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好詩
不知東方之既白。
拿着畫眉的頭髮一根根的數,鍾丹道:「你本名叫做什麼?」
「我們這些人早把自己的名給忘了,只是恍惚間記得從前我母親是喊過我秀兒的。」
「秀兒」鍾丹念着,想起從前的網絡梗,不由笑出了聲,柴秀兒如何聽不出來裏面的取笑意味,一時間有些羞了,擰了鍾丹一把。
「擰死我得了,你這是謀殺親夫,我要把你送官。」
「你送好了,無非是讓人砍了頭,割下來當夜壺,裝人溺。」
「又說胡話了不是,心肝,我怎麼捨得呢?」,擦洗了身子,鍾丹穿上官衣,又要上任,行至門口,忽然看見那多姑娘正在路邊大放浪態,鍾丹問家裏的僕人道:「她怎麼了?」
「聽說是瘋了。」
鍾丹看着眼前的那位多姑娘,嘆道:「還是瘋了好。」,又問道:「狗兒回來了嗎?」
「來了,昨夜吃醉了酒,還在樓房歇息呢。」
鍾丹道:「你去看看,要是醒了,把他叫來見我,要是沒醒,讓他安心睡。」
看着那僕人去了,鍾丹突然感覺腰間少了點東西,往腰間一摸,就像要抽煙的時候找打火機似的,摸邊了,也沒有找到。
那時一塊玉,玉上面微雕着曹孟德的詩,是【龜雖壽】這一首,來表明鍾丹的志向,「養怡之福,可得永年」,他要做個長壽的人。
所以天天鍛煉,日日耍劍,溫水枸杞是一天也不敢少的。
「老爺,我來了。」看着狗兒來了,鍾丹不免嘆了一口氣,道:「你辛苦。」
看了一眼,旁邊的僕人都散去,鍾丹問道:「東西放了沒有?」
狗兒點點頭:「老爺放心,昨夜乘着醉酒要去上茅房,早把那玩意給埋起來了,管保榮國府那一幫酒囊飯袋不知道。」
鍾丹點頭:「你辦事,我放心,去賬房拿銀子去,去捐個門檻,給你那未過門的老婆超度超度。」
狗兒稱是,走了。
狗兒埋的東西,很簡單,就是一個小玩意,一個手辦,一個小玩偶,不過上面插了點針,又寫了當今聖上的名諱。
搞這麼個小玩意,可是費了鍾丹不少心,不過他樂在其中,他向來是有仇必報的。
賴大家的人來報,說是請晴雯去一趟,賴大要收她為養女,從今以後得管她叫賴晴雯了。
又得做新郎,煩內。
鍾丹坐上馬車,點卯去了,今兒主要是募兵。
...
西風吹了一夜,賈鏈方才醒了,只見王熙鳳坐在一邊,問道:「昨兒,那什麼鍾什麼丹的,跟你說了什麼?」
賈鏈笑道:「能說什麼呢?趕巧他看中了府里趕出去的晴雯,請我幫着跟賴大家的說一下。」
王熙鳳道:「你可別唬我,昨兒當我面他那麼陰一句,陽一句的,背地裏還不定怎麼數落我呢。」
「你可多心了,他昨夜勸我呢,說如今史家被抄了,讓我們賈家也小心點,別讓他難辦。」
王熙鳳道:「真的?」
「那還能有假,我什麼時候是騙過你的?」賈鏈笑道,今兒看王熙鳳突然出落得往日漂亮了,便要吃她的胭脂。
那王熙鳳是大家閨秀,平日是斷然不肯的,今天看賈鏈的舉動,竟然也樂意讓他吃了個盡興。
平兒遞上來帕子,把賈鏈和王熙鳳的臉擦了,王熙鳳從懷裏掏出一個玉來,問道:「昨兒來接你的時候,我在路上發現了這塊東西,你看看。」
賈鏈打量了這塊玉,是青里透白,白的似凝脂,青的又好似琉璃,是上好的好玩意,道:「這塊是好玉啊,你看看這上面還有字呢。」
「你故意臊我不是?你不說我也知道。」王熙鳳不認識字。
賈鏈笑道:「我怎麼又招你了,這玉要緊,你快去府里問問,這是哪個人丟了?」
「竟然不是你的,那我就問。」王熙鳳剛一走,那賈鏈連忙看向自己的鞋子,摸了摸,還好,那二百兩銀票還在。
他去賴大家,只說了一句,遞了二十兩銀子,那賴大就同意了。如今家裏是王夫人掌權,所以賴大家的這些人不敢去接晴雯,可賈鏈才算是榮國府的嫡長孫,見他挺着,賴大才下了這顆心。
王熙鳳來到了大觀園,先去了怡紅院,拿着那塊玉問賈寶玉道:「寶玉,你看看這是不是你的?」
賈寶玉大量了一會兒,道:「鳳姐姐,這玉不是我的。」
看着王熙鳳走了,賈寶玉便又到紫菱洲一代地方徘徊瞻顧,見軒窗寂寞,屏帳脩然,往日的黃花已經落完,此地還留些老根。再看那岸上的紅花黃葉,池內的滴翠香菱,突然追憶起了故人,想起往日的晴雯,是以情不自禁,吟詩曰:池塘一夜秋風冷,吹散芰荷紅玉影。蓼花菱葉不勝愁,重露繁霜壓纖梗。不聞永晝敲棋聲,燕泥點點污棋枰。古人惜別憐朋友,況我今當手足情!
王熙鳳又行至瀟湘館,林黛玉和史湘雲正在一起,見王熙鳳來了,林黛玉道:「風姐姐今兒怎麼來了?」
王熙鳳道:「就是昨兒路上撿到了一塊玉,想是你們中的誰不小心丟了的。」
史湘雲把手伸出來道:「鳳姐姐,給我看看。」
王熙鳳給了,史湘雲看着手裏的寶玉道:「這是蘇州陸子岡做的玉。」
王熙鳳驚訝道:「你竟然認得?」
史湘雲道:「這上面寫着呢,蘇州陸子岡,林姐姐是蘇州人,你看看。」
林黛玉仔細看了,道:「這是陸子岡的,上面還刻着曹操的詩呢。」
史湘雲笑道:「難為林姐姐了,這些蚊子大的字,竟然也看得出來。」
林黛玉倒是看習慣了史湘雲的憨樣,道:「風姐姐,這玉不是尋常能有的,不想是我們這裏面的,想是府里來了貴客,不小心留下的。」
王熙鳳想着昨日鍾丹那夾槍帶棒的語言,從心裏不喜歡他,笑道:「竟然不是你們的,那我去別處看看。」
史湘雲見王熙鳳離了,對着林黛玉道:「林姐姐,你怎麼知道昨兒來人了,真的有一個錦衣公子來了,還做了一首好詩呢,」
林黛玉道;「你念念。」
「颯爽英姿五尺槍,曙光初照演兵場。中華兒女多奇志,不愛紅裝愛武裝。」
林黛玉道:「這詩是題什麼的?」
「說是寫前朝的林四娘的。」
林黛玉一遍又一遍念這首詩,道:「好詩,好詩,只是槍怎麼只有五尺?」
史湘雲道:「想是以槍喻人?」
林黛玉愣愣看着茜窗外,道:「好比,好比。」這是她所不能了解的事情,茜紗帳里看遍寒風的人,對這股豪情,又好奇,又覺得隔着一層障壁,好似霧裏看花。
史湘雲去稻香村了一趟,拿出自己的寶劍,就在瀟湘館舞起來,兩個墜兒,隨着身姿搖擺,頗似虞姬的劍舞。
看着史湘雲那一副白日青春的樣子,林黛玉只恨自己的身子弱了。
史湘雲笑道:「林姐姐,我這可比得上那林四娘?」
林黛玉拍手叫好,卻忽聽見外面傳來了哭聲,她聽了覺得像是在看春風秋月時,卻聽見那知了的聲兒,怪惱人的。
此時紫鵑喊道:「不好了,寶二爺在紫菱洲哭了。」
林黛玉的心好像被抽了一塊似的,連忙拉着史湘雲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