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不是無緣無故的相遇
吃完晚食,天色也暗了下來。
青木提着燈籠,走到院中的那棵桂花樹下,將燈籠掛在枝頭,燭火隨着微風搖曳,零落的桂花飄飄忽忽落下。
桑杏伸出手將飄落的桂花接在掌心,放在鼻端輕輕一嗅,花香馥郁,沁人心脾。
白三郎也伸手接了幾朵,然後便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可惜我爹不讓我拿桂花甜酒。」
想着桂花酒那又香又甜的好滋味,白三郎就遺憾得不行。
「我爹今年真是奇了怪了,去年打我那會兒說要喝酒告訴他,他給我拿,少飲一些是可以的,可剛剛又說說什麼我年紀小不能喝,我多說了兩句,他還發了好大的脾氣。」說著,他轉頭看着裴述白,「表哥,要不你去和我爹說你想喝?你去的話,我爹肯定準的!」.
他爹對他表哥可比親兒子還親呢!
裴述白搖頭,「飲酒傷身,我並不貪這一嘴,再說舅舅這是埋怨你呢,我才不去湊熱鬧。」
白三郎一臉的茫然,「埋怨我?我做錯什麼了?」
桑杏想着白老爺那怨念的眼神,問他:「你真的不知道?」
白三郎白了她一眼,「你這不是廢話嗎?我知道我還問?我傻子啊?」
裴述白點頭,「確實。」
白三郎狠狠的點了點頭,又問:「所以你們知道我爹為啥生氣?」
桑杏伸出手指着裴述白,「大概是因為他吧。」
白三郎側目看向裴述白,以為是白日裏先生說他功課與裴述白相差太遠的緣故,不解道,「我的腦子從小就比不過表哥,我爹應該早就習慣了啊!」
桑杏:「……你明日早飯給你爹夾兩個饅頭吧,對了,讓你二哥也夾兩個。」
「四個饅頭,你想撐死我爹啊!」白三郎說著,忽然一頓,終於是明白了過來,蹭的站起來,驚道:「我爹就因為我沒夾螃蟹給他生氣了?」
兩個小夥伴齊齊點頭,白三郎又氣呼呼的屁坐在了蒲團上,覺得他爹的心眼也忒小了!
不過……
他將哀怨的眼神投向了裴述白,又道:「一籃子螃蟹你都夾的差不多了,哪還有我和二哥發揮的地方?再說了,你主動夾螃蟹為的是杏丫,又不是為的他,我爹生哪門子氣啊!」
桑杏:……
裴述白:……
桑杏有點尷尬,「不是為了我吧……」
白三郎便舉證,「就是你!你的螃蟹是最大的一隻!」
桑杏:……有嗎?
她當時只顧着品味這隻來之不易的大閘蟹,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些。
而且她覺得裴述白夾菜挺合乎情理的。
裴述白清了清嗓子,「我娘那裏應該也有甜酒,青木,你去取一小壺過來吧。」
一聽要去拿酒,白三郎頓時一喜,對着裴述白連說了三聲夠仗義。
桑杏看了看白三郎又轉眸看向裴述白,後者眼神飄忽的將目光看向了別處。
桑杏:……
沒一會兒青木就將酒拿了過來。
「郎君,這裏只有半壺酒。夫人說了,飲酒傷身,郎君們和小娘子年紀還小,淺嘗一些即可。」
裴述白本也不是為了喝酒才讓青木去拿,聞言只是點點頭。
而白三郎更是沒有意見,畢竟在白老爺那裏連這半壺酒都沒討到。
三人一人分了小半杯,白三郎的酒量最差,半杯酒一下肚,臉蛋便紅撲撲的。
他平日裏話就不少,微醺的狀態下,這嘴巴更像是開了閘似的,倒豆子一樣巴拉巴拉說個不停,且前言不搭后語,說到興起還把裴述白剩下的那一點酒給要來喝了。
然後便醉了。
看着倒在席子上酣睡的白三郎,就連向學都無奈了。
裴述白笑着搖了搖頭,「青木,你和向學一起把三郎送回去吧。」
向學聽罷,像裴述白投來了感激的目光,雖然知道明天肯定又得挨罰,但今天不遭罪也不錯了。
三人離開,院子裏便只有裴述白和桑杏兩個人。
徐徐晚風吹來,枝葉颯颯,桂花簌簌,反倒是更顯靜謐。
一安靜下來,桑杏就覺得有點不自在,正打算告辭,裴述白卻忽然欺近,桑杏下意識的就往後退了一下,身子微微後仰,一臉驚訝的看着裴述白。
裴述白一怔,然後微微一笑,抬手扶了扶桑杏頭上的發簪。
「發簪歪了。」
桑杏反應過來,不由得微微臉紅,低下頭應了聲,「哦。」
裴述白坐了回去,挺直的腰如同松柏一般,桑杏抬眼瞄了一下,抿了抿唇后,開口了。
「小白,你今年是十六了吧?」
裴述白頷首。
桑杏又問道:「那……之前呢?」
「之前?」裴述白一愣。
「是,重新來過之前,是多少歲?」
裴述白微愕,他知道桑杏聰慧,但並不想她猜到了自己這個小秘密。
他笑了笑,答道:「長你四歲。」
桑杏一算,哦,二十九啊。
她想着他之前身體不好,還以為沒及冠就沒了呢。
她好似自在了不少,笑了笑,順口問道:「那你怎麼死的?」
裴述白臉上的笑頓時便有些蒼涼了,桑杏見他似乎不太高興,回過神也覺得自己問的唐突,便趕忙道:「我就隨口一問,你不必……」
她還沒說完,裴述白便輕輕搖了搖頭,「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我是被人殺死的。」
桑杏瞳孔微縮,驚道:「謀殺?!」
裴述白點頭,「不過此人如今在我手裏。」
桑杏微微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裴述白看着她逐漸松展的眉頭,問:「莘莘,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為何會相遇?」
桑杏怔住,她想過很多次為什麼會穿越到這裏來,卻從來沒有想過為什麼會和裴述白相遇。
如今聽他這樣問,她便也擰眉細想了起來。
她想起和裴述白的初遇,想起這一年多的相處,尤其是裴述白竟然能看到她的過去。
所以……是因為穿越而遇見他,還是因為他而穿越呢?
裴述白望着她,手指摩挲着腰間那個嶄新荷包上粗糙的駿馬圖樣,「莘莘,我知你來自異世,你知我人生重啟,茫茫人海,我信我們不是無緣無故的相遇。」
皓月明朗,裴述白望向她的那雙眼裏似有星月之光。
桑杏望着,失神喃喃,「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