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完美之血,鬼王之死
這一眼的巨力死死地鉗住近乎龍化的鬼舞辻無慘下頜,陸離將那猙獰凸起的蒼白鱗片緊緊地扣在掌心之間,他的身上還帶着奔行而來的被風吹過的痕迹、他確實是一路狂奔而來的,在聽到了消息之後——無論如何,他都算是鬼殺隊的一員,自然不可能坐視鬼殺隊覆滅。
而若按照鬼舞辻無慘以往的性格,在感受到這份暴力的剎那他就應該產生退縮的心理——退縮,甚至毫不猶豫地選擇分裂自身逃之夭夭!
他從來也都是小心謹慎到近乎病態的程度。
在往前的一千年裏,擁有着這個世界裏無人能敵的力量、擁有着能在短時間內製造出大量不死之身怪物的他之所以選擇蟄伏,之所以沒有在歷史中掀起太大的波瀾,也正因為這份謹慎。
然而現在,遭遇暴力,他卻莫名地不願意退卻...體內噴涌的血催促着他往前,雙眸如同灌入了熔岩一般的灼燒感更讓他不願意就此退步——鬼舞辻無慘彷彿真的將自己當成了千年唯一的至尊,而至尊、怎能後退!?
「吼!」祂在嘶吼,在咆哮,下頜被鉗住,然而在瞬間鼓起的軀殼令得上頜往上張揚而起!
肉翅膨脹,蒼白鱗甲泛起層層細密,那龐然軀殼作勢往前欲壓,修長蜿蜒的脖頸卻肉眼可見地往後曲折。
陸離單手用力:「我還以為你真的一點影響都不受呢,原來也被龍血侵蝕了精神了!」
在看到鬼舞辻無慘龍化的模樣,他的心中其實就已經明白髮生了什麼。
鬼舞辻無慘恐怕是拿到了他上次與巨龍在這個世界戰鬥之後留下來的龍血,他吞噬了龍血,所以克服了太陽,他與龍血同化,所以掌握了純血龍類的暴力!
龍血的污染性極強,哪怕是四代種也不是普通生命能夠浸染的,但看鬼舞辻無慘雖然狂妄了一點卻仍舊神志清晰,片刻前的陸離還以為他能不受影響。
原來並非如此。
原來也不過如此!
咔嚓,咔嚓,咔嚓——按着巨龍下頜的陸離手臂微張,他的身形向前,將巨龍的頭顱緩緩地往後壓去、緩緩地將那碩大猙獰的腦袋,按在了它自己的身上!
暴力之下,本就塌陷破碎的地面憑空下陷一尺!
崩裂的土石飛濺四散!
鬼舞辻無慘瞪大了血與金的瞳孔,祂張狂地嘶吼着、震怒暴怒!
龍化的軀殼內彷彿真有一條巨龍在發出不甘的嘶吼,高傲的生命不願屈從於人類之下、哪怕是已死的殘軀,也不願!
無慘提起了龍化的利爪。
下一秒,血液拋灑、龍的爪與足齊根而斷!
陸離提刀而起,直接將長刀刺入鬼舞辻無慘提起的龍爪斷裂處,刀光切過白鱗迸濺火光。
血與火併行。
刀光與暴力同時催發!
存世千年的鬼王,自詡唯一至尊的鬼舞辻無慘上一秒還怒目猙獰、張狂猖獗到了極點,現在卻像是一條狗一樣被人死死地摁在了原地!
這根本不是戰鬥,不是鬥爭,只是單方面的壓制、就像是大人對付稚童一般。
陸離甚至不需要開啟斑紋狀態,只是呼吸法增幅就已經足夠讓他輕鬆應對龍化的無慘。
哪怕無慘真的繼承了先前那頭四代種巨龍的力量,但他終究不是真正的龍類,他只是竊取了暴力,卻沒能攀附上龍的御座,沒能掌握龍的言靈。
而只有暴力,是無法與現今的陸離對抗的——因為他業已今非昔比,三十二倍常人極限的思維、速度與力量讓他能輕鬆做到許多事情——包括更加輕鬆地壓制四代種純血龍類的力量!
「勝率百分之百,損失為零。」
清脆的聲音在空氣中飄蕩,那邊的「柱」與產屋敷這才回過神來,他們看向了說話的人。
彷彿從古老時代走出來的華美公主般,輝夜姬沒有看他們,而是一動不動地盯着這一刻的「戰局」——
輝夜姬旁邊的繪梨衣探頭探腦,俏麗少女純真可愛。
「產屋敷大人...好,好久不見...」緊隨其後的珠世在繪梨衣身後沒被火焰灼燒過的樹林林蔭中開口,她氣喘吁吁,顯然一路被帶着飛過來讓她的鬼體質也差點承受不住,至於那個一直跟在她身邊的鬼少年,早已經倒在了她腳下草地上。
輝夜姬,繪梨衣,珠世以及鬼少年都是被陸離奔跑着帶過來的。
區別是繪梨衣是抱着,輝夜姬是背着。
而珠世與鬼的少年是被甩在空中一路拖行!
「那個少年,力氣可真大。」到了這裏珠世心中也忍不住感慨着。
產屋敷愣了愣,咳嗽着卻又忍不住笑了。
「珠世夫人?以及...主公,他們也是鬼殺隊的成員嗎?」柱們這才後知後覺。
「是啊,他們就是我跟你們說過的,我親自寫信邀請入隊的那個不用呼吸法日輪刀也能斬鬼的傳說少年!」產屋敷勉強止住咳嗽回應,但他的狀態比之前其實已經好了很多。
鬼舞辻無慘的狀態越差,產屋敷家族所受到的詛咒也就越弱。
反之亦然。
「哈哈哈、真是厲害啊,那個人!」仍被吊在空中的炎柱舉目大笑,下一秒他抖動手中長刀,剛剛還顯得極為堅韌的蒼白藤條應聲而斷,他輕鬆掙脫。
水柱也揮刀而落:「沒有了無慘的支撐,這些藤條也變得脆弱不堪了嗎?」
被困住的「柱」們紛紛輕鬆落地。
岩柱雙手合十,身如磐岩,一動不動地盯着前方。
「世間竟還有這種強如神佛之人!」他感嘆。
雖然鬼舞辻無慘還在掙扎,還在發出陣陣咆哮,但這場戰鬥從那個少年出現的那剎那就已經毫無轉圜的餘地——陸離從一開始也不是在戰鬥,他只是在剝離,在取血。
就像是他之前就已經定下了的長期目標一般。
他心想這雖然只是個意外,龍血與鬼血的混合也是他所沒想到的,但遇到了陸離自然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要取下鬼舞辻無慘作為惡鬼卻戰勝了太陽的完美之血。
於是刺入龍軀的刀光漸沒提起,層層鱗甲破開,巨大的龍肆意掙扎、以引為傲的再生能力在這一刻不再是他的依仗,反而成為了他痛苦的源頭。
於是鬼舞辻無慘突然想起,原來除了太陽之外,自己還有更加恐懼的東西。
那是一把刀,一把猩紅灼燒的刀。
也是一個人,一個為生命而悲喜的人。
一切呼吸法的源頭...
「繼國緣一!」精神越發昂揚的產屋敷突然輕聲開口,他看不見,卻能感受到。
他能感受到這一刻的風起。
也能感受到這一刻的風落。
風起風落間,既是一個時代。
「結束了。」他突然說。
「結束了。」陸離也說。
他納刀入鞘、鬆開了手。
刀鋒自惡鬼心臟中收回,挑落一縷金黃。
鬼舞辻無慘愣了愣。
他轉動着頭顱,霎時間的意識清晰讓他下意識地就想要轉身逃跑,就像是原原本本的那個小心謹慎的他一樣。
逃!必須、立刻、馬上,果斷地逃離!他覺得陸離放過他應該是因為拿他沒辦法,畢竟此刻的他戰勝了陽光這唯一的弱點,強大的再生能力讓他不懼任何攻擊,但他仍然恐懼,恐懼於這種束縛他人的感覺。
然而他確實轉過了視線。
也確實飛身逃離。
但只有視線。
只有身體。
下一眼,龍化的惡鬼振翅騰飛卻突然在空中散開,片片白鱗斑駁成粉,片片血肉直接碎裂成了泥。
十秒。
三萬六千刀!
砰地一聲,陸離腰間刀鐔與鞘碰撞的同一時間,血從天降如雨磅礴,更像是一個時代的劇目在他的手中落下了帷幕。