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啟蒙（下）
雲崢比高家小少爺大四歲，在高天靖六歲的時候，雲崢十歲。
高承祿從齊王宮裏請回來了一個老太監，說是要讓對方教導高天勝習武運功。
老太監原名叫做蔡塗，高府上下所有人都稱呼其為蔡公公，據說曾在齊王宮裏擔任過內務府的總管，也就是王宮所有宦官的頭頭。
幾天下來，高天靖實在是受盡了老太監的折磨，一旦有了空閑，便跑到自家父母和高老夫人面前撒潑打滾。
“爹，孩兒可不可以不要練武，練武好累的！”
……
“天靖啊，武道路途雖然艱辛，到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你要跟着蔡公公好好練，好好學。”
……
“娘，我不想習武了，我的胳膊好酸，腿好酸啊！”
“靖兒啊，這都是為了你好，你要跟着蔡公公好好練，好好學。”
……
“奶奶，老太監好壞，他欺負我！”
“乖孫子，這都是為了你好，你要跟着蔡公公好好練，好好學。”
……
無一例外的是，高家的長輩們只是笑着勸導高天靖要聽老太監的話，跟着蔡公公好好習武，天天向上。
若是高天靖不聽勸，那少不了的就是恐嚇加利誘。
實在不行，孩子不聽話，打一頓就好了。
在高家大人們的眼裏，男兒習武從戎是成長的必經之路，這也就使得高天靖成天叫苦不迭。
無奈之下，高少爺只能對着自己的大書童發發牢騷，同時，也沒有忘記要把雲崢也一同拉下水。
對雲崢來說，身處這麼一個封建社會，有習武強身的機會，他自然是一百個願意的的，但再怎麼論，自己只是高家的一個小長工，想要和高少爺一同練功，前提還是得徵求高家主人的同意。
趁着高承祿這段時間還在府里，在小少爺高天靖的帶領下，雲崢找到書房，說明自己的來意后，便忐忑而又帶着期頤的望向高老爺。
高承祿身着一身青褐色閑服，劍眉星目，面似金玉，透露着一股成熟男子的陽剛正氣。嚴格來說，其三十七八歲的年紀並不大，但云崢略看下發現，對方的眉眼雖未見皺角，而鬢髮卻已經半數都顯花白，難以想像這個男人終日裏是操勞了多少。
對面的男人身材很修長，雲崢估算，若照前世的尺量，高承祿應該有一米八五以上，雲崢現在這樣的小不點，身高只是堪堪達到了對方的腰際。
“雲崢，一轉眼個頭都這麼高了，我也算是看着你長大的，你想要習武，我不攔着，你自己去問問蔡公公的意思吧。”
兩小孩的心思高承祿心知肚明，而在他的的眼裏，雲崢也算得上是知根知底，稚子童心雖稍有些玩劣，但卻是一個熱心孝順的孩子，培養一下也未嘗不可。
只是自己給兒子請的這位老師畢竟是宮裏出來的人，高承祿也不想擅作主張，拂了人家的臉面，成與不成還得看老太監的意思。
話雖然這樣說，但高承祿還是隨着雲崢和高天靖去尋到老太監。
在看着雲崢向蔡公公開口后，又私下裏同對方進行了一番商談。
“高帥無需許諾咱家，對咱家來講，一隻羊也是趕，兩隻羊也是放。高帥既然有意培養這孩子，只要他願意學，咱家也不吝嗇教。咱家此生已無所求，遇到合適的，多傳下一份香火亦是極好的。”
蔡公公並沒有拒絕教導雲崢，並且推脫了高承祿原本打算許下的利益及承諾。
對方確實已經到了行將就木的年紀，面對蔡公公的行為和話語，不禁讓高承祿感到敬重，也又有些令人噓唏。
就這樣，雲崢和高天靖終是開始一同接受起了老太監的調教。
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雲崢發現，這個世界的武道根本沒有他想像中那樣簡單。
在教武之初，蔡公公曾對着兩個小孩說過，強健體魄對於武者來說只是基礎的皮毛，納氣歸元才是武道的真正精髓。
高天靖聽后只是撓了撓頭，因為他還不能理解這話的深意。
當然，對於一個六歲的小孩來說，他也不需要懂，只要照着蔡公公的指示去做就好了。
可是雲崢聽了這話，卻是感到有些訝異，但更多的則是期待，這聽起來跟想像中的好像有點不一樣。
然而期待歸期待，蔡公公要求雲崢與高天靖打基礎所需要做得訓練卻是一點都不輕鬆。
六到十二歲是武道啟蒙的最好時期，蔡公公練的據說是一種極為精絕的童子功，並不是說只限於童子教的武功，而是童子習練更能為自身打下一個極為穩固的武道根基。
蔡公公晚年原本是服侍齊國先太皇太后的宦官近臣，自前年太皇太后駕崩后，蔡公公在宮中便清閑了下來，其年逾雙甲，在向齊皇請辭時也是得到了批准。
蒼穹世界武道昌盛，先天以上的武者大多都能活到一百五十甚至兩百的歲數，蔡公公能有一百二十多歲並不會讓人感到稀奇。
至於高承祿能將蔡公公請到高府，兩人之間是否有過某種約定，其他人就不得而知了。
雲崢只知道，跟着這位蔡公公習武，真的真的是一件十分折磨人的事。
那是真正意義的雞鳴而起，月沉而眠。
天還沒亮，兩個小朋友就在蔡公公的教條鞭撻下翻爬起來。圍繞着演武場跑步，名曰鍛煉他們的耐力和體力。
熬到清晨，雲崢要陪着高少爺進行每天識字學文的課程，以往高天靖最討厭的教書先生，現在見到對方，高天靖就像是見到相隔多年的戀人的一般，恨不得成天跟其膩歪在一起。
只可惜事不遂人願，午飯過後，蔡公公的老臉就湊到了兩個小朋友跟前，一把提起想要跑路的高少爺的衣領，將其提到了高府演武場，雲崢則在後面默默地跟隨。
扎馬、壓身、出拳、踢腿。
整個下午，雲崢與高天靖都在身體的疲憊與酸軟中度過。
到了晚上，蔡公公正式開始教導兩人行功運氣的法門。終是徹底坐實了雲崢自我懷疑的人生。
白天對身體的打熬不僅僅是一個武者想要成材最基本的修養，同時也是為了讓初學者在身心俱疲的情況下更容易達到精氣神合一的狀態。
雲崢和高天靖兩人畢竟都只是孩子，即使將功法秘籍擺在他們的眼前，他們也不可能看得明白，至少蔡公公是這樣認為的。
因此，蔡公公教導兩個小孩行功的方式，就是讓兩個小孩在葯桶里泡着，強筋健體的同時也能讓其舒緩疲勞。然後也有利於蔡公公控制自身的真氣在兩個孩子的體內流動，讓他們感受並且記住行功的路線。
整個過程很順利，很舒適，但結果就有些差強人意了。
雲崢還好一些，蔡公公教導並且講解了兩遍以後，他差不多就能記個七七八八了。
但是，高天靖就比較讓蔡公公傷神了，-每次為其引導行功完畢，高天勝的小臉上都只有舒爽和一副茫然。
這倒是並沒有讓蔡公公破防，只是高天靖在舒爽了兩天後，他的表情逐漸轉變為驚悸，看着蔡公公的大手，高天靖的身體也從舒緩變成了顫慄。
雲崢不知道高天靖到底經歷了什麼，就只是看着蔡公公手掌按在高天靖的嫩小的肩膀上，力道仿若重如千鈞，高天靖的小身板整個跨拉下來。
再看其小臉憋得通紅，身體似乎完全不受控制，就連嘴巴似乎都難以張合，喉嚨里不斷發出嗚嗚嗚的哽咽的聲音，一雙小眼睛裏兩行清淚止不住的往外流。
到了最後，蔡公公收功，高天靖整個人直接就平癱在地上，過了好一陣子才緩過神來，隨即便開始躺在地上大聲哭喊。
小跟班遭受如此苦難，大書童雲崢也無可奈何，只能蹲下多加勸慰，並囑咐他認真記憶蔡公公所教授的行功路線，聽蔡公公的話，好好習武，天天向上。
高承祿不在高府，委屈巴巴的高少爺在遭受了蔡公公的折磨只能跑到自己的母親面前控訴對方的惡行。
然而，任憑高天靖如何撒潑哭鬧，高夫人對此都無動於衷，甚至暗地裏主動請求蔡公公要嚴厲對待小兒，盡量讓其多吃些苦頭。
高夫人能如此冷厲，讓雲崢也倍感敬佩，放在平時，她對高天靖的溺愛與縱容僅次於高老太君。
但在對待高少爺的教育問題上，高家人的態度都出奇的一致。男孩子的成長之路，那就是得要越嚴厲越好，越苛刻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