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以後二
當聽到許榮斌說出“辭職”二字時，只聽兩人同時叫出了：“什麼？！”大太太和剛剛進門的吳姨聽到這話都驚呆了！半天，大太太才緩過神來，道：“斌兒，你一向不是魯莽的，你確定剛才說的話是真的？”
許榮斌道：“娘，兒子本來懷着一番報國熱情，一顆回報家鄉故土之心回到錦縣的，這幾年的生活，卻與我的理想相去甚遠。官場的黑暗紛繁，民間生活的疾苦無奈……都令兒子這幾年感到壓抑！離開官家的這一天是早晚要來的，就算不是旁人操作，兒子也會離開那裏！娘，您且不要着急，兒子不會就這樣消沉下去，容我整理一下思路，一切定會比之前更加美好！”
大太太不再哭啼，只是道：“兒啊，娘是怕，如今世道這樣亂，你離開了官家，以後的路會更難走呀！”
許榮斌見大太太不再哭啼，心下也放開了不少。道：“娘，您放心，只要是自己想要走的路，再難，走起來心裏也是舒爽的！”“唉！”大太太嘆了口氣：“事已至此，你自己考慮考慮吧，以後切記要謹慎！”許榮斌道：“兒子記下了！”
吳姨見這母子都已平靜，就端上飯菜。許榮斌就在大太太的房中吃完晚飯後，聊了一會兒，才又回到自己房中休息下。許本才見兒子無事了，也就放了心，沒有再過來打擾他。
跟母親談過話以後，許榮斌感覺心情一下子非常輕鬆。這一夜好好睡了一個美覺！直到日出三桿，許榮斌才慢慢睜開惺忪的眼睛。他瞅了瞅窗外湛晴的天，伸了個懶腰，一切都重新開始了！想到此處，肚子居然叫了起來，此時，竟聽到吳姨的敲門聲：“大少爺，起來了嗎？太太專門為您做的飯菜給您端來了！”
許榮斌趕緊起床打開了門。下人陸續送上湯菜，擺滿一桌子，全是自己平時愛吃的。
許榮斌胃口大開，坐在桌前美美一頓海吃，直到將肚子填得飽飽的，才放下筷子。
這時已經響午，許榮斌想，剛好兩頓合成一頓了。就起身去了小廠房。
過了響午，常福趕着車與許榮譽匆匆進了府門。許榮譽下得車來，剛好與吃過午飯正對下人施威的二姨太碰了個照面。二姨太見到許榮譽，停止了對下人的謾罵，和顏悅色地走到許榮譽面前，道：“譽兒，好不容易進一趟城裏，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吃飯了嗎？”
許榮譽卻沒有回答二姨太的話，只是問道：“娘，我爹呢？”二姨太道：“許是在書房吧！”許榮譽就朝書房走去，身後傳來二姨太的叫聲：“譽兒，怎麼了？急着去找你爹什麼事呀？”許榮譽顧不得理會母親，匆匆去了書房。
許本才果然正在書房看書。見許榮譽進來，慢慢合上書，道：“譽兒，你不是說去城裏住上幾天的嗎？怎麼今天就回來了？”許榮譽上前一步，道：“爹，我哥是不是回來了？”許本才點頭道：“是啊，怎麼啦？”許榮譽道：“您知道他已經在官家辭職的事了嗎？”
本才聽到許榮譽的話，人當時就蒙了，半天楞楞地說道：“啥？你再說一遍！”許榮譽道：“剛才我跟常福在城裏，遇到我的同窗，他父親在官家當差的那個，告訴我的。”許本才咧了一下嘴，道：“怪不得呢，你哥一回來就去到他屋裏頭睡大覺了，原來是出了這麼大的事他也不說一聲！”又問道：“人家說是怎麼回事了嗎？”許榮譽道：“人家只是說我哥好像得罪了什麼人，也沒有具體說什麼。”許本才道：“行了，
我知道了，你別管了！”許榮譽退出了書房。
見許榮譽出來，躲在窗外偷聽的二姨太閃身出來，拽住了許榮譽，道：“譽兒，到底怎麼回事，跟娘說說！”許榮譽看了看周圍，道：“娘，咱們回屋去說！”
許榮斌在小廠房忙到很晚。出來的時候，常福像是正在等他，對他稍稍施禮道：“大少爺，老爺讓您到書房一趟。”許榮斌點了點頭，道：“知道了。”就直接去了書房。
許榮斌見到許本才，施禮道：“爹，您找孩兒有事？”許本才卻少有的一臉怒容，道：“你跪下！”許榮斌一愣，記憶里，父親從未如此嚴厲過，今天這是怎麼了？莫非爹知道了自己辭職的消息？一愣神的功夫，許本才又敲了一下桌子，道：“叫你跪下！”許榮斌跪了下來。
許本才道：“你為什麼要離開官家？”許榮斌道：“爹，原來您都聽說了。”
許本才道：“我是聽說的。可我想聽到你的說法，你為什麼要這樣做？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事先不跟我商量一下？！”許榮斌道：“爹，榮斌是有自己想法的！”許本才怒道：“你有什麼想法，可以讓你丟下鐵飯碗，再去要飯？當初，你非要拒絕濟南大商行的邀請，回到錦縣，我依了你。如今你卻辭去官身！你給我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許榮斌低下頭，在父親面前，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見許榮斌沉默不語，許本才道：“你不說是吧？你不說，我明日便到官家去問。你也跟着去，你去給縣長大人賠不是，再給我回去好好上工！”
許榮斌道：“爹，我不去，您也不能去！”許本才又拍了一下桌子，道：“你敢！你以為如今的世道，什麼好做？你以為平時那些投奔、巴結許家的人都是憑着什麼？這些還不都是因為你在掌權的地方上工，他們可能用得着你！告訴你，離開了那裏你什麼都不是，你甚至還不如那些以前跟你交好過的人！趁着如今離開的時日尚短，趕緊回去，你爹豁出去這張老臉跟你去求王縣長，放你一條生路！”
許榮斌“彭”的一聲，一頭碰在了地上，額頭上頓時紅了一片，道：“爹，孩兒寧可一頭撞死，也不會去！”“你！”許本才知道許榮斌性情倔強，不敢再深入逼他，只是氣得說不出話來。他起身離開書房，只把跪着的許榮斌留在那裏。
許本才離開書房，直奔大太太的小院走去。
今日午後，大太太就聽說許榮斌去了小廠房。晚飯時，就讓吳姨去請許榮斌。卻被告知，老爺提前把許榮斌叫去了書房。大太太也無心吃飯，便在佛前頌起了經文。
許本才進來，直接問大太太道：“斌兒辭職的事情你已知道了？”大太太沒有回答，仍舊默誦經文。等這段經文頌完，她才說道：“昨晚知道的。”許本才道：“你為何不讓人告訴我？！”大太太道：“既已成事實，無法改變。”許本才道：“你怎知無法改變？！這些年來，我自知有愧於你，凡事不跟你計較，斌兒做出這樣的錯事，你卻也這樣由着他？！”
大太太道：“斌兒不是那種魯莽的人，他怎樣做，必有他的理由。再說斌兒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覺得我可以改變這些事？”許本才道：“你這是在慫恿他，在害他！”說完，許本才甩袖轉身，就要離去。身後卻傳來大太太的聲音：“老爺，求您給斌兒留一份尊嚴吧！”許本才的身體一下子僵住了，他想問一下，他幾時沒有給斌兒留有尊嚴？！可終究沒有說出口。“老爺，再這樣下去，以斌兒的性格，我們會失去他的！”
大太太又說了一句，許本才的眼睛裏也溱了淚水，他無聲地離開了東院，見書房的門還開着，許是許榮斌還在裏面。又是一片茫然！他許本才到底做錯了什麼，明明整個的許家都是他的，而他卻常常感到沒有他的容身之地，如今，連個書房都回不去了！
許本才轉到后花園裏，這裏也是他精心佈置的，大太太常年不出門，就喜歡到這裏來散心；榮斌、榮譽在家的時候也愛到這裏，而他卻在規整好之後，就很少涉足這裏了。而此刻，也許只有這個小花園才可以容他小憩一下！
小花園裏靜悄悄的，月色籠罩着這裏，朦朧而美麗。許本才獃獃地坐在長椅上，半天沒有動一下。此刻，他感覺自己活得很失敗，如同他生就的失敗一樣，自己怎麼就沒有挺直腰桿做人的一天呢？！
夜已經很深了，許本才還是呆坐在長椅上。有人從背後輕輕地環住了他，道：“老爺，大少爺回他自己的房裏了，您也該回房休息了。”許本才知道這是二姨太的聲音。他輕輕地扒開那雙環在他胸前的手，慢慢地站了起來。二姨太轉過來，想扶住他，許本才沖二姨太擺了擺手，示意不用。自己慢慢地渡到前院，走回了書房，輕輕地關上了房門。
許榮斌辭職之後，會遇到什麼事情？且待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