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對付畜生,很難嗎
“你娘是不願背這罵名,只盼我兒登基之後,能讓為娘出宮,我啊自去嶺南吃個夠。”
李羨惶惶,忙起身跪下:“兒子惶恐,不能解母親煩憂。”
敏貴妃噗嗤笑了,扶他起來,蔥白一般的食指杵着他腦袋。
“你這榆木腦袋,阿娘逗你玩呢。”
“阿娘?”
李羨被敏貴妃這一出搞懵了。
“你隨我來。”
敏貴妃出了昭陽殿,領着李羨登上殿外高台。
“我這昭陽殿,所見最高處,不過是這蒼穹中的點點繁星,低頭所見,也就是內宮一方天地。”
敏貴妃感慨完,愛憐的目光,落在李羨身上。
“我兒卻不一樣。”
“他日你登高位,所見皆是這大唐疆土。”
“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做娘的,豈能讓你腳下的王土,硝煙四起。”
李羨沉默無言。
玄宗寵愛貴妃,任楊家人為親。
多少危機伏藏在這長安盛京的虛幻里。
直到安祿山起兵,戳破了盛世的泡泡。
“這苟延殘喘的江山,父皇守得,兒子亦守得。”
李羨悄悄握緊拳,就是失散多年的阿兄回來,這江山,他也不可能拱手相讓。
敏貴妃欣慰的笑了,“好,我兒有志氣。”
“那你什麼時候把三小姐綁回家?”
李羨:“……阿娘可真會開玩笑。”
“阿娘,西涼使團已進長安,兒子要事繁多,先送您回去吧。”
“你去,我又不是沒人伺候。”
敏貴妃擺擺手,她這用不着李羨伺候。
李羨還是堅持送她回了昭陽殿才離開。
此時宮裏已經掌了燈,敏貴妃讀了幾首詩,揚聲喊:“來人,找份輿圖來。”
敏貴妃將燭台挪得近些,在輿圖上仔細翻找。
點到一處,她拿筆畫了個圈,想了想,又在旁邊題詩。
“羨青山有思,念白鶴忘機。”
“騙子。”
敏貴妃有些乏,懨懨丟了筆,由着宮人扶她去沐浴。
輿圖畫的圈,被她不經意落下的淚泅開,弄花了上頭的“靈渠”二字。
西涼使團入長安,正如皇榜所言,進獻紅鬃烈馬。
長安城郊,武家坡寒窯。
薛平貴正和葛大張偉二人商議,要如何降服烈馬。
“這是一個機會。”
薛平貴激動到眼冒紅光,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過。
“二弟雄心抱負,做兄長的,自然支持。”
葛大早看出此子並非池中物,想着若是薛平貴能發達,依着結拜的情分,往後他們就不用在街上乞討了。
當下就拿出了行乞多年的積蓄相贈。
“大哥,這怎麼使得?”
薛平貴粗粗看了一眼葛大打開的葛布,約摸只有三十文銅板。
“平貴此為博個前程,拼的是武力,用不上這些財物,大哥還是收起來吧。”
薛平貴笑着將眼前的銅板推回給葛大。
張偉在一旁勸:“二哥,你就收下吧,錢沒了我們再去乞討。”
薛平貴搖頭,還要推辭,葛青從外邊罵罵咧咧進來。
“隔壁那個婦人,腦有疾。”
葛大趁機把銅板塞薛平貴手中,回頭問葛青:“怎麼了?”
葛青幾步走到木桌旁,給自己倒了杯水,也不管冷熱,先一口灌了。
抬起衣袖一抹,擦乾嘴角水漬,這才說道:“方圓幾百里的折耳根都被她挖沒了,我們明日吃什麼?”
薛平貴等人面面相覷,葛青憤憤道:“大哥,明日出街行乞,我們不帶她,過分。”
這不過是件小事,葛大沒什麼異議。
薛平貴也想着明日使團向聖人獻寶,他們是要去打探的,帶個婦人着實不方便,於是也無二話。
次日一大早,葛大便帶着薛平貴三人跟隨來往客商,擠進長安城內。
方找到個落腳點,薛平貴叮囑幾人在此候着,他去去就回。
“大哥,貴哥一個人去,沒問題吧。”
葛青很是擔憂,街道衛兵比往日多了幾倍,想來是戒嚴了。
“沒事,我們一不偷二不搶,是良民。”
葛大不吭聲,倒是張偉挺樂觀的。
約摸一炷香的功夫,薛平貴回來了。
幾人忙圍上去:“情況怎麼樣?”
薛平貴搖頭,葛青像泄氣的球,悶悶道:“貴哥都沒有辦法嗎?完了。”
薛平貴道:“西涼使臣住在興慶宮,那裏都是士兵,有人遠遠看上一眼就會被驅逐。”
“不過,我打聽到訓馬是在城西的一處馬場,我帶了這個,一定可以。”
薛平貴拍了拍胸脯,又信心十足起來。
葛青等人又高興了,“那咱們快走吧。”
薛平貴嫌走路太慢,怕耽誤了時間,拿出十文銅板去馬行租了匹瘦馬。
葛大等人紛紛安慰他,讓他先去。
西涼使團獻寶一事,早就在長安傳開,並不是稀奇事,馬場外圍也圍觀了很多看熱鬧的群眾。
薛平貴騎馬趕到時,已聽得許多議論。
“這紅鬃烈馬果真不是凡物,連蘇尚書都拿它沒辦法呢。”
“那豈不是讓西涼人看了笑話,我泱泱大唐,竟無能人?”
薛平貴一聽,有戲啊。
忙掄起胳膊扒開人群擠進出,被衛兵攔住:“大膽。”
“我是來降服紅鬃烈馬的。”
薛平貴早有準備,從懷裏掏出早被他揭下的皇榜。
士兵接過,核驗無誤,開門放他進去。
凌霄在右下首,看着被拖得精疲力竭的勇士,勾了勾嘴角,對上首的李羨拱手道“殿下,已經試了不下十人,看來,您是輸定了。”
李羨嗤笑道:“是嗎?”
區區西涼,彈丸小國,竟敢挑釁上朝威嚴。
凌霄但笑不語,遙遙敬李羨一杯葡萄酒。
此時,一小兵進去稟告蘇龍:“報,場外有一百姓,自稱可降服烈馬。”
蘇龍大喜,對李羨道:“殿下。”
“宣。”
不多久,薛平貴意氣風發進了場,李羨霍然起身:是他?
似曾相識的感覺鋪天蓋地席捲他。
來不及多想,薛平貴已經跪在身前:“給貴人磕頭。”
他不知道上邊坐的是誰,總之誰坐首位他磕誰,准沒錯。
“起身。”
李羨叫他起來,指了指不遠處趾高氣昂,閑庭散步的紅鬃烈馬問道:“你真能降服此馬?”
薛平貴卻很說得斬釘截鐵:“對付畜生,很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