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前世之世不是我，後世之世不識我
王塵的疑惑，眾鬼與普濟都不清楚。
原本祥和的村莊也在陣陣金光中漸漸露出了原形。
沒有骨的枯樹，被砍了頭，把手伸向天空，無言以對。
掛在樹枝上的暗紅色麻繩被風猛烈的吹着搖晃。
破敗倒塌的房屋如墳墓般幽靜。
廣場四周漆黑泥濘的泥土，因雨水沖刷而露出了潛藏其中的森然白骨。
蒙昧不知真相的冤魂們，也在此時漸漸回憶起了曾經。
山匪的狂笑，親人的哭喊，孩童的悲鳴，漫天的大火，屍體燒焦時的作嘔氣息——
一幕幕一點點，不停衝擊着他們的靈魂。
“爹！”
“娘！”
“我的兒啊！”
“殺了那群該死的土匪！”
“殺！”
突然響起的怒吼讓王塵下意識的衍生了神視。
村民們原本淳樸的面容，在臨死前的記憶刺激下變得猙獰。
濃烈怨氣自漆黑的泥土滲出交織在高空，這是比之落鳳坡還要令人心悸的怨氣。
這裏幾乎每一個普通人都是含冤而死，每一個生魂都遭受了折磨。
二丫，小虎······那群天真爛漫的孩童也在此刻變的猙獰可恐。
無數冤魂哀嚎着怒吼。
那瀰漫在空氣中的悲傷與憤怒讓王塵久久佇立無言。
到底要經過怎樣的痛苦才會讓一群不足十幾歲的冤魂有着這樣的怨氣。
“阿彌陀佛！”
一聲縹緲佛號伴金光自高空傳來。
普濟扯下破布袈裟拋擲高空，凌空盤膝間，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
梵音涌動，間一尊羅漢虛影自普濟背後浮現。
金色光芒伴轟隆梵音如細雨灑落大地。
漆黑的夜晚被金色佛光照亮，滿是污穢的地面也被金光填充。
“阿尼瑪的陀佛！禿頭找死！”
怒吼間，陳村長帶着陳娃子等人裹着濃濃怨氣衝天而起。
八名女厲鬼也緊跟其後。
下方的村民們也在此時露出掙扎的神情。
“諸位施主，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普濟感慨間，雙手合十的手掌分出右手。
“鎮！”
普濟吐字如雷，羅漢虛影也在此刻緩緩睜開了雙眼，抬手間，虛幻的金色手掌如山嶽般朝着陳村長等人拍去。
“回尼瑪的頭！殺！”
面對普濟的鎮壓，陳村長怒吼間再度加大的攻擊的力度。
一時間外界怨氣狂涌。
王塵杵着木棍緩緩走出了房間。
仰頭看了眼半空上的戰鬥后，便循着神視傳來的氣息朝着牛兒的方向走去。
而在他的四周，無數怨鬼冤魂被金色光芒所籠罩，面露掙扎。
每一次的怨氣翻湧，都伴隨着一陣金色梵音。
片刻后。
王塵從滿是冤魂的廣場悄然走過，來到了牛兒的身旁。
此時的牛兒正張着嘴吧，眼神獃滯的看着高空上的和尚。
啪——
“你這憨貨看傻了么？”
王塵見狀一巴掌直接拍在了牛兒的腦袋上，將其強行喚醒。
哞！？
牛兒吃痛回頭，眼睛裏有些埋怨。
“哞什麼哞，在看下去小心他用刀子把你腦袋上毛給你剃了讓你出家當和尚，以後小母牛都不讓你找。”
王塵還真怕牛兒扛不住和尚的金色光芒。
普濟這個和尚真的很猛。
那陣陣梵音就是自己也會受到影響，這還是在對方沒有針對自己的情況下。
單是梵音波動就有這種威力，要是在加上那些金色光芒·····
別一不小心把牛兒給搭進去就麻煩了。
萬一以後二娃子找自己要牛咋辦，總不能告訴他牛兒皈依佛門了吧。
哞？
牛兒偏頭，純粹的眼神中閃爍着愚蠢的光芒。
腦袋剃光和小母牛有啥關係？
“是我想多了，就你這智商他就是想渡也渡不了。”
傻牛有傻福，智商太低的確實沒辦法被渡化。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大智若愚？
哞！
前面牛兒沒聽懂，但是後面這個它聽懂了，這是說我蠢呢！
“說你蠢你還不信，那你知道一加一等於幾么？”
王塵反問道。
哞哞？
牛兒偏頭。
“喲呵，那三加二減五加七減十呢？”
王塵繼續問道。
“······”
牛兒牛嘴微張。
“看吧，說你蠢你還——”
沒等王塵說完，高空之上，陳村長怒喝質問道：“你這禿頭當真要與我們不死不休么！”
“阿彌陀佛，放下屠刀事，心蓮頃刻開，三萬今世界，開眼見如來！”
普濟合十間輕聲說道：“施主，切莫執着，該回頭了。”
“狗屁的放下屠刀，放下屠刀，那我們受過的災難又該由誰來償還！我等受過的屈辱又該由誰來承擔！”
陳村長帶着一眾厲鬼在陣陣佛光下猙獰咆哮着。
似是被村長怒吼聲所干擾。
下方平靜的冤魂們也在此時再次掙扎了起來。
只是半空飄蕩的袈裟明顯不是凡物，旋轉間一個碩大的卍字重疊而落，強行將冤魂波動壓制了回去。
“萬事有終，善有善報，惡有惡償，施主何必執着。”
“善惡有報？那為何屠我親人者依舊逍遙存活？他們欺我村民，辱我親人，殺我同族時你為何不來與他們說這話！”
“阿彌陀佛！世間一切皆有因果，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他們的罪孽自有冥界地獄讓其贖罪，來世也將墮入獸道，你們何必為此着相入那魔道。”
“阿尼瑪的頭！什麼狗屁前世因今世果，難道我陳家數百人都該有次一劫？我們都應該認命？”
“冤冤相報何時了，施主還請放下執念入冥輪迴，來世自有造化。”
“狗屁的來世，老夫只知殺人償命！”
“世間——”
“普濟，別說了，要是什麼事情都能用嘴解決，那這豐安村也不會落得如此地步了。”
王塵的聲音打斷了普濟。
“什麼人？”
陳村長等人聞聲齊齊扭頭的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一個瞎眼的過路人罷了。”
王塵笑着回道。
“王塵道友？”
普濟也在此時看向了王塵，心中莫名有了一個不太好的預感。
“普濟你慢慢加油，我有些事情需要處理一下，一會兒就回來。”
王塵說完伸手扶着牛背便跳了上去。
“王塵道友，莫要枉造殺孽！”
普濟心有所悟，雖然不知道這王塵怎麼突然發瘋，但還是趕忙出言勸解道：“你也是知曉陰司輪迴之人，因知來世因果，還請道友三思！”
“你說的沒錯，輪迴之道確實如此，陰司地府也確實存在，可惜前世之世不是我，後世之世不識我。”
王塵抬頭迎着普濟的注視笑道：“所以我王塵只求今生，不求來世。”
佛修來世，道修今生。
兩者在這個世界說不上誰對誰錯。
不過王塵更想要今生的豁達。
“王塵道友，你——”
“少廢話，我可不是佛陀，對我來說，誰要是讓我念頭不通心情不爽，那我就讓他更不爽。”
王塵直接打斷了普濟的話。
他不是喜歡多管閑事的人，奈何有些閑事確實讓人膈應。
路遇不平事不一定要拔刀相助，但如果這個不平事讓人心生厭煩，那就不是單純的他人不平事了。
自己做不到救濟天下，也不想做那個救濟天下的人。
他只想求個念頭通達，心情愉悅。
沒有修鍊之前，自己心情不爽只能忍着，畢竟拳頭太小肌肉太少。
可修鍊之後，要是心情不爽還是只能忍着，那我特么的不是白修鍊了？
“王塵道友且慢，善惡有報，他們命中自有定數——”
“命中定數？那你又怎知他們的惡報不會是我！？”
王塵說完也不管普濟錯愕的神情，伸手拍了拍牛兒的肩膀，道：“走了，剛好乘着夜色出去幫你消食，順帶尋個念頭通達。”
品味着王塵的話語，普濟看着王塵離去的背影一時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