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獨家·3
十分鐘后,最後一名萩原小隊的爆物處成員也擰着眉毛醒了過來。
他睜開眼時先是露出片刻茫然,而後扭頭對焦向身側同樣趴在地上的同僚。早幾分鐘醒來的警員們或趴或躺,但無一例外都瞪大眼睛直勾勾看向同一個方向。
“……?”
最後醒來的男人順着其他人的視線扭頭望去,而後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他都看到了什麼!?
被機動隊長官親自邀請加入爆物處的兩位王牌小隊長!
……在玩夾心?
周圍灼熱的視線快要實體化,快被自家下屬用火辣辣的目光灼穿的萩原研二勾起嘴角強迫自己露出個笑,額角卻崩起幾個青筋。
他深吸一口氣,說話時聲音里透着化不開的疲憊:“別裝睡了,快幫我把松田陣平扶起來。”
其實在場的機動隊成員都知道眼下這副場景絕對和被壓住的陌生女人有關,畢竟他們全都親身體驗過這個女人給他們帶去的詭異慢動作。
他們也知道自家隊長不是會亂來的人,但松田隊長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兩位小隊長和這個女人又為什麼會以疊羅漢的姿勢趴在這……
嗯。
看樣子在大家昏迷的期間發生了些不得了的大事。
壓在背上的松田陣平被醒來的機動隊隊員扶起來的一瞬間,賴川黃泉被壓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手臂像被無數根針扎來扎去,因血液不暢捲起一股強烈的酥麻感。
“嘶——”
賴川黃泉倒吸一口涼氣,撐着地坐起身。她用另一隻手拎起自己被壓到已經失去控制權的左手,放手時,那隻已經完全失去知覺的手就軟綿綿垂了下去。
在賴川黃泉爬起身的一瞬間,聚集過來的機動隊隊員也發出了響亮的吸氣聲。
只見被壓在最底層的萩原研二被扒開衣服,露出大片胸膛。而且看胸口衣襟的凌亂程度,應當是被人以蠻力扯開的。
但真正讓他們倒吸涼氣的是印在萩原胸口上的圖案。
躺在最底層被迫承受賴川黃泉和松田陣平的體重,萩原研二長期鍛鍊形成的飽滿胸肌上被烙出領結和扣子的模樣,機動隊隊員甚至能透過他胸口被壓出的圖案看到賴川黃泉衣領的形狀。
稍作沉默,機動隊隊員慢慢把頭扭向已經站朝一邊不停搓揉着發麻手臂試圖加快血液流通的女人。
機動隊隊員:“……艹!”
就像兩片拼圖,萩原隊長胸肌上的凹痕和這個女人的衣領子能完美重合!
空蕩蕩的二十層本就因突然出現的異動陷入死寂,但此刻更是落針可聞,安靜得可怕。
被灼灼視線盯着,即便再粗神經,賴川黃泉也意識到了不對勁。
她停下甩動手臂的動作,轉動眼珠打量周圍人一圈,短暫沉默后挑眉:“幹嘛都這麼看着我?”
機動隊成員沒有回答,只是又把視線默默轉回了從地上坐起身的自家隊長。
賴川黃泉也跟着扭頭看了過去。
萩原研二已經原地盤腿坐起身,他低頭活動着已經被壓麻的手腕,忍耐着血液恢復暢通后帶來的噼里啪啦的刺痛感。俊氣的臉上沒有什麼大的表情,但也沒有笑,只擰着眉,看得出來不大開心。
視線從萩原研二不輸明星的臉蛋往下挪,賴川黃泉一眼就看到了他白色胸肌上自己留下的紅色衣領印。她甚至能辨認出哪個凹痕是她的扣子,哪塊凹痕是她的衣料。
賴川黃泉:“……”
干!
這大樓她待不下去了!
血液順着脖子瞬間涌到頭頂,賴川黃泉也不活動手臂了,紅着臉擠開圍觀的機動隊隊員扭頭就往走道盡頭樓梯的方向跑。
“嗯?”
不停收攏手指再舒展開的萩原研二抬手看了眼轉身就跑的賴川黃泉,立刻向周圍人下達了指令:“抓住她,別讓她跑了。”
萩原研二心知賴川黃泉和這次的炸彈案沒有關係,弄不好就連本該爆.炸的炸彈也是被她給拆解的。但身為一名警察,在遇到一個能放緩時間,還能用奇怪技能放倒一整支機動隊的女人時,他有義務把人扣下來,把事情調查清楚。
但萩原研二才只來得及小腿發力,剛要站起身,已經鑽到人群最外圍的賴川黃泉頭也不回地突然出聲:“全都不許動!”
下一秒,萩原研二驚恐地瞪大雙眼發現自己又進入了時間暫緩的狀態。所有人的行動都被無限放慢,只有跑在最前頭的女人依舊維持着一路狂奔的狀態。
三秒時間很短,不過只夠賴川黃泉從細長的走道一頭跑向另一頭。但三秒時間也很長,足夠賴川黃泉拉開自己和身後那群警官們的距離——起碼她是這麼以為的。
結果秒針剛爬過第三個格子,身子恢復正常的萩原研二就像只獵豹般從人群最後方竄了出來,身手快到只留下一道殘影。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能扛着二十斤重物在機動隊負重長跑訓練里一馬當先的男人就出現在賴川黃泉身後,勢如閃電。
受到一萬噸驚嚇的賴川黃泉:“噫!?”
下一秒,她就被萩原研二擰住胳膊摁在了地上。
臉蛋和冰冷的地面再次零距離接觸,賴川黃泉趴在地上側頭看向近在咫尺的樓梯口,欲哭無淚。
和松田陣平不同,考慮到賴川黃泉的身體可能和普通的成年女性並無太大區別,萩原研二在把賴川黃泉摁倒時有刻意放緩動作,並順道用手掌為她墊了下身子。
但賴川黃泉完全不覺得高興。
她的手還沒完全恢復只覺,兩條胳膊就被萩原研二反擰到身後再次限制死了動作。
“抱歉抱歉,雖然這麼做很失禮,但有些事我認為無論如何都有必要弄清楚。”
萩原研二擒着賴川黃泉的手腕把她摁在地上,兩條長腿也分開跪在賴川黃泉腰兩側的地板上。
不是萩原研二想做出這樣的事,而是他不確定賴川黃泉是否還擁有其他什麼奇奇怪怪的技能。
這次行動是為了拆彈,萩原研二不可能隨身攜帶着手銬這種玩意——他身後那八個抬着防暴盾的隊員更不可能帶着。
所以為了能最大限度防止賴川黃泉逃跑,他只能採取刑警在逮捕試圖逃跑或反抗的犯人時常用的抓捕姿勢。如果是真正的逮捕行動,他可能還會把身體壓上去,用肩膀和體重牢牢壓住賴川黃泉防止她掙扎。
但他只是把賴川黃泉按在地上,一隻手壓住賴川黃泉的背,一隻手反扣住她的兩隻手腕,不再有其他多餘的肢體接觸。
“什麼都好,你們隨便找個能綁住手腕的東西過來。”
向身後隊員交代清楚要求,萩原研二低頭看向身下側着頭滿臉委屈的女人。
長嘆一口氣,面對一切麻煩都會迎難而上的男人頭一遭陷入了茫然的困境。今天發生的事全都亂七八糟的,甚至可以說已經動搖了他堅持二十二年的唯物主義論。
梳理着亂糟糟的思緒,萩原研二正欲開口說話,一道老沉的聲音先插入了他和賴川黃泉之間。
“萩原!你這是在幹什麼!”
順着聲音扭頭向樓梯間看過去,已經有些上歲數的機動隊長官氣喘吁吁地出現在樓梯間,一手扶着樓梯,一手握着對講機。
萩原小隊整隊失聯,松田陣平不顧勸阻衝上樓時,機動隊長官雖然擰眉沉下了心思,但也沒有太慌亂。
搜查一課那邊傳來的消息說他們在逮捕炸彈犯的過程中,對方已經車禍身亡。萩原研二早在失聯前就把炸彈暫停了,按理來說是該不會有什麼意外的。但松田陣平上樓都快一個半小時了,不僅萩原那一隊毫無消息,就連松田陣平也跟着失去了聯絡。
一番抓耳撓腮,他最終還是決定上樓看看。
然後就看到了眼前這一幕。
萩原研二在警視廳一直都很受女性歡迎,但他心知萩原不是那種會公私不分、亂來的人,不然也不會把萩原提拔成小隊長。但正因為知道萩原不是這種人,機動隊長官才被自己所看到的畫面震到說不出話來。一排問號在頭頂瘋狂旋轉,卻又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問。
萩原研二被突然出現的長官嚇了一跳,按住賴川黃泉的手了順勢鬆了幾分力道。
察覺到身上警官的無措,賴川黃泉眼前一亮,霎時就明白這是他的長官來了。於是下一秒,她咬着下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也不說話,就是一個勁顫動身子,像在強癟回眼淚。
嘴角抽動兩下,萩原研二:“……”
我什麼都沒對你做,請你不要擅自開始飆戲。
“萩原,你還不快把人放開!”
“是是是。”
邊說邊鬆開手站起身,萩原研二叉腰長嘆一口氣,認命地開始把被扒掉的衣服重新穿好。
氣喘吁吁爬上樓,機動隊長官先是把賴川黃泉扶起來,問了聲沒事吧,才扭頭看向萩原:“你們什麼情況,為什麼我在對講機里喊了你們半天都沒人回話?”
“……”
萩原研二扭頭和一幹警員面面相覷,半天沒敢說話。
該說什麼,又能說什麼。
——“我們全都被你面前的女人用報紙打暈了,所以聽不到對講機的聲音”?
算了吧,絕對會被長官當成神經病並質疑業務能力的。
但偏偏有人不懂萩原研二沉默背後的思緒。
一個入職不太久的機動隊新人顫巍巍舉手,指着賴川黃泉試圖為萩原研二主持公道:“長官,這個女人襲警。”
機動隊長官扭頭看了眼幾步外滿臉委屈的賴川黃泉,又看了眼正低頭系領口的萩原研二,詭異地陷入了沉默。
……你們是認真的嗎。
這麼一個弱女子,當著你們這麼多警員的面,劫色了你們隊長,而且是把上衣都扒開還壓出印子的那種?
後知後覺意識到事情不對勁,剛才開口的小警員怯生生收回手,也陷入了沉默。
小警員:隊長,我剛剛是不是不該說話。
萩原研二:……你猜。
空氣里瀰漫著可怕的沉默和尷尬,躡手躡腳打算逃跑的賴川黃泉被微笑着的萩原研二握住手腕一把拽了回去。
賴川黃泉用另一隻手扣着萩原的手指,試圖把自己的手從對方掌心裏掙脫出來。
賴川黃泉小聲威脅:“放手!”
但萩原研二隻是緊緊握着她的手腕,目不斜視地與長官微笑對視,儼然一副什麼都沒聽見的樣子。
“唔……”
眾人身後的走道盡頭,上一位試圖逮捕賴川黃泉的捲髮警官抽動了下手指,捂着額頭晃悠悠從冰涼的地板上坐起身。
“我這是……”
松田陣平先是茫然了半瞬,眼睛才由朦朧轉向清明。他唰得一聲扭頭瞪向走道另一邊的賴川黃泉,表情突然兇惡起來。
被報紙打暈,還有慢動作這種他不能理解也無法接受的設定!
可惡,這個女人是把他當魔術道具或者惡作劇對象了嗎!
雖然心知這絕不是魔術,面前的女人大有問題,但松田陣平就是氣不打一處來,有種被狠狠玩弄戲耍了的憋屈感和憤怒。
把后槽牙咬得咯咯作響,松田陣平拽緊拳頭一步步向賴川黃泉靠過去時宛若一隻噴火的哥斯拉。賴川黃泉懷疑她甚至能聽到松田陣平走路時腳掌踩在地面發出的寫滿憤怒的咚咚聲,好似能把地面踩出個坑。
一把拽住賴川黃泉另一隻手舉起,松田陣平扯動嘴角笑得猙獰,額頭也崩起兩個青筋。
“你這傢伙!”
他用力握着賴川黃泉,捏得她有些痛。太過駭人的表情和撲面而來的壓迫感是連機動隊長官都能鎮住的兇惡程度。
賴川黃泉縮了下脖子。
上一秒明明還想從萩原研二的束縛中掙脫,這一秒她卻主動揪着萩原研二的背,一個勁往他身後縮。
賴川黃泉勾着萩原研二拚命往他身後躲藏,松田陣平則拽着賴川黃泉的手腕一個勁把她往外拉。但比力氣,賴川黃泉哪是被中央系統打上「怪力猩猩」標籤的松田陣平的對手。
不過幾秒,兩位爆物處小隊長和賴川黃泉間的鬥爭就演變成奇怪的畫面——
原本還強壓着亂糟糟心情擒住人準備審問的萩原研二已經鬆開了對賴川黃泉的束縛。不僅如此,他被賴川黃泉手腳並用地掛在身上,只能歪着身子被迫承受賴川黃泉的重量。
萩原研二臉上笑得那叫一個無奈,就差把「我很頭大」幾個大字直接寫在臉上。但他還是抬手護住賴川黃泉,不停出言勸導松田陣平
“小陣平,算了算了。”
“不要和女孩子計較這麼多嘛。”
“消消氣,消消氣。”
被松田陣平拽着一隻手往外拖的賴川黃泉用另一手死死攀住萩原研二的胳膊,整個人像只樹懶般手腳並用地爬在萩原身上。
海藍色的眼睛亮晶晶的,裏面寫滿了對生的渴望,似乎在懇求萩原研二絕對不要放棄她。
至於松田陣平……
機動隊在場全體警員表示,自松田入職以來,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麼生氣,像一頭髮瘋的雄獅。
松田陣平死死拽住賴川黃泉的手,像拔河般把賴川黃泉用力往自己那邊扯,試圖把她從萩原研二身上扯下來。
到底是連中央系統都認可的力氣,不過僵持了短短半分鐘,賴川黃泉就被松田陣平從萩原研二身上扯了過去。
憤怒的情緒衝到頂,松田陣平死死瞪着賴川黃泉,過近的距離讓他從賴川黃泉清澈的瞳仁里看到自己生氣的臉。
不顧一旁隨時打算把賴川黃泉從他手底下救回去的萩原研二,松田陣平一字一句咬牙切齒道:“玩我玩得開心嗎?”
安撫的動作頓住,萩原研二:“?”
安靜吃瓜的機動隊長官&普通隊員:“……??”
等一下,你們兩背着我們悄悄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