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白衣飄然
夏寧凝望渾濁的河面，看着水流湍急，他腦中思來想去，最終改變主意，決定暫且不走了，先在長陽城住上一段時間。
因為，他很強，殺死恐怖的巨蛇，解救了城中的百姓，受稱為王，自然可以享受上好的待遇，不要白不要。
試想一下，每天都有人給自己端茶送水、洗腳按摩，日常事務都不需親自動手，自然便有更多的時間鑽研修鍊之道。
今日清晨的時候，金禪寺前去捕殺大蛇，幾乎傾巢出動，如今剩餘的活口沒幾個，到至臨夜，夏寧與晁靈兒清點了下，結果得知，這個門派已經算是覆滅，僅存十餘人，其中半數為丫鬟，半數則為戰鬥力低下的男子。
「施主，老衲想知悉你身上的秘密。」
普相滿臉驚疑，感覺夏寧太過離譜，巨蛇何等恐怖，竟然會死在他的手裏。
「大師，我們坐下來喝幾杯茶。」
經過一陣子聊天，夏寧方知道，普相大師八十有餘了，是個游僧，數十年來走南闖北，四處行善積德，閱歷極其豐富。
「大師原來是上清頂峰的高手，難怪腿腳功夫厲害，跑得要比田大碩快些。」
普相大師無言以對，黑着張臉念：「阿彌陀佛。」
這老和尚十五歲剃髮皈依，十八歲開始遊走天下，夏寧覺得，許多年下來，他必定收集了多部功法秘籍。
「若大師拿出幾部高深的修鍊法分享，我便考慮考慮，解開你的迷惑，告訴你我的秘密。」
普相大師立即點頭，絲毫都不吝嗇，極度爽快。
他僅僅只是個野和尚，自幼無門無派，所有的修鍊法門皆憑本事得來的，想給誰看就給誰看，不受具含壟斷性的規矩約束。
天色漸漸暗沉，晁靈兒點燃幾根蠟燭，夏寧坐在廳室內，藉著明晃晃的火光，看閱幾部佛門真法。
慢慢的，他不得不承認，表面上迂腐的普相大師，本事竟然挺大的，連傳說中佛主修鍊的丈六金身法，觀音菩薩的自在真經都拿出來了，很難不令人驚訝。
只是，從本質上講，這兩篇佛門的至高真法，其實與晉炎學院的聖華寶典，及十號機械人擁有的太上功，基本相同，無根本區別，皆是走納融靈氣的道路。
佛主若真走這條路，假如還活在世上，那麼早就淪為了凡人，僅有上清境界修為，現代人一梭子彈過去，恐怕就真到達西天極樂世界了。
夏寧早料到如此，卻還是失落的甩甩頭，說道：「佛門的至高真法確實高深，晦澀難懂，然而在當代沒什麼價值。」
「關於道門的真法，老衲也有收藏，可惜僅短短八字。」
「說來聽聽。」夏寧瞪大雙眼，頓時起了興趣。
普相大師道：「根據道教秘典，道祖張天師得到天書一部，他閱之色變，最後將天書焚燒，只是上面有八個字，無論運用什麼方法都銷毀不掉，只好以陣法封印起來。然而，靈氣枯竭后，陣法失效，道教子弟見到了一角殘缺的天書。」
「斬魔真經，開篇八個字為：蒼茫世間，人人是魔！」
「蒼茫世間，人人是魔……」夏寧念出八個字，緊接着便低聲沉吟。
他心中納罕，斬魔真經就名稱像是修鍊功法，開篇的頭一句話更似理論文章，道教祖師張真人當年究竟看到了什麼，他為何焚書？
普相大師目光古怪，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
夏寧猶豫了下，然後開口：「我是妖魔，當憤怒與怨恨到達一定程度，一種恐怖的力量就會覺醒，連我自己都害怕。」
「施主非惡，打誑語了。」普相和尚僅這麼說而已，其實他心裏還是覺得夏寧挺壞的，尤其是那把嘴。
「愛信不信，不信算了！」
夜，分外暗沉的夜，晚風蕭蕭響，颳起片片樹葉。
高穹上無星無月，沒有丁點光芒，仔細凝望，就會漸漸的發現，無邊的黑暗如似冷漠的面龐，有一雙無情的雙目，靜靜的看視着大地。
田大碩生前拜佛，實際並非善類，多年來仗着強大的勢力，剝削方圓百地的生民，吃人血饅頭，如今死了，也算是得其所哉，卻有人連夜去給他收屍，結果至半夜都沒有發現。
夏寧並不知道晁靈兒去哪，洗個澡就睡，翌日清晨醒來，一頓刷牙洗臉之後，吃過些食物，這才召集人前往山林，運了大堆屍體回來。
兩日哀悼，三日下葬。
完喪后的次日，正午時分，倏忽風雲變幻，密島的高空之上，出現一道人形身軀，竟巨大得離譜，遮住了炎炎赤日，島嶼上的生靈不論處於何個角落，在視線不受攔擋的情況下，只要抬頭即可望見。
那是個美麗的女子，腳踏七彩祥雲，全身散發出聖潔的光輝，端莊而寧靜，不食人間煙火，不染俗世塵埃，高高在上，以浩瀚的威勢壓迫蒼生，讓大地上的人深認為自己是螻蟻，頓時膝蓋發軟，忍不住下跪膜拜。
「仙神，當今時代居然還存在仙神。」
「簡直不敢相信，我竟有幸目睹九天仙子，她太美了。」
「至高無上的神靈，請受我等凡俗之人禮拜。」
在如今靈氣枯竭后的時代中，仙神現世，極具衝擊力，無數人屏住了呼吸，震驚到無以復加的地步，紛紛跪地磕頭禮拜，普相大師亦沒有例外。
夏寧還算鎮定，只感覺有點奇怪，高空中的仙子為采君，也就是魔雲谷的主人黑衣少女，她今天怎麼穿上了飄飄然的白衣，還換了個飄逸的髮型？
采君今天極亮眼，非常漂亮，氣貌與神態和往常迥然不同，無比聖潔端莊，若非高空中的軀體異常巨大，能清晰看見五官，很難將她與魔雲谷的黑衣少女聯想到一起。
「吾為世主。」
仙音美妙清雅，絲毫不刺耳，卻傳得極遠，密島上有耳朵的生靈都能聽見，瞬時之間，無數人心中掀起驚濤駭浪，手腳隨之哆嗦。
天州國的神話傳說裏面，世主乃至高神，掌管整片宇宙。
一些曾邁入地仙境界的生物則相對平靜，他們知道，傳說誇張了些，世主只是天庭之主，管轄一方天地而已。
夏寧並沒有下跪的意識，他快速跳上屋頂，朝着高空揮手，向采君打招呼。
隨即意識到，那位高高在上的仙神，正以高冷的姿態垂視萬物蒼生，豈會注意他!
他渺小而微不足道，不過是萬千螻蟻中的一隻。
「吾今日劃開虛異空間，召出重寶贈予汝等，有緣者得之。」話閉，采君面前出現漆黑的冷刀，她以雙手持握，霍然朝天橫斬，整片蒼穹開裂。
烏光劃過了萬里長空，彷彿穿透到宇宙之外，在這一刻，疑似時間停止，世間萬物靜止，蒼生皆感受到猶如開天闢地的奇韻。
此一刀，讓乾坤顫動，萬物窒息，良久后才恢復正常，采君佇立於七色祥雲上，抬頭望視更高之處，她俏麗的面龐逐漸變化，估計是不知不覺間忘記「裝」了，夏寧熟悉的神態慢慢出現。
一張略顯俏皮的瓜子臉，卻掛着幾分木訥。
采君露出微微尖銳的牙齒，咬咬下唇，轉而將目光投向大地，導致千萬人凜然，世主的眼眸里，竟蘊含憤懣之色。
夏寧一陣激靈，差點摔下了房頂，因為他發現，采君正正的直視着他，明顯心情不好的樣子。
最後，高空中的巨大軀體抬起右手，輕指一彈，隨之有光束落下，密島南部的一片森林裏，被轟出個大坑，似是標記，隨即她消失不見。
「世界上還有仙神，顯然存在別的修鍊路途。」普相大師起身說道，他心裏在想着至寶降世的事情。
這可是不得了的駭聞，必定引起猛烈的轟動，傻瓜都能預料到，密島即將會空前熱鬧，無數人為至寶而來，屆時風雲涌動，極其混亂。
夏寧固然眼熱，卻沒有激動的情緒，認為采君的話不靠譜，畢竟她剛剛好像對自己不滿意，分明有點生氣的樣子。
再加上，此事怎麼看都像一場釣魚，估計有坑。
「阿彌陀佛，施主接下來怎麼打算？」
夏寧說道：「馬上進城，組織城內所有的修鍊者，成立護城大隊。還有，金禪寺的財務與糧食都分了，部分給靈兒他們，部分給方圓百里的百姓。」他並非貪財的人，覺得此生夠用就行，此時能做到相當大方。
幾天下來，對於「蒼茫世間，人人是魔」八個字，他已經有所領悟，並且腦迴路驚奇。
人性和環境有着莫大的關係，環境多變，人性亦多變，生長於神靈的庇護與奉獻下，自是環境良好，而在萬物為芻狗的世界裏，則環境惡劣。
當神靈失去偉力，不再給予眾生奉獻，或許便陷進人人是魔的世界，遭受無數人的憎恨、背叛、唾棄，甚至打殺。
斬魔真經，究竟是什麼樣的功法，向人指示何樣的一條道路？
對此，夏寧很想知道。
不久前，他奮不顧己的血戰，滅殺恐怖兇殘的魔怪，拯救了一座城，成為大英雄，人們稱之他為王，他有機會體驗「人人是魔」的感覺。
他決定嘗試，或許能領悟到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