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朋友

第8章 朋友

萩原研二有着天生的親和力和x級別的社交水平,如果他想刻意接近誰,那一定可以成為朋友。

幾次接觸后,小舟繹似乎對他放下了戒心,偶爾也會跟着他們兩人一起出去玩耍,甚至還會用着神秘的樣子跟他們講「我朋友」的戀愛故事。

「其實這個朋友就是你吧。」

松田陣平毫不留情地揭穿他。

「……才不是呢!」

小舟繹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小動物,大聲否認道,「是我朋友的故事!」

「……」

松田翻了個白眼,他咬住吸管,不再搭理他。

「唉,反正小陣平這種單身狗是不會懂的。」

松田:?

他冷笑一聲,揪住小舟繹的兩邊臉頰往外扯,紅髮青年也開始反擊,兩人吵吵鬧鬧的樣子引來不少人的關注。

萩原笑着將他們二人分開,將胳膊搭在他們肩頭。

「走吧,我們去問問戀愛經驗豐富的班長,他一定能給出有效意見。」

於是小舟繹又認識了戀愛人士伊達航。

只是有時,萩原研二感覺他在刻意對他們隱瞞着什麼。

他口中愛慕的那個人奇特的氣場、自己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氣息和一些用詞,都讓萩原覺得:

小舟繹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Eki,好像每回見面你都會穿上高領長袖的衣服。」

萩原將飲品放置小舟繹那邊,狀似無意地說道。

初次見面時,紅髮青年穿着嚴嚴實實,只露出一星半點的手指和慘白的臉。

那時他判斷為畏寒,而小舟繹也確實身子弱,時長生病。

但久而久之,在長期的接觸下,他發現了端倪。

公寓樓里叫醒小舟繹時,他穿着的睡衣將脖子牢牢遮住。

而家是對每個人來說最放鬆的地方,一般都只會穿着最舒適的衣服。

是因為什麼才會讓他在家裏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畏寒嗎?

可現在已是夏季,熾熱的氣溫悶得人一陣陣出汗,聒噪的蟬鳴聲永不停歇,讓人心神不明。

紅髮青年卻還將皮膚掩蓋在衣服下。

是因為什麼要那麼做?

萩原研二仔細打量着他的神情。

小舟繹面不改色地喝着飲料,冰涼的液體灌入口中,他被刺激得一個激靈,紅髮搖晃成赤色的緞帶。

「因為我身體不好,穿短袖容易着涼生病。」

「是這樣嗎?」

「當然。」

小舟繹直視他的眼睛,反問道:「hagi以為是因為什麼?」

「那你還喝冷的?」

松田走過來將飲品挪走,「從現在起我和hagi看着你,不許再碰辛辣冷了。」

「誒?!」

紅髮青年發出飽含怨念的哀嘆聲,試圖把東西搶回來。

松田冷笑,兩人又開始打鬧。

身體不好所以穿這麼厚?

萩原垂下眼,沒有再去探查他這麼穿的原因。

既然不願意說,那也沒必要去揭開別人傷口。

只是……

萩原研二拖着松田離開,扭過頭看向小舟繹。

他微不可及地嘆了口氣。

希望他不會再變成最初認識的那樣吧。

*

等到小舟繹和三人聊完準備離開時,諸星大也逛完一圈回來。

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淡淡地開口說道:「他們都是警察。」

他的外貌出眾,刻意收斂氣息時會有不少人主動前來交流,在諸星大的刻意套話下,他得知了了不得的消息。

新郎是警察,過來打招呼的兩個伴郎也是警察,甚至參加的大半賓客也都是警視廳的警察。

「沒錯。」

小舟繹遠遠的和萩原揮手告別。

「他們……」

「他們不知道我是做什麼的。」他打斷了諸星大的話,「我也不會告訴他們。」

「……」

諸星大敏銳地意識到了什麼,但又找不到頭緒。

小舟繹忽然笑起來,像是在打着補丁,「組織並不在意我們和誰來往,甚至鼓勵我們以普通人的身份去和警方交往,畢竟認識的高層越多,越有利,不是嗎?」

組織的目的,無法就是逼着對方去利用親密關係來替組織獲取價值。

值得慶幸的是,萩原松田是拆彈警察,伊達航雖然在搜查一課,但他很快就要離開東京,對於組織來說,這種遠離警視廳核心的警察沒有任何利用價值。

所以小舟繹不用擔心這段友情會因為猜忌、利用而破滅。

他並不在意自己手上會沾染多少鮮血,死後下地獄等待審判也好,停留在人間孤獨難耐也罷,對他來說沒有多大的區別。

只是,萩原他們是自己第一次不帶目的認識到的、光明世界的人。

他們有着優越的相貌、美滿的家庭,前途光明被人稱讚。

和自己是截然不同的人。

他不舍與他們徹底割席,從此消失在各自的世界裏;又害怕有朝一日被他們發現自己其實是里世界的人,被厭棄被拋棄。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

我該怎麼辦呢?

「但你看起來和他們的關係不錯。」諸星大繼續說道。

「是。」小舟繹並不打算否認,他歪着頭看向黑髮男人,面色晦澀不明。

「諸星君,我告訴你怎麼和需要進行潛伏的對象搞好關係吧。」

「很簡單,你只需要付出你的真心,他們就會把真心給你。」

他的語氣很輕:「這樣就行了。」

真心換真心,一向是小舟繹往來交際的王牌。

他靠着這招在組織擁有了不錯的人緣,不管是誰提起小舟繹都會誇讚幾句。

就連無理取鬧,非要去並不適合自己的行動組時也是如此,年幼的小舟繹趴在負責人肩頭,軟聲軟語地哀求了半天。

負責人養育了小舟繹十幾年,看着他從嬰兒變成粉雕玉琢的小孩子,早已將他當做自己的孩子教養。

在他的軟磨硬泡下,負責人只能半威脅半退步地說:「只要你能單獨完成行動組的訓練,我就同意你過去。」

小舟繹運動神經幾近於零,行動組的日常訓練對他來說猶如登天般遙不可及。

負責人原本以為他會就此放棄,沒想到小孩子眼前一亮,歡喜地跳到地上,拉着他準備去往訓練營測試一番。

行動組最基礎的訓練只有仰卧起坐、千米測試和射擊模擬。

小舟繹一一試驗下來,沒有一個合格,甚至在起跑時左右腳打架摔了一跤。

測試被緊急喊停,小少年呆愣地看着傷口,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不能完成其他人看起來都很容易的項目。

負責人以為他會放棄,正要安慰他時,卻聽見小舟繹猛地起身,握緊拳頭說道:

「請給我一段時間,我一定能夠完成訓練!」

負責人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任由他自己折騰。

小舟繹的決心異常堅定,他半夜偷偷溜到黑澤陣的房間,壓低了興奮說:

「負責人同意我轉到行動組啦,以後我們就可以組成一個小分隊。」

「首先要有一個響亮的名字,要聽起來就像電影裏的英雄!」

小舟繹盤腿坐着,他苦思冥想了一會後念念不舍地將取名權轉交給黑澤陣。

「阿陣我想不出好的名字……你來取吧。」他推了推假寐的少年。

16歲的黑澤陣已經初現優越的外形,寬肩窄腰,一雙長腿在小床上無處安放。

他寡言冷酷,每次考核都位列第一,把其他孩子遠遠甩在身後。

在年幼的小舟繹看來他無所不能、無所不知。

黑澤陣對小舟繹死活要來行動組的行為嗤之以鼻,在他看來,天生脆皮的後勤人員放棄安穩的未來去選擇滿是荊棘的叢林等於找死。

他轉過身想嘲諷小舟繹,卻在看見紅髮少年激動的臉時沉默了。

「阿陣。」

小舟繹又推了推他,大有聽不見就不罷休的架勢,「快來想啦。」

「等你成功調過來,我就告訴你。」

「真的嗎?」他很是警惕,死活要黑澤給出承諾,「你不會騙我吧。」

「……真的。」

「我不信,阿陣肯定是想先糊弄過去,等我忘了就不用再想了。」

「……」

黑澤感到頭痛,他支起身子,妥協地伸出手指。

小舟繹嘿嘿一笑,順勢勾上少年的小拇指。

「阿陣,那就說定了哦,等着吧,我一定會很快就和你在一起的!」

得到了黑澤陣的承諾,小舟繹心滿意足,他跳下床打開門,笑着告別。

「阿陣,晚安,明天見。」

「……」

沒有了小舟繹的交談聲,房間裏驟然安靜,黑暗急卷而來。

黑澤陣睜眼看着天花板,忽然有些不習慣。

他想:要睡不着了。

*

教堂附近停靠出租車的地方隱藏着一家便利店。

用隱藏是因為它躲在茂密的綠植后,就連店鋪外也用着綠色裝飾,不經意地掃過去容易被忽視。

諸星大在便利店裏挑選着東西,小舟繹懶得再走幾步,於是站在外面,等待着出租車到來。

他一邊等着車,一邊默然地想着:好像和諸星大在一時會很少想到他。

他與琴酒在一起的時間太久,幾乎貫穿了他整個人生,導致小舟繹與他分離時總會時不時想起他。

看到天邊升起的第一道光時會想到他,遺憾琴酒不在身邊;看見有趣的新聞時會轉發給他;

路邊出現像黑澤陣的黑***咪時,會特意打電話告訴他「阿陣我看到一隻貓好像你!」,然後聽着電話被掛斷的聲音傻笑。

就像他們的代號一樣,Gie必須由Gin調製而成,它們血脈相融,難以分割。

好處是:他通過這種近乎無賴的方式,成為了琴酒身邊唯一親近的人。

而壞處……小舟繹抬頭呼出一口氣。

他的喜悅因琴酒而生,痛苦也拜他所賜。

對琴酒的喜歡讓他從寂寂無名的基層變成略有威名的代號成員,但愛他卻讓小舟繹感到痛苦。

年幼的小舟繹會抓着沒有用的承諾拚命努力,跌跌撞撞地達到目的后,第一時間尋找着黑澤陣,想要分享自己的喜悅。

後來——後來琴酒說了什麼?

便利店的大門被推開,歡樂的鈴聲適時響起,店員熟練地喊着「歡迎下次光臨」,皮鞋踩着地面,發出輕微的聲音。

一雙長腿出現在眼前。

小舟繹懨懨地抬起眼皮,高大的黑髮男人一手擰着膠袋,另一個手拿着捧花。

配上他那張凶神惡煞的臉看起來違和感十足。

小舟繹扯着嘴角想配合地露出一個笑容,卻因為疲倦而動彈不得。

靈魂像是被抽走,只剩下一具按部就班執行工作命令的軀殼。

好奇怪,應該早就習慣了的。

……算了,反正也不會再糟糕了。

他自暴自棄地想,回憶的折磨讓他打不起精神再來打發諸星大。

小舟繹低垂着頭,不再去看那個和愛人過於相似的男人,他起身想站起來,頭上卻忽然一熱——

諸星大摘下了自己的針織帽,戴在了他的頭上。

「……?」

小舟繹一時間失了語,他茫然地看着黑髮男人整理着帽子,粗糲的手時不時劃過臉頰。

「本來想買耳塞,但店裏都賣完了,這附近太偏僻也沒有其他店鋪。」

「你在教堂時就因為吵鬧不適,如果不介意的話就先用這頂帽子吧,它可以阻擋部分聲音。」

「……」

「這個不是賄賂,是作為同事的禮物。」

諸星大神色淡淡,漸暗的天色模糊了他稜角分明的臉。

「希望今晚你能做個好夢。」

「……」

「你也是。」

透過那雙極相似的眼睛,他忽然記起來,在自己終於通過行動組的測試,眉開眼笑地跑去找黑澤陣時,那個銀髮少年說的話。

他神色厭煩,將新到的伯萊-塔扔到他面前,指着對面的把桿,「能中一環就和你組隊。」

年幼的小舟繹手忙腳亂地接過槍,他知道黑澤陣有多愛惜它,害怕自己一個不慎將這把槍摔壞。

只是越緊張越是接不住,最後他手中一空,伯萊-塔越過掌心砸到地面。

「……」小舟繹抬起頭,不敢去看黑澤陣的眼睛。

「……有功夫花在我身上,不如好好想想你該做什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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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Gin分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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