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菡萏瀟湘
「季先生,可以為我們介紹一下你這幅作品嗎?」
「當然,」季里微微側頭去看向綉屏,「這是雙面異綉通景屏《菡萏瀟湘》的局部仿綉,這幅作品一共分為三個部分,表現荷花在清晨、正午和傍晚時的場景,分別為「朝露清香遠」、「田田碧影深」、「夕照意蘊濃」,運用湘繡藏針引線的工藝,荷花的一面是淡淡的粉紅色,不勝嬌羞,另一面則呈現出淡黃花容的清新雅麗。」
主持人面帶笑容地繼續問道:「那麼這副綉品在刺繡技法上運用了那些針法呢?」
「運用了摻針、游針、交叉針等幾十種的湘繡針法,大家能看到,針腳細密嚴謹,光澤流轉,絲縷流暢,意境也非常唯美,真正做到了設計和刺繡的結合達到了完美統一,」季里笑笑,「這並不是我自賣自誇,不能給師門丟臉。」
《菡萏瀟湘》一共有三幅綉品,蒲頌曾經憑藉這三幅綉品斬獲大獎,季里這次也算是致敬恩師。
採訪完季里之後,主持人聽到導播在耳麥里說:「下一個蒲綉綉到了。」
於是主持人微微頷首:「謝謝季先生這次的分享。」
季里也朝她微微頷首,就從另一邊離開了。
蒲綉綉和他擦肩而過,直接上台,兩個人在鏡頭拍不到的地方,悄悄握了握手。
主持人笑着問:「蒲小姐和季先生應該認識?」
「我們從小就認識,」蒲綉綉這時候並沒有承認她和季里的師兄妹身份,主要也是不想在這時候和蒲頌扯上關係,更不想沾他的光,「大家年齡相仿,在刺繡技巧各方面都可以隨時交流。」
主持人問:「蒲小姐這次為我們帶來介紹的是哪幅綉品?」
和季里剛剛介紹的湘繡名作仿綉完全不一樣,蒲綉綉拿出來展示的,是一幅版的漢服婚禮的綉屏。
「這是我為一對新人設計並刺繡的版婚服作品,」蒲綉綉介紹道,「我刺繡的時候用劈絲極細的綉線,運用了平針、摻針和游針等等針法,婚服上的紅、綠、黃多種色階過度比較自然。」
主持人有些意外:「聽說你之前有一幅綉品曾榮獲「中國當代刺繡藝術品大展最佳刺繡語言獎」,今天沒有為我們帶來這副綉品嗎?」
「那幅綉品太大了,不太方便展示,而且獲獎之後,已經被湘繡博物館館藏起來,可供大家去觀賞,」蒲綉綉笑一笑,「而且那已經是我一年前的作品啦,今天帶來的這幅綉品,是我最新的作品,這一對新人昨天剛剛舉辦完漢服婚禮。」
主持人為了做這次採訪,提前做了湘繡相關的不少功課,之前的採訪都很順利,但也僅僅只是順利,直到現在,她才終於發自肺腑地對湘繡產生了一些興趣。
「我沒想到,湘繡還能有這麼年輕化的表達。」主持人有些好奇地問,「這個版形象也是你自己設計的嗎?」
「是我的設計師幫忙設計的,」蒲綉綉說著又從她的帆布袋裏拿出來了另一幅綉品,「像這塊手帕上,也綉了主人的版頭像,是一個年輕的媽媽為她的孩子訂製的,我們的團隊還非常年輕,也在做一些大膽的嘗試。」
主持人這下更有興趣了:「比如說呢?還有哪些嘗試?」
「眾所周知,湘繡現在更多是以藝術品的方式,在為大家做出呈現,」蒲綉綉笑得得體又自然,然而藏不住的野心也在悄悄往外冒頭,「可是我一直在思考,為什麼湘繡不能用其他方式呈現出來呢?」
主持人好奇地問:「比如說?」
「比如說,」蒲綉綉第三次從她的帆布袋裏拿出一柄團扇,雙手遞給主持人,「這把團扇上就是我繡的牡丹花,送給您,希望您喜歡。」
主持人接過來,簡直愛不釋手:「我非常喜歡,謝謝你。」
於是蒲綉綉就朝她歪着頭眨眼睛:「那麼它是不是就能有幸出現在您今晚的朋友圈裏了?這是不是湘繡一種很好的呈現方式?」
這次採訪順利結束,主持人到最後都在感慨:「這團扇也太精緻了,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歡。」
「我的榮幸,」蒲綉綉用上了她昨天剛在范琴婚禮上學來的叉手禮,「我先走啦!」.c
她最後走出去,還在朝主持人擺手。
主持人站在原地看着蒲綉繡的背影,半天沒回過神來。
還是一旁的導播路過,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幹嗎呢?丟魂啦?」
主持人這才說:「這次採訪了這麼多青年湘繡傳承人,就這個蒲綉綉,最有意思。」
說話間,蒲綉綉已經走出去,徹底看不見了。
「綉綉姐,你真是好沒意思哦,」沈玥朝着蒲綉綉跑過來,把她那個帆布袋接過去,「說好共進退的呢?關鍵時刻你真是一點都不猶豫就把我推出去哦!」
「相親這種事,你慢慢就習慣了,」蒲綉綉嚴肅地說,「而且我那是故意要先跑的嗎?我有正事啊,我得來接受採訪啊!」
「反正你每次都有理由……」沈玥嘟囔着。
蒲綉綉裝傻第一名,抓緊時間另起話頭:「和柒柒時間約好了嗎?」
「我沒來得及,」沈玥有些心虛地縮了縮脖子,很快又給自己找補道,「不過蔣淳珖說,他來負責和柒柒姐約時間!」
蒲綉綉上車,系好安全帶之後稀奇地問:「我又不是沒有柒柒的聯繫方式,為什麼要他去約時間?」
沈玥對手指望天:「因為……」
她聲音太小了,蒲綉綉沒聽清楚,於是側着頭去看她:「因為什麼?」
「因為我知道她現在接不到電話,而且也知道她在哪裏,能帶你去找她啊!」
後座突然冒出個腦袋來,蒲綉繡的魂都要被蔣淳珖給嚇沒了。
「……」蒲綉綉驚魂未定,「你知道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嗎?」
蔣淳珖眨巴着大眼睛,非常無辜地問:「我長得很嚇人嗎?」
這樣一張臉,無論如何都不能用「嚇人」來形容。
蒲綉綉只能去瞪沈玥:「車上有人你不知道跟我說一聲啊!」
想刀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我這不是……」沈玥在蒲綉繡的眼刀之下,聲音越來越小,「沒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