原本以為的一份特殊瞬間分身成了三份。

遲行一不知他何來此問，不過還是回答說∶「是小孟他工作室做的，他帶回來幾份多的啊，放在這裏我差點忘了。」

一共其實是三份，除了被孟秋言給蔣之睿的那份，剩下兩個就給了和他關係最好的欒亦與遲行一.

這不奇怪，可蔣之睿卻有種三觀被打碎重塑的感覺，原來這根本不是什麼特別的給他一個人的禮物，甚至不是孟秋言親手做的，蔣之睿一時臉色複雜地走了。

那個大老虎一樣凶的阿姨起碼還會給他單獨做小零食。

「他怎麼了」遲行一背着鏡頭用唇語問欒亦。

欒亦懵懂地搖頭，他拿過自己的餅乾，他還有為自己動態太含蓄而扼腕的煩心事咧。回到房間，欒亦將餅乾放在了書桌上，自己去衛生間洗了個澡，等出來后拿手機，不免又想到自己的動態，點進去自己戳着屏幕劃了划。

微微的酒意不足以讓欒亦忘記發生的事，因此躺到床上捧着手機還能清晰地想起聞揚忽然伸手抱住他時候的一切細節。

小貓在欒亦的腳邊蹭着轉身，暑氣褪去后夜間的涼爽以及明滅燈光下城市的寧靜。欒亦考慮再三，戳進聞揚的主頁，點開幸運日那條動態下準備寫點什麼為自己找補找補。

「我也是。」刪掉。

「【笑臉】」再刪掉。

正在欒亦糾結回復的內容時，他的主頁忽然亮起一條提醒，聞揚的頭像跳了出來。

「醉蟹超級好吃，下次我要再點!「

聞揚回復∶「小貓超級可愛，下次能再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