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岔路
距離黎明還有大約一個半小時。
狼群不再輕舉妄動,但仍有嚎叫從兩旁的樹林中傳出。韋德朝林中射出一支鋼箭,什麼也沒有射中。
其實他根本就什麼都沒看見,但他必須得做點兒什麼。
必須要讓對手有所忌憚,也必須提醒隊員危險仍在身邊。
“想想,韋德,想想。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老兵將一支銀箭上弦,絞盡腦汁地分析着局勢,“馬是關鍵。沒了馬寸步難行,只能被困在這片森林裏,如果是我我會攻擊馬。但該怎麼做呢?”
韋德突然想到了答案。
“傑西蒙。”他輕聲說道。
“我在。”
老兵湊到年輕人的耳邊說:“到前車去,小聲提醒卡彭隊長。減慢速度,小心樹。”
“現在?怎麼做?”年輕人驚愕地問。
“曼恩!縮短間隙!”老兵喊道。
“已經很近了!這很危險!”
“老子讓你上你就上!”
曼恩一咬牙,一甩鞭子又讓馬匹提了提速。正如他所說,它幾乎要撞上前車了,拉車的馬都不安地連連嘶叫。
“跳過去!”
“什麼?”
“跳!柯蘭,我們掩護!”
“收到!”說著,柯蘭馬上換上一根銀矢。
聽見隊友的聲音,傑西蒙放下機弩,翻到曼恩的身旁。他扶着護欄緩緩起身,前車的弩手像是理解了他的用意,紛紛讓出了一片空間。
“一腳踩到馬背上,之後起跳。很簡單,很輕鬆。”年輕人麻痹着自己,卻不禁思索起失敗后的景象,“踩到馬背上我可能會腳滑摔下去,然後扭斷脖子。甚至可能滾到輪子下面直接車裂,整輛馬車都會被我弄翻。見鬼!我會搞砸一切!”
“你到底跳不跳!”曼恩緊張地喊道,維持這個車距讓駕車的他也十分恐慌。
“艹!注視我!戴諾菈!”
傑西蒙大跨一步踩在了馬屁股上,驚得馬兒幾乎揚起了蹄子。所幸他失衡之前便已飛身而出,以驚人的姿勢跳向前車。
狼人早就察覺到貨車上的異動,趁此時機也朝貨車撲來。
射手當即用弩矢應對。但仍有一隻狼人不懼銀矢,身中一箭后依然扒住了貨車的護欄。柯蘭還沒反應過來,韋德瞬時扔下機弩,拿起久立在手旁的銀劍斬下了它的手掌。
落下之後,傑西蒙發現自己還完好無損,便不敢有一刻怠慢,立即湊到卡彭耳邊一字不落的傳達了消息。見狀,韋德也提醒曼恩準備減速。
馬車降低速度奔馳在道路上,狼人屢屢進攻但都未得手,韋德覺得這簡直是戴諾菈在庇佑他們。
“半小時!”卡彭大喊道,隨後他看見遠處的道路上躺着一個影子,“路障!路障!準備停車!”
“準備停車!準備停車!”傑西蒙也朝後車高喊,直到聽見曼恩回應才停止喊叫。
“銀劍!盾牌!準備近戰!”韋德高聲下令,“傑西蒙卡彭,保護前車馬匹!其他人保護後車馬匹!”
卡彭連連回頭,配合著曼恩將馬車停住。
眾人迅速下車,組成弧陣將後車的馬匹圍在了中間。傑西蒙的魔法屏障遠比盾牌可靠,便只與卡彭兩人守護着前車。
未等太久,狼人即刻發起進攻。
比獵豹更具爆發力,比棕熊更為強壯,比獵鷹更為敏銳,狼人毫無疑問是歌賽克的頂級獵手。儘管他們的攻擊方式極為單調,但那近乎不死的自愈能力讓它們有充足的試錯空間。
通常,他們的第一次撲擊便能結束一場狩獵。
且不說當如此一頭龐然大物沖向你時,你是否能保持鎮靜。等他們一躍而起,傾盡全身之力撞向你時,速度加質量加尖牙利爪便足以摧毀一切。
但這一次是例外。
“盾牆!”韋德厲聲高喊。眾人紛紛邁開步子,用全身的力量撐起盾牌。
兩頭狼人從林中現身時便已四足離地,張牙舞爪地朝這幫凡人撲來。但當他們撞上盾牆時,足以摧毀一切的組合突然就失靈了。
那感覺就像是撞上了城牆。護教軍紋絲不動,只有狼人嚎叫着被擋在了弧陣之外。
“出劍!”
隨着隊長的指令,弟兄們紛紛刺出銀劍,逼得狼人連連後退。
另外一邊,傑西蒙沒有戴諾菈賜福的橡木盾,但他全力防守張開光障,攔住了另外一隻狼人的步伐。卡彭隊長站在屏障內,以一把銀劍與這隻狼人周旋着。
局勢一度陷入僵持,區區三隻狼人無法結成有效的攻勢,護教軍也只是固守不敢追擊。但這也正合韋德的意,只要拖到天亮那就是他的勝利。
忽然,變故發生了。
又有一隻狼人縱身躍出樹林,但它並未盲目的撲向人堆。而是趁柯蘭不備一把抓住他的盾牌,猛地將其甩飛了出去。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被甩飛的柯蘭竟狠狠撞在了傑西蒙身上。二人滾作一團,屏障頓時失效。
前車的狼人猛然撲向傑西蒙,卡彭見狀立刻為其掩護。不料,那隻突然衝出的狼人當即轉身沖向前車的馬匹,一瞬之間撕開了一隻駑馬的脖子。
群馬大驚,當即拉着貨車逃向前方。幸虧傑西蒙及時反應張開屏障,否則倒地的二人瞬時便會被碾成三段。
此時狼人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一聲嚎叫便紛紛撤退,消失在了林中。
眾人未敢輕舉妄動,還維持着弧形陣型,直到卡彭確認了時間后才放鬆下來。卡彭命自己隊裏的兄弟繼續警戒,隨後檢查起了傑西蒙和柯蘭的傷勢。
傑西蒙從地上爬起來,他的挫傷已在幾秒之內復原。
“我沒事。”說著他看向柯蘭,柯蘭的傷勢已從其表情和語言上體現出來了。
“他媽的!老子的腿!”他抱着左腿在地上翻滾着,臉上冷汗直流。
傑西蒙安撫着他蹲下身子,開始檢查他的傷勢。
“怎麼樣?”韋德走過來問道。
“他的腿骨斷了。”傑西蒙站起身子,強裝鎮定,“太嚴重了,我只能先穩住他的傷勢,緩解他的疼痛。”
“就這麼做吧。”韋德平靜地回答道,竭力抑制着內心的緊張。
太陽初升,陽光又回到了大道上。卡彭已將馬匹安撫住,指揮眾人清理起擋路的樹木。
這算什麼結果?是好還是壞?韋德盯着死去的那匹馬捫心自問,心裏卻清楚事已至此唯有繼續前進。
若是三馬尚在離戍衛鎮仍有一天多的路程,只有兩匹更是會慢上許多。
在他猶豫之時,卡彭慢步走到了他的身旁。“我們得用之前討論過的方案,對吧?”
“還不一定。”老兵答道。
“別傻了,韋德。”卡彭堅持着,“我們必須把貨物送達戍衛鎮,就算只有一批也好。”
老兵沒有回答,只是看着那匹斷了氣的死馬。“它的眼睛還睜着。”他心中想到。
“下一個岔路,你們走右邊,我們走左邊,兩邊都能抵達戍衛鎮,只要有一車抵達就算成功。”說完,卡彭又低聲重複了一遍,“貨物必須送達戍衛鎮。”
“是的,你是對的。”韋德低聲答道,“貨物必須送達戍衛鎮。”
走路成了柯蘭的一大問題,好在這不影響他用弩。等傑西蒙處理好柯蘭的斷腿,樹木也已被眾人挪開。
曙光的照耀下,眾人又開始啟程。
不到半小時他們便來到了那個岔路口,韋德走右邊,卡彭走左邊。分別時兩個隊長都祝福了對方,其他人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問。
右邊路更短,左邊路更長。三匹馬更快,兩匹馬更慢。
毫無疑問,韋德會先抵達,毫無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