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藍月天啟
轟隆——
青玄衛城的城門歷經千年戰火,已被血染成暗紅,此刻緩緩推開。
數道沙啞的吼聲響起:
「小夜,我們都是一把老骨頭,死不足惜。」
「可你天賦極佳,品行端正,不該死在葉家狗賊的手裏!」
「快走!莫要回頭!」
渾身浴血的少年被一群蒼老的手推出城門。
城門以內,葉家騎軍已至。
「萬叔!龐叔!」
林夜望着那群頭髮斑白的老兵,心如刀割。
從軍十載,朝夕相伴的那些老兵們,用血肉之軀將他擋在城門外。
個個面露死志!
砰!
厚重的城門關上。
凄厲咒罵、不甘的咆哮,也被盡數關在裏面。
林夜攥緊的拳頭在滴血,可身上的疼痛不及心痛萬一!
但他同樣明白,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逃!
往回逃!
青玄衛城,歸月王朝北方二百七十座衛城中,極為重要的一座。
位於天墜之橋以南,千里腹深之地。
三千年來,始終扼守在冰峰之間。
越過青玄衛城,南下就是直通王都天譽城的大道。
冽風呼嘯。
林夜奔逃出數里,回頭最後望一眼這座被鮮血染紅的衛城。
一片孤城萬仞山。
依稀可見,城頭那具高高懸挂的屍首!
「楊叔,林夜為您報仇了。」
「葉鎮山被我擊殺,下去陪您去了!」
腦海中再度浮現楊飛龍慘死的畫面——
那一日,刑場,軍民一片悲憤。
台上的葉鎮山卻志得意滿!
「這個狗賊!」林夜恨意難平,「葉家,才是真正的國賊!」
三千年來,歸月王朝與天墜之橋以北的雪月帝國,幾乎十年一戰,百年必有兵災席捲整個弦月大陸。
身為青玄城衛將,葉鎮山卻仗着近年北方太平,大喝兵血。
上報王朝八千兵,實際不到三千人。
不僅如此,他身為葉家嫡系高手,膽大包天,賣掉空頭人數的物資不說,更將一些重要物資走私交易向雪月帝國!
老兵凋零,熱血未涼,以楊飛龍為首的老兵發起抗爭,卻慘遭葉家親衛騎軍鎮壓!
楊飛龍被當眾凌遲,懸挂城頭示眾。
十年啊!
六歲那年,林夜被楊飛龍帶入軍隊,一路北上。
林夜早已將這個玄元境的普通武者視如父輩。
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於是,他趁着葉鎮山及其親信歡慶之際,盜取軍中冰魄靈符弩,一擊偷襲,射殺葉鎮山。
但,隨之而來的,是葉家血屠十三騎的追殺!
暮色四合,林夜踉蹌奔走在野林之中。
他受傷極重,武魂青眸白虎的魂光幾乎熄滅。
連續十日的南逃,早已令他油盡燈枯。
天地之大,除了青玄城,只有林家村是他的歸處。
當年,懷孕中的母親流落至此,生下他后死去,他是被村民養大的。
後來,他在六歲時覺醒戰將階二品武魂,青眸白虎,堪稱武道天才!
不久后,楊飛龍所在的軍隊前往北方駐守,路經林家村。
楊飛龍一眼看中他的天賦,帶他一路北上。
後來,楊飛龍成了老兵,數年前,林夜隨他入駐青玄衛城。
林夜不眠不休,十日逃亡,回到林家村。
等待他的,竟是滿目猩紅!
屍體七零八落,空氣中瀰漫著腐臭氣息。
昔日玩伴,死不瞑目!
為他縫製百家衣的雪三姨,屍首分離!
甚至,連嬰兒都沒被放過!
這——是真正的屠村!
林夜瘋了。
「誰……是誰幹的!?」
悲吼回蕩,直衝雲霄。
林夜忽然想到了什麼,連滾帶爬沖向村后那座小山丘。
縱然心中有所預料,可當看見那座小小墳頭已被刨開,林夜還是血氣翻湧,幾乎癲狂……
那是他母親的墳!
如今,只剩一座土坑……
「你娘的屍骨,早已被我挫骨揚灰。」
「林夜,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與王朝六大世族之一的葉家為敵?」
低沉的聲音驟然響起。
身後,一名中年武者緩緩走來。
顯然是等候多時了。
林夜聞言轉身,一眼認出此人。
葉家血屠十三騎之一,葉元青。
一位氣海境高手!
比林夜的玄元境整整高出一個大境界!
縱使他的武魂是戰將階,而尋常武者的武魂多是低一階的玄兵階,可對方是氣海境高手,林夜毫無勝算。
更何況,逃亡十日,林夜早已力竭。
月色皎潔,上弦月似一柄死神的鐮刀,高懸天穹。
葉元青逆着月光,大步上前,一掌壓來。
他甚至不必催動武魂,氣海境強大的威壓便如滔天巨浪,迎頭拍下。
轟!
林夜渾身衣甲驟然碎裂。
腿骨、肋骨,根根崩碎。
血,幾乎流盡了。
一隻腳狠狠踩在他背後,用力碾壓。
「你這種賤民,怎麼會懂我葉家這等世族的強大?你以為,葉家會查不清你的底細……」
林家村兩百裡外,才有一座二等輔城,村民不過百餘人。
沒人會注意到這個小地方。.
除非——
「你們……搜魂!」
林夜眼角流出血淚,艱難說道。
「哈哈哈哈……」
葉元青仰天大笑,爽快承認。
「狗一樣的賤民一條,你可以去死了。」
話音落下,腳尖用力踩下。
咔……
一聲輕響,少年的身影便再無動彈。
葉元青不再多看一眼。
轉身,離開。
夜風帶腥,掃過血村。
食腐的幽翎鴉盤旋,叫喚着寂寥難聽的喪音。
黑翅撲棱着,落在少年的肩胛骨。
一片衣甲碎片被啄開,露出了背後天生的彎月胎記。
哧——
幽翎鴉忽地被驚飛。
它驚疑未定,低頭看着那抹彎月胎記,又抬頭看向空中那輪彎月。
不知何時,天上皎潔的弦月,竟染上藍色。
兩輪弦月天地相隔,卻在此時交匯。
嗡!
林夜彌留中的意識陡然蘇醒。
腦域中,武魂所在的魂府內,忽地映出一座恢弘殿堂。
藍月照耀下,少年粉碎的骨骼噼里啪啦爆鳴。
斷骨重續,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
腦域魂府,那座恢弘殿堂外,是奄奄一息的武魂青眸白虎。
那座如神明國度般的殿堂中,傳出一道浩蕩聲音。
「大荒太古,玄武天啟,藍月在天,紀元之爭,群魔逆亂,諸神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