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果子
正午時分,暖陽高掛在天頭,溫和的光打進了村子,增添了一絲溫暖與美好,炊煙裊裊,滾滾地漂上雲端,白牆紅瓦,圍圈籬笆,綠爬木架,結豆得瓜,房邊的那口老井爬滿了苔蘚,井邊的古樹簌簌搖落,花瓣輕浮,盪起井底漣漪,小路陡峭,小孩嬉戲打鬧,鄉村生活的氣息撲面而來,讓人感到心情放鬆舒暢。
這裏是和平村,在九天帝國境內的暫未開發地域,遠離大型城市,生活平靜,環境宜人,聽村裏的老人講,他們那一輩的爺爺奶奶曾說,九天帝國的開國將軍,為天下太平,為百姓安居樂業,而征戰沙場的和平王就是出自這個村子,所以這裏取名叫做和平村,畢竟也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村裡小孩都是當故事聽,沒覺得是真的。
村子的生活太平靜了,以至於壓根沒什麼事情,搞得大黃狗生仔了,全村人都會來看看,老黃狗老死了,全村人一起舉行葬禮搞個一天,可想而知他們閑的有多慌了,而這個叫張傾齊的男孩,也可謂是村裏的一件大事。
張傾齊,長相俊朗,五官深刻,劍眉星目,面部線條凌厲分明,嘴角上挑,一頭短髮,嚴肅中帶着些痞氣,放蕩不羈中也帶着認真與堅定。
十五歲,自幼沒有父母,被村長撿回來的,是個不錯的“善良”孩子。
他的名字也是村長帶去鎮裏找算命的算的,剛算完,小小的張傾齊抬着頭一直注視着算命老頭,老頭也注視着他,臉上褶皺很多,但卻笑容滿面,他忽然感慨道。
“爺爺,你長得可真像土地公公啊。”
算命老頭大笑到道。
“哈哈哈,這孩子不錯,骨骼清奇,天賦異稟,人也聰明,本性不壞,那就叫張傾齊吧,他的性格,需要一些人引導,讓他不要走上歧路。就以傾齊這兩個字祝他能交到一些很好的朋友,走上正途吧。”
作為村裏邊的孩子王,他比其他的小孩都要成熟一點,腦子又好使,做什麼事都條理清晰,有先有后,絕對不先偷了西瓜再去摸黃瓜,而是先把褲子脫下來,塞滿黃瓜,再跑去地里搬西瓜,思路清奇……
情商也極高,跟村裏的大叔大媽,爺爺奶奶,大哥大姐,小弟小妹,關係都挺好,早上一個親切的問候,中午幫你干點農活,下午你家瓜田就沒了……
張傾齊在村裡人的眼中,從一個幼小可愛的小男孩,變成了十五歲陽光開朗的青少年,總結下來,共有兩個字。
“心酸……”
張傾齊今天也是很盡興啊,老八頭的地剛熟,準備今天收的,結果被他快一步直接掏了,馬鈴薯全給整沒了,留下了一地狼藉,老八頭氣的直跳腳,直接找到村長開始碎碎念。
“我跟你說啊羅老頭,管管傾齊那小子吧,我家地都被掏無了。”
村長一臉無奈,讓隔壁的馬單去叫張傾齊過來,馬單一路小跑,來到一座有些黑暗的小屋,裏面煤油燈的光芒若隱若現,飄忽不定,馬單掀開破布,走進房子,只見張傾齊正坐在木凳子上,伏在床頭寫着鎮裏學堂佈置的暑假作業,馬單開口笑道。
“齊頭,你居然也開始寫學堂里的那些廢紙啦,太陽今天從西邊升起來了?。”
張傾齊勾起嘴角,笑起來痞氣十足,回道。
“那我有什麼辦法,掏了老八頭的馬鈴薯,不得表現好點,要不然村長爺爺又得罵我了,這種玩意我都看不上,太簡單了,你以為我想做啊?”
“羅平羅和呢?怎麼是你來了。
”
馬單笑罵。
“我來你還不願意了?那倆貨跟羅叔跑鎮裏賣貨去了,還有,你別跟我提學習,咱村也就你能聽得懂李禿子的課,其他人壓根不知道他在講啥,你也是真的行,人王清雅那麼努力,結果還被你壓這麼多,李禿子說給周清雅補課能跳一級,給你補跳三級都沒問題。”
“呵呵。”
周清雅的父親周樹在外地工作,據說賺到了一筆,準備把周清雅接去城裏上學,質量比鎮裏好,而周清雅每天一副高人一等的態度面對其他人,張傾齊看得很不爽,都不想理會。
“我說真的齊頭,周清雅長得不錯了,家境好,學習也好,她對你也有意思,郎才女貌不是挺好的嗎?你倆名字裏還都帶一個qing字呢,欸欸欸欸,齊頭我錯了。”
張傾齊抄起作業本作勢就要砸,馬單連忙求饒。
“說正事,說正事,村長叫你去他那一趟,嘿嘿,老規矩吧。”
張傾齊一臉無所謂,起身舒展了一下,抄起作業本朝外走去。
“掩護打好了哈。”
“收到。”
兩人快步走到村長家門口,推門而入,老八頭還在,一下站起來,指着張傾齊就吼起來了。
“張傾齊,你小子丫的是不是閑的慌啊,掏我家地幹啥,真的行,你小時候的褲子還是我給的,白眼狼。”
張傾齊滿臉笑容,回道。
“不就掏幾個馬鈴薯嘛,我明兒幫你種上去,看開點看開點。”
看老八頭還是一臉不悅,又道。
“下一年的地我幫忙,行了吧。”
老八頭這才哼哼唧唧地走了,滿臉不爽,但張傾齊看的明白,老八頭對他真不錯,很照顧的。
這邊剛走,滿臉褶皺的老村長馬上走上來點着張傾齊的腦門。
“你可真能給我惹事啊。”
張傾齊從身後拿出作業本。
“我可把作業寫了,你問馬單,他看到了。”
馬單還在門口探頭探腦呢,一聽張傾齊喊他名字,脫口而出。
“是,我看到他在寫了。”
老村長這才面色緩和了一點,皺紋也平了一些,臉上有些疲憊,拄着拐杖向後走去。
“走吧走吧,別再給我惹事了。”
張傾齊關心道。
“村長爺爺,您沒事吧?”
村長揮揮手,笑道。
“回去寫作業吧,我先休息了。”
張傾齊嗯了一聲,推門走出,和馬單並肩而行,馬單擺擺手。
“我先撤了,要不然我爸真得抽我。”
張傾齊失笑,告了個別,馬單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身影漸漸消失在黑夜裏。
張傾齊徑直走回家,可到了門口,他頓住,沒有進屋,而是拿上靠在門口的生鏽鐵鋤,穿過屋子,來到了後面的那片樹林。
寂靜的夜,月亮高掛頭頂,撒下柔和的光輝,照亮了樹林。
張傾齊仔細聽着,除了各種蟲鳴,他還聽到了呼吸聲,斷斷續續,且十分微弱,但卻真切的傳入耳中。
這是……人的?
張傾齊不敢遲疑,連忙衝去,用鐵鋤撥開層層灌木,灌木刮破了手,留下了道道血痕,他卻毫不理會,終於,一個人影出現在他眼前,是一位渾身是血的中年男子,只見他呼吸微弱,奄奄一息,腹部的傷口還在流着血,一跳一跳的,左臉被撕裂,已經沒了原來的樣子,雙腿破裂,露出了森白的骨頭,他倒吸一口涼氣,好恐怖的傷勢。
張傾齊傾身,去抱那中年男子,可剛扶起來,男子腹部的血口就噗噗地噴着鮮血,濺了張傾齊一身,這滲人的一幕讓張傾齊馬上放下了手,面色蒼白的想着對策。
突然,男子緩緩睜開了渾濁的雙目,眼神迷離,彷彿即將散去,他輕聲道。
“你……咳咳,你是這個村子的村民吧。”
張傾齊點點頭。
“我能拜託你幾件事嗎?幫我帶句話給起升城的三北區常隆街常隆小區的六棟三零一號房,帶給我女兒,說,爸爸要去照亮其他人了,以後微微自己照亮自己,好嗎?”
中年男子更加虛弱了一分,彷彿隨時都會死去,他無力抬頭,眼睛看向張傾齊,張傾齊在那裏看到了溫柔,看到了不舍,看到了對這個世界的留戀,他繼續道。
“等我死後,身體裏可能會析出一枚果子或者一些什麼東西,到那時,你取走吧,果子吃了,可能會死,也可能會獲得一些強大的能力,不想吃的話就藏起來,藏到沒人找得到的地方,千萬不要隨意賣出去,那樣,會有組織盯上你,可能會死,所以絕對不能賣。我的錢包里還有錢,密碼也在裏面的本子裏,也一併送到我女兒那裏吧,錢你也可以用……咳咳咳……”
張傾齊覺得奇怪,什麼亂七八糟的,什麼果子,反正他是沒聽懂,可能是臨死前的胡言亂語吧。
中年男子的力氣越來越小,突然,彷彿又有了力氣似的,繼續道。
“我的女兒喜歡喝黃桃味酸奶,喜歡蒲公英,希望你能幫我……”
身體漸漸冰涼,沒有一絲溫度,眼神逸散,瞳孔黑的彷彿沒有靈魂,全身徹底癱軟,沒了聲息,他死了。
張傾齊將他放在地面上,起身,正準備挖個坑把這傢伙埋了時,中年男子的身上出現了縷縷光芒,光芒交替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個狀似太陽的果子,張傾齊心中卧了個大槽,這是什麼鬼?還真有啊。
他慢慢走過去,抓向那枚果子,入手,一片滾燙,彷彿手中抓的是一顆太陽,他感受到了大叔心中的一片赤誠和對世界的無限留戀,像太陽一樣熱烈。
光芒散去,果子除了散發著熱量,再無其他反應,張傾齊將果子包好,放進口袋裏,拿起鐵鋤,耗費了三個小時,弄了一個可以裝下三個人高的的深坑,將男子埋了進去,一切收工后,他轉身回家,留下一片無人知曉的墓地,被世界所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