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偷聽與起床氣

第027章偷聽與起床氣

寶園原本要是進屋的，聽到陸衍問起祖母的這句，腳下不由駐足。

她記得第一次在陸府中的書齋見到陸衍的時候，陸衍也問起過她家中的情況。

而且，像是隨意問起，但實則問的不少。

她那時就直覺有些奇怪。

但陸衍性子清冷，說話時也多倨傲，漫不經心，這種高門邸戶的世家子弟，哪裏有閒情逸緻隨意打聽旁人。加上在那之後，陸衍也確實沒有再多過問過，甚至在大門處只是看她一眼，也不會主動招呼，讓她和祖母搬到別苑這處來，也是沈夫人的人情，所以，她想，陸衍之前或許只是好奇，青石鎮這樣的地方，她是怎麼練出這手字的?

聽聞陸家世代書香門第，大抵，對這些書呀，字呀，都比旁人在意……

但眼下，又聽陸衍問起祖母眼睛的事

八喜昨日說起過，陸衍喜歡清靜。

她同祖母原本就是借住在此地，算叨擾，祖母眼睛看不見，不會主動去尋陸衍。而陸衍的身份和性子，不會，也不應當，無緣無故，屈尊降貴來這裏同祖母說話。

這裏是藍城，不比她們在青石鎮的時候。

青石鎮裏，都是知根知底的街坊鄰里，而陸家，她只知道是書香門第，高門邸戶，沈夫人和府中的人都稱陸衍世子，那陸家是有爵位在身上的，而且門第應當比將軍府還顯赫。

陸衍第一次見她的時候，三兩句話就聽出了她話中的破綻。

要麼是沒在意，聽聽就過去了。

要麼，就是特意沒戳破。

但無論哪種，陸衍這個人，城府一定很深……

寶園心中再次擔心起來。

而屋中，庄老太太正好應聲，「以前還行，是後來才看不見的，後來……」

說到這裏，庄老太太微微滯了滯，似是想起什麼一般，面露遲疑，也想說起。

陸衍會意，溫聲道，「都有難處，人之常情，老太太不必說了，我也只是隨意問問。」

陸衍微頓。

難怪，庄老太太方才……

白髮人送黑髮人，原本就是世上最讓人悲慟的事。

等庄老太太用手帕擦了擦眼角，情緒稍微穩定些了，陸衍才又問起，「老太太剛剛說的兒子，是寶園的父親」

庄老太太頷首，「是。」

「那，寶園是家中的獨子?」陸衍好似順着老太太的話問起。

「是啊，這些年就我們祖孫兩人，在鎮子上相依為命。」庄老太太嘆道，「要不是有寶園照顧，街坊鄰里幫襯，我這婆子還不知道怎麼熬得過來……」

陸衍看她。

老太太繼續道，「寶園很小就很懂事，鎮子裏旁的孩子會鬧着要新衣，要糖吃，他從來不會。就小時候翻牆去學堂聽過課，還被夫子逮到，但夫子考他，說他比學堂里所有的孩子學得都好。夫子見他有天賦，就教他念書，還一心想讓他日後考取仕途，他都說要在照顧我，哪裏都不去。夫子喜歡他，就讓他在學堂做助教，也給書局的掌柜引薦，寶園一直就在學堂和書局做活計養家。這趟來藍城，原本我也是不願意的，他這些年的銀子都是熬燈守夜，一個字一個字抄書抄來的。白日裏在學堂，夜裏照顧我歇息下，等旁人都睡了，他再開始點燈抄書，就這麼一點點攢了些銀子……」

言及此處，老太太又是嘆息，「我看不見十餘年了，其實看不看得見，都這麼過了，還剩多少時間，我是不想折騰了，但寶園堅持，我就是見他……」

許是方才說起傷心事的緣故，眼下說到此處，又有些哽咽，便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