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室,亦是前世
10月1日,晴空萬里,打點好行裝的白鶴拿起電話。
“好了嗎?可以出發了。”
另一個聲音似乎難掩激動:“出發吧,之前幾次沙塵暴都沒去成,今天總算有機會看看那神秘的‘廢墟’了。”
掛斷電話,白鶴再次清點必備物資。這可是救命的東西,可別在那沙漠裏把小命丟了。
淡水、火柴、摺疊刀、簡易帳篷、照明燈、頭燈、紗布和創口貼、消毒水……確認無誤后,他背起照相機,正欲關閉房門,忽然想到了什麼:“多帶一張存儲卡吧,有備無患……”
灰狐、北極熊和褐鼠已經在樓梯口等着白鶴了。灰狐擅長偵察,身上帶着夜視儀、GPS、指南針等物資,個子不高但是身手敏捷,據說有在雨林生存的經歷;北極熊人如其名,是隊伍的保鏢,人高馬大,孔武有力;褐鼠則是小隊的衛生員。
他們分別是這個臨時小隊的另幾個隊友,此刻齊聚這沙漠腹地亞歷山大城,不為別的,正是想去看看被流沙掩埋的古埃及遺迹。一場暴風捲起沙塵,也向世人展現了那過去輝煌的縮影。
在越野車上,灰狐掏出臨時繪製的地圖,指着圖上一個紅圈說道:“這裏進去,白鶴錄影,然後速度要快,從這裏出來。”說著在古城的另一角打了一個圈。
幾次探險經歷形成的默契早已超過語言,一路大家沒有多說什麼。
沒多久看到了來往的車輛,白鶴的心也抓緊了,接下來的旅程,不要讓我失望才好。
很顯然是別的探險小隊已經歸來。甚至白鶴還看見了幾個老熟人,他笑着揮了揮手,對面也給出了相同的回應。
“要到了。”褐鼠突然出聲道,眾人向車前眺望,暗黃色的殘垣已經很清楚了,而且不斷靠近着。大家按照畫好的入口正要進入時,門口卻有人阻攔:“抱歉,請買票。”
白鶴嚇了一大跳,定睛看去,原來是當地政府聽說遺迹出土,聞風派來的官員。
這片地區夾在兩個城市之間,兩方都在為所屬權爭論不休,因此也為探險隊伍的考察創造了機會。一般這麼古老的遺迹可不好進,現在卻只要有探險憑證和每個隊員的合法身份即可。
聽聞這話,四人心下嗤笑,探險規矩都不懂,這種還未勘探完全的古城怎麼能當作景點開放,還收門票……北極熊攥緊拳頭,正要據理力爭時,褐鼠扯了扯他的衣角:“算了,沒必要。”
見狀也不好再發難,四人乖乖交了門票,灰狐瞥了一眼那個官員,見他笑嘻嘻數錢的樣子就心裏發毛,於是轉頭冷冷道:“只是希望別被揍就算他走運了,自會有人來管他。”
打開手電,摸着磚土製的牆壁,小隊沿着樓梯一路向下,可能是沙漠乾燥,也可能是實在太古老,岩壁已經風化,一摸去就有沙土不斷掉下來,發出簌簌的聲響。
灰狐心下一驚,小聲說道:“不對勁,這裏風化如此嚴重,可能要塌!快,拍幾張照我們就回去,別大叫,腳步輕一點……”
白鶴聽言,舉起相機,“咔嚓”“咔嚓”拍了幾張,藉著手電筒的微光,大家看清楚了長廊下是什麼東西——那赫然是無數人類的骸骨!
“這裏應該就是古埃及的群葬坑了……我們快回…”灰狐突然大叫起來。
土石結構的葬坑開始搖晃,不斷有土石落下,敲打在地面上。
“要——塌——啦!”白鶴用盡全力大喊,這應該是人生最後一句話了吧。
作為探險工作者,死在遺迹里,算是死得其所嗎?白鶴閉眼,腳下不知絆到了什麼,白鶴下意識地把攝像機護到胸前,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這樣不是頭撞牆了嗎?不過暈過去也好,死的時候不那麼痛……
10厘米……
“這輩子算是完了,我本來還想當個老師來着,我還沒有談過戀愛,沒有吃完世界上的美食啊”
5厘米……
“家裏的煤氣沒關…我關心這個幹嘛”
2厘米……
“算光榮犧牲嗎?我倒不太看重這個,死的時候別太痛就行”
白鶴的頭部離牆面僅有1厘米時,他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接着一張濕漉漉的地毯接住了他。
他張眼,疑惑地看了看四周,這裏似乎是一個裝修中的辦公室,很空曠,牆上是千篇一律的黃色牆紙,還有一種讓人心煩意亂的嗡鳴聲。
總之,是活下來了吧?白鶴想起灰狐、北極熊和褐鼠,於是大喊:“胡慶年?熊黎明?賀書海?”在這種地方叫本名往往比叫化名更有效,條件反射會使人更加註意包含自己名字的信息。
沒有迴音,白鶴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這是哪裏了,心裏只想着:“只有我逃出來了……他們都死了……都死了。”
眼淚流不出來,對於未知環境的恐懼始終攫取着他緊張的心。
他站起身,摸索了一下,腿上擦破了皮,身上的東西都還在,照相機也沒丟。
他拿出消毒水和繃帶,簡單處理了一下,就站起身,用藍色粉筆頭在牆上做了個記號,抬步向前走去。他一邊走一邊思索:“這裏也許是那個什麼異空間?這種事情居然發生在了我這個唯物主義者的身上,真是荒誕。”
他邊走遍做記號,大概在走了10千米之後,他發現了一個讓他恐懼的事實。
前面的牆上,有記號!!!
他拚命回憶自己來時的房間,最終得出了一個結論——不是同一個房間!
他顫抖地拿起攝像機,拍了一張照,儘管潛意識告訴他不可能,但種種跡象表明,這裏有另一個人!潮水般的窒息感湧來,迫使他拚命向前奔跑,接下來的10千米反而使他稍稍安定下來了,每隔一段路就有一個記號,很快10千米又過去了,他回到了第一個記號——藍色,他特意使用了不同顏色的粉筆來區別第一個和接下來的每一個房間。
他掏出照相機,對比着,除了粉筆字跡一模一樣外,整個房間的佈局完全變了!
“循環嗎?”白鶴顧不上熒光燈的嗡鳴,心底煩躁,埋頭向前繼續行走。
如果是幻境的話,總會有出口的!
他一邊走,一邊觀察四周。這裏有無數空蕩的房間,除了隨機出現的電源插座外,裏面沒有任何傢具、擺設。為了保持對時間的感知,他給手機充滿了電,手電筒的電池也拆掉了。在長達幾晝夜的跋涉過程中,他也遇上了一些怪異的現象:一些房間的熒光燈不斷閃爍,忽明忽暗。他掏出指南針,裏面的指針搖擺不定。他嘗試用手機撥打電話,信號不僅微弱,還伴有嚴重的失真。
他開始感到力竭,口渴難耐,雙腿變得沉重,似乎綁上了腳鐐。但他沒有嘗試收集地面上浸濕地毯的不明液體,這是一個探險者的直覺,這不是水,也不能被安全飲用。
恍惚間,他看到了一扇門,這扇門很突兀地出現了,上一次他看向那裏時還什麼都沒有。一轉眼,那扇灰色調的門就出現了。
那門沒有上鎖,混凝土的厚重感讓它與四周環境格格不入,上方有一塊寫着“安全出口”的告示牌。白鶴小心翼翼地走近它,朝着門后觀察了一下。
一片漆黑,就算是打着手電筒也看不見裏面有什麼。
“離開這裏總比待在這個該死的破地方好。”白鶴心想,出於某種強烈的直覺,他打開了錄像機。
“探險者白鶴,日期10月6日。5天前我來到了這個詭異的循環空間,淡水已經喝完,我現在別無選擇,只能進入這扇不知何時出現的門。”
白鶴看了看手機,現在時間是晚上21:00。最終他不再猶豫,一手端着攝像機,另一隻手輕輕搭上了門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