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1 菩提意
百玄大陸，北玄海。
菩提島，菩提寺。
在柔軟雲端忽來忽去的朦朧意識漸漸醒轉，一對修長的睫毛隨之輕抖、繼而緩緩睜開眼帘......
不大的睡房內，從小窗外偷溜進屋裏的晨陽均勻鋪灑在木色的天花板上，略顯溫馨。
笑長虹本就只是淺休的意識逐漸清明，腦海間不自覺閃過這一頓好覺前所見到的最後一幅光景......
他以匯合小狐狸力量后的最強之姿與了無展開了一場淋漓酣暢的對戰，最終一劍擊破了了無手持名棍菩提狀態下的防禦之姿、將其再度逼出了無量金身......
不過畫面也就到此終止，因為再然後，他便因力竭神衰，意識徹底放鬆下來的那一刻，陷入了睡夢之中......
戰局結果是他全力破了了無的防，但並未取勝。彼此境界的差距，恕難逾越。
一覺好夢。
當然，常年在外闖蕩的他在意識陷入沉睡前，還不忘以心念叮囑了此時那唯一陪伴在他身邊的小狐狸一句：“......雪寶，接下來靠你了.....我先睡一覺......”
此言之意，便是在笑長虹昏睡期間，將一切安全交與了身邊最為信賴的小狐狸。
一念至此，笑長虹便想起了小狐狸。
於是其平躺的上身微仰，兩手以臂撐着竹席，腦袋微轉，目光在周圍四處搜尋起來，一臉“狐狸、我的小狐狸呢”的模樣。
而笑長虹這一動作，已是徹底擺脫力竭之狀的身軀便慢慢感知到了有一柔軟重物正壓在自己身上。
俊美桃花眸向前微移，笑長虹便看到了那套着一身雪白小裙、正縮着手腳身子，趴在他胸膛上酣睡的雪發精靈......
怪不得這麼柔軟，原來是這小傢伙。
笑長虹心裏暗笑。
在看到小狐狸安然無恙后，笑長虹目光又是順着光線掃了一眼窗外，藍天白雲、別無其它，卻也乾淨愜意。
見天色已是大亮，笑長虹便收回目光，從上身微仰變為了直接坐起，同時兩手攬住了那趴在他身上的雪發少女、以免她掉下去。
“起床了，小懶蟲。”
話語清朗中滿含溫柔，如同慈愛的父親在喚着賴床的女兒，語氣無一分不彰顯着她是他無上的珍寶。
雪絨寶在笑長虹伸手抱住她時已是醒了過來，耳邊便剛好聽到哥哥那異常溫柔的“起床鈴”。
小狐狸眯了眯眼，兩隻雪膩小手撐着笑長虹胸膛，借力自個兒坐在了床邊，以一個蘿莉坐的姿勢伸手輕揉了揉眼睛，同時口中迷迷糊糊地回道。
“雪寶才不懶......”
稚嫩兼奶氣的酥人話音響起，在含糊不清這一狀態的加持下夾得笑長虹一個激靈。
笑長虹伸手拉了拉雪絨寶肩側松跨下去的裙帶，遮下一片雪膩。
“轉過去。”
“哦......”
同樣也徹底清醒過來的小狐狸稚聲應道，沒問理由，聽話地轉了過去，背對着笑長虹蘿莉坐。
笑長虹從相衣戒里取出一把精緻木梳，給睡相一向不怎麼好的小狐狸梳起了頭。
待得將一頭蓬鬆柔順的雪發梳回自然披散的狀態后，他便收起了木梳，招呼雪絨寶下床，準備出門。
兩人一前一後整理好着裝、穿好鞋子，跨出房門后，才確認這是菩提寺內的一間客房，面前是一個大院，四周相連着的幾間建築幾乎都是客房。
因為菩提寺本身接待香客來此長住禮佛之類的需要，客房自然不少。
大院中裝點倒是不多，很普通的土色地磚配盆景，勝在栽種的綠植修剪得很是整齊、乾淨。
一身白衣勁裝的笑長虹牽着雪絨寶，略微辨識了下方向，便向著不遠處的門外行去。
兩人剛跨過石牆小門，門后視野入目，便見到了等在此處的一葉。
“笑施主醒了，方丈命我在此等候，這邊有請。”
笑長虹聽完後點頭示意。
一葉見此，轉身領路。
......
菩提寺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好歹是能容納上千和尚在此修行，還要加上每日數百香客往來的地方，笑長虹兩人在一葉的領路下，也走了有一段。
“前面便是，小僧便止步於此。”
“有勞。”
笑長虹客氣回應。
一葉聞言再單手行了一道佛禮，隨後便原路折返。
笑長虹抬目掃了眼，面前和他方才走來的客房建築群區別不大。
石牆小門，就連門內的房屋建築都好像是一模一樣。
他未有猶豫，一手牽着雪絨寶，當先一步跨入門內。
而這一步跨出、再至踩實，一步......一換景。
在笑長虹還未反應過來之時，他已是牽着雪絨寶，自然而然地走出幾步，徹底跨入這方與先前所見截然不同的景緻之中。
周圍滿是漂浮着雲朵的昏黃天空，腳下是一路石子鋪就而去的平地，不遠處一棵樹根粗比城門、其上枝葉又茂綠如竹的參天大樹無聲聳立，樹前還駐足着一道佝僂身影。
此地就彷彿是一處位於雲端之上、屬於仙家祖庭的“羅浮洞天”。
笑長虹再往回看，只看到那有着盡頭的石路平地和無窮無盡的昏黃雲朵，拱門已無。
笑長虹很快便收起了心中的驚奇之感，牽緊同樣因為好奇在四處轉頭張望的雪絨寶，向著面前那棵參天大樹徐徐行去。
距離不長，十數步便至。
不待笑長虹站定后側目往身旁打量，那早便等在此處的人影便率先將目光轉了過來。
“笑施主休息得可好？”
聲氣略顯老者的沙啞卻又不失一股獨屬於絕頂強者的大氣磅礴，再結合其慈眉善目的高僧模樣，無處不透露着一股老而不疲的精氣神！
笑長虹瞬間便知曉眼前何人。
他鬆開牽着雪絨寶的手，兩手在身前拱手行禮道。
“晚輩笑長虹，見過菩提大師！”
語氣莊重崇敬。
對站在當世頂尖的巔峰強者，當有如此敬重！
雪絨寶見此，也有樣學樣地在一旁拱起小手，奶聲道。
“見過菩提大師。”
可可愛愛。
菩提老祖聞言，一對絲毫不顯渾濁的目光不禁打量向了站於笑長虹身側的雪裙女孩。
“這小傢伙......着實奇特，老衲也看不清其根本，想必經歷過不小的點化......”
內容雖是關於雪絨寶，但話語明顯是說給笑長虹聽到。
顯然，慧眼如炬的菩提老祖雖是看不明白雪絨寶的底細，卻是能輕易看出其那幅無比依賴於笑長虹的小輩之姿。
說白了，一個是玄獸化人，一個是玄獸主人。
笑長虹聞言也下意識偏頭看了眼正滴溜溜轉着金色眼珠，同樣在打量着面前老頭的雪絨寶。
“大師所言甚是，小傢伙本體乃北地玄狐，幸得一路相伴、共經磨難恩澤，有幸封王化形。”
雪絨寶感知到了笑長虹在說出這番話時心中那情不自禁四溢的溫暖，不禁伸出兩隻小手，抱緊了笑長虹的右手胳膊，如鄰家小女孩般椅靠了起來。
菩提老祖聞言，只輕輕點頭示意，目光便再度轉回到了笑長虹身上。
笑長虹任由菩提老祖打量了一會兒，覺得身為晚輩、何況自身還有所求，當率先開口請示，便欲出聲。
然而菩提老祖卻是先聲奪人，說道。
“施主此行所圖，老衲已是知曉。若千年前，也有人如你一般、來此問道。”
笑長虹聞言，便吞下話語，豎耳細聽。
“天下萬道、至簡歸一，殊途......終是同歸......”
菩提老祖喃喃着念出一番聽起來很是不得了的話，與此同時目光又從笑長虹身上，轉回到了面前的參天菩提大樹上。
笑長虹見此目光跟着移|動，也看向了菩提樹。
“以劍道......詢百家之道，精進己身，想必這便是施主心中的大道。”
笑長虹暗自點頭。
不愧是菩提老祖，一眼便看出了他來此的目的，和心中的大道！
雖是有略微差別，但大致無二！
是的，笑長虹蛻變封王后所確立的大道，便是一條以戰修己、劍問蒼生的青天大道！
此即他的......問劍之道！
這時，只聞菩提老祖接著說。
“凡世劍修，多為驕傲孤高之輩，只信手中一劍，目無其他，難有如此觸類旁通、博採眾長、照見自身之覺悟，是故也終究走不太遠......”
笑長虹靜聽。
雪絨寶抱着其胳膊，看模樣似乎也在思考。
“......老衲觀施主天賦、身姿、心性、品行，皆是同輩頂尖之列，又心懷已有前人走過的登天大道，必然願意施以相助、結此善緣......”
“......還請施主......將手放到這菩提樹上，還有那個小傢伙，也一同放上去吧......”
笑長虹聞言，舉起閑置的左手，攤開掌心看了一眼，便依言往面前的菩提樹上輕輕按了上去。
一旁的雪絨寶或是與之心有靈犀、默契無比，幾乎同時騰出右手，與笑長虹一併按在了身前的菩提樹榦上。
一左一右、一大一小兩隻手掌，只分高低、無分前後，在同一時間貼上樹皮。
就在手心實實在在地觸碰到菩提樹時，兩人都如同大腦宕機般意識一滯。
繼而便是一股濃郁而似是能包容萬象的奇特感覺撲面而來！瞬間塞滿了兩人的腦海！
無邊無際！無量無限！
笑長虹感覺自己就如同在做夢一般，周圍空無一物、卻仿若身處雲端。
天高地遠、海納百川，說的便是笑長虹此刻的感覺。
不知為何，一段段明顯不屬於他的記憶卻在此刻源源不斷地湧入他的腦海。
看不真切，卻又很清晰。
那是一個和尚的身影，手持齊身長棍，立於一個支點，在自行耍着一套棍法。
笑長虹盯着看了一會兒，便驚覺這棍法異常熟悉......不就是昨日他與了無相戰時，對方曾用過的棍法嘛！
棍掃、三七、橫欄、風雲亂舞、六合掃、天下人間......
一整套包括了昨日了無並未施展的幾式的......完整的菩提棍法！
而那不停演示着菩提棍法的小僧身上，長棍掃過之處、還留下了一股股淡而不散的禪意.......
笑長虹知曉，這便是那......菩提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